《小富即安》唐门园子

47、第 47 章

　　秦渊是知道老鼠油的，是乡下一种土方子，把刚出生的小老鼠放进香油里面泡着，一直把里面的小老鼠泡化了，香油涂到伤口，用来治烫伤。这种法子一听就充满着不靠谱的巫医气息，秦渊是真对这个没什么信任感，听着都感觉头皮发麻。他勉强按捺住心下的焦急，好言好语地跟李二姨打起商量：“我把她带到镇里看看吧，那边大夫医术好，看看也放心，说不定连疤也不会留。”

　　李二姨还在那客套着：“花那个钱干什么？你这跑来跑去的也费事，算了吧，这一会都要吃饭了。”

　　秦渊嘴上也客气着不麻烦，都是小事。不等李二姨再客套，径自去了房里，给小表妹披了件宽大的外衣，拉着她往院外的驴车走过去。阿生也迈步跟了出来，秦渊走得有些快，他跟得有些吃力，没一会就有些气喘，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秦渊知道自己这是心里有点火气，忙停下脚步，稍微平复了下，蹲下来跟阿生平视，柔声哄了几句：“姐姐被烫了，我带她看大夫。阿生乖乖待在家里，下次过来了给你带糖人好不好？”

　　阿生看了他一会，乖乖点头，走到李二姨身边去，没有再跟着了。

　　李二姨还在那客气着，不住搓着手，嘴里念叨着：“要不还是算了吧，也没什么大事。要不直接去村里张郎中那里看看也行，去镇里多麻烦。”

　　秦渊没有接话，要是在村里看大夫，等他走了，估计小姑娘还是只能在家里胡乱治治。秦渊只说自己先带人去镇里看看，到时候看情况再说，拉着人上了驴车就走了。他心里打定主意，这段日子就把小表妹带回自己家，等伤口没问题了再让她回去，到时候让李氏过来跟李老太太说一声。要是现在说，免得不又要费时间拉扯，他实在着急带人去大夫那里。这个年代，要是弄个伤口感染，可就真得麻烦了。

　　一路沉默着赶车到镇里的医馆，里面坐堂的是个老大夫，凝眉看了会，说是时间过去有点久了，处理的手法也不太好，留疤是肯定的，不过好在没有发炎，说完开始清理起伤口来。

　　秦渊也没有好办法，只能嘱咐大夫开些好的伤药，尽量让这丫头恢复得好些。

　　小姑娘平时极少出门，哪怕神经有些大条，可到底还是怕生。这一路秦渊又一直不跟她说话，让她愈加不安起来，也不敢说话，眼睛无意识地乱瞟着，偶尔偷偷看一眼待在一旁的秦渊，很快又移开视线来。憋了半天没说话，等大夫开始清理起伤口来，终于忍不住了，在那一边喊着疼，一边张着嘴巴嚎哭起来。

　　她这样子着实有些可怜，秦渊叹了口气，只能温声安慰她，让她不要再哭，许诺等看完大夫就带她逛逛镇里的集市。

　　一听说可以逛街，小姑娘果然很心动，抽抽噎噎地终于慢慢止住了哭，眼睛一直紧盯着秦渊不放，好像生怕他反悔似的。

　　敷好药膏，又拿了几贴药，两人终于从这满是药香的医馆里走了出来。此时镇里的集市其实都已经散了，路边摆摊的商贩都走了七七八八，就剩下零星一些店铺还开着门，伙计百无聊赖的待在柜台边，一门心思等着换班吃饭了。身边的小姑娘却看得极有兴致，早忘了伤口的疼痛，眼睛咕噜噜地四处乱瞟着，看到没见过的东西就发出小小的惊叹声。

　　秦渊这时候也顾不得躲着秦洪的事情了，带小姑娘在街上吃了顿饭，又买了个糖人哄她，就赶车把她带到了自己家。李氏对这个外甥女倒是很怜惜，可听秦渊说想把人一直留在这边，等伤口没大碍了再送回去，她又有些犹豫。

　　“这事你和你外祖母那边都没商量好，不好吧？”

　　秦渊一直都觉得李家对家里几个孩子实在区别对待，虽说人心本来就很难做到一碗水端平，别人家也有偏宠个别孩子的，可做到这种明显的地步，看着终究让人不舒服。他心里有气，说话也就不怎么客气：“那再把她送回去，在家没医没药，等稍微好些了，还要天天被使唤着做这做那？”

　　李氏看了他几眼，知道儿子生气了，有些吞吞吐吐不敢说话。

　　秦渊没想到自己这通发作有些吓着了她，叹了口气，跟她道起歉来，低声解释：“娘，我不是跟你发火，只是觉得二姨和外祖母她们太过偏心了，要是家里其他两个孩子被烫成这样，她们还能这么无所谓？”

　　李氏揪了揪自己的衣袖，还是下意识地替自己娘家人说话，诺诺道：“这也是没办法，这孩子出生没多久就被姨母抱去养，养了好几年才回来，感情自然差了点。回来后没多久，你姨父就没了，家里人心里就有点疙瘩。”

　　李二姨第一个丈夫也是招赘的，丈夫还是和自己从小熟识的表兄。李氏口中的“姨母”就是二姨父的娘亲，也就是小表妹的另一个祖母。当时李二姨生了两个女儿，家里实在困难，有些揭不开锅。正好二姨父的兄长结婚了好几年，一直生不出孩子来，为了招子招福，就把刚出生的小表妹抱养了过去，盼着能招个弟弟来。可几年过去，孩子的事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那家人就觉得养着小表妹也没什么用。二姨父的兄长又琢磨着把现在的媳妇休了，攒聘礼再娶一房过来，自然也不愿意多花钱再养个孩子，就把人又送了回来。

　　小姑娘从小没在李二姨和李老太太面前长大，情分自然差了些。刚回来时，二姨父觉得亏欠这个女儿很多，对她倒是很好，可没多久，二姨父就出事了。外面就有些人嚼舌根，说这孩子命硬，跟李家相冲。李家人虽然没信这些话，可听多了，自然受了点影响，对小表妹也就更加疏离。

　　秦渊也知道这些事情，可心里终究还是要为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表妹抱不平。他也没有放弃自己一开始的打算，想了想还是请李氏明天帮忙去李家一趟，就说医馆大夫让每天带小姑娘过去复查一次，自己这边正好也要每天去镇里的，用驴车带她过去也方便。

　　李老太太虽然在李氏那边积威甚重，可李氏都嫁出来好多年了，现在最信重的就是自己的儿子。儿子难得拜托自己一件事情，就算有难度，她要硬着头皮上的。李氏按按给自己打气，决定明天就回娘家那里跟她们好好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