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富即安》唐门园子

39、第 39 章

　　下午除了做麦芽糖，秦渊还抽空去了一趟孙木匠家里，估摸再过上两天东西就能取货了。他就多加了几个钱，让木匠帮着弄了副简单的拐杖，等做好就直接给李家送过去。

　　等回了家，跟李氏说了李老太爷的事，听说并不严重，李氏就也放下心来，准备明早吃完饭再过去那边。

　　乡下缺医少药，为了治病，一些也不知是神婆还是大夫留下的治病方子就在村民之间口耳相传起来。比如葱须混到蛋液里煎成饼贴小孩肚子上治腹泻、用荠菜花煮鸡蛋来治头疼、把土鳖虫吞下去治跌打损伤.......有些听着就不靠谱，有些还真的有些效果。李氏就挺相信土鳖虫的效果的，趁着天还没黑，拿了个小罐子就在灶台墙根边寻摸起来，这虫子在老旧的土房子里挺好找。乡下灶台下的墙根角通常是没人仔细打扫的，都是把岁草枯枝收拾利落就了事，地上总会积不少灰。贴着墙跟地面看着平整，其实一指头下去就能戳个小窟窿，指头下都是些细灰。这些窟窿缝隙都是被这些小虫子钻来钻去给蛀空的，把上面的细灰用小木棍扒拉开，就很容易找到那些黑色圆壳虫。秦渊看着那些小虫子感觉头皮都有点发麻，暗自决定以后自己爬高上低都得小心点，他可没信心能把这种东西咽下去。

　　这几日因着新铺子要开张的事情，秦渊每天都要去一趟镇上。铺子的店面原本是开面馆的，也有好些年了，难免看着老旧了些，他这几日请了人将店面打扫、翻新了遍，如今看着已经很像样了。离开前，他拿了尺子量了门头的尺寸，准备回村里去看看张南还在不在忙，不忙的话就找他说说做牌匾的事。他们已经有两三日未曾见面了，正好抽个空去看他。

　　回到家，还没来得及去张南家，就被秦嫂子找过来了。这次她身边没跟着孩子，是一个人过来的。因为时不时早上就要来秦家帮忙烧火，她其实和秦家人已经挺熟了，可每次过来还是有些畏畏缩缩的，似乎连大声喘气都不敢。进门后沾着凳子边坐下了，双手放在膝盖上有些拘束的坐着，犹豫了好一会，才吞吞吐吐开了口：“阿渊，你前几天说要让我到铺子里帮工的事还算数吗？”

　　说到这个，秦渊心里还有点隐隐的失望。他前几日问秦嫂子愿不愿意去他的铺子里做工，每天供她一顿饭，每月给她发月钱。至于家里的孩子，就让秦洪这个闲人带，他不愿意带就不用再继续供他吃喝了。不知是秦渊这番话对这时代的人来说有些惊世骇俗了还是怕被说闲话，秦嫂子听了连连摆手，说自己没生出儿子来，秦洪没休了她，平时也没隔三差五打她已经是对她很好了，供着秦洪吃喝是应该的，她一点怨言都没有。

　　她都这个态度了，秦渊也没法继续跟她说下去，按她这个态度，估计就算给了她工钱，她也要贴给秦洪，家里日子也不会改善多少。秦渊确实挺想帮她，可她如果自己不想着自救，帮了忙也是做无用功。

　　想到这，秦渊话里就有了点推脱的意味，“我后来想想，嫂子你家里还有好几个孩子要照顾，确实不方便，要不就算了。”

　　秦嫂子明显有些着急了，双手紧张地磨蹭着膝盖，开口有些结巴：“二丫.......二丫大了，也能带着几个妹妹，我......我白天不在家也没什么。”

　　秦渊听着简直有点好笑，没记错的话，二丫也就六岁。让一个六岁的孩子照顾自己三个妹妹，最小的妹妹还不足岁，也真够放心的。

　　旁边秦老太太都听不下去了，“她才那么大一点的小人，哪顾得过来三个孩子？你也真是！”

　　秦嫂子心里估计也不是滋味，眼眶都有点红，嗫嚅着嘴唇开口：“我也是没办法了。家里之前好不容易省下一小袋粮食，被梦河她爹拿去换酒去了。昨个大丫头又被婆家打回来了，回家连顿饱饭都吃不上，还要平白被人说三道四。都这样了，我还要劝她回去，好歹在那边能吃上口饭。”

　　她越说越伤心，擤了把鼻涕，一肚子委屈都往外冒：“眼看大丫头在婆家的日子是过不下去了，我得想办法把那家聘礼还回去再把她给接回来，回头给她重新找个人家。家里就靠我一个人，我可怎么办？”

　　她家那个大女儿，比秦洪还小半个月，刚过完年也才十六岁，当初为了几袋粮食的聘礼就嫁到了邻村。当初嫁的时候虽然迫不得已，可秦嫂子也是仔细挑了人家的，挑了个公婆看着宽和的。原以为女儿嫁过去至少比在家里忍饥挨饿好，可没想到女婿有个打老婆的毛病，公婆纵着儿子也不管，新媳妇嫁过去没多久就挂了彩，之后更是三天两头都要挨上一遭。

　　秦老太太听着秦嫂子家里这堆糟心事，也跟着一起唉声叹气，一下满屋子都愁云惨淡。惨是惨，可秦渊不得不提醒一句：“嫂子，要是之后您拿了钱回去，又被秦洪乱花了怎么办？”

　　秦嫂子还愣在那没回答，老太太轻飘飘瞪了他一眼，“什么秦洪不秦洪的，没大没小，喊哥。”

　　秦渊也知道老太太不是真生气，没当回事，笑笑就算了，看着秦嫂子等她答案。

　　被一直这么盯着，秦嫂子也没法回避，她撇开视线，声如蚊呐：“他，他也不是老这样。”说完估计自己也不大信，脸色涨得通红，

　　哪怕她说的是真的，可偷钱这种事，有个一次两次都够受的了。

　　秦老太太原本还跟着她一起叹气，现在也没声了，估计心里也是哀其不争。这秦嫂子要是她女儿，老太太这时候应该已经使唤煤球叼鞋子过来给她抽人了。

　　秦渊前世又不是做的居委会工作，给被欺压妇女上思想课，教导她们自立自强什么的他真的不专业，憋了好半天，也只能提议到时候把工钱一部分每天折算成吃的给秦嫂子，剩下的先帮着保管，等秦嫂子着急用钱了再过来取。说完还不死心的又劝秦嫂子不要事事顺着自己丈夫，多为家里孩子想想。也不知道秦嫂子听进去没有，反正是千恩万谢走了。

　　人刚走，老太太立马对着他开始念叨：“别人家夫妻之间的事你少管，钱财的事，更是碰也别碰。你两边都沾手了，到时候弄个里外不是人，我看你怎么办？”

　　秦渊也知道老太太说的这话并不是危言耸听，可事情都到眼前了，他还真能不管吗？难道要直接帮着秦嫂子把聘礼还了？他跟秦洪家的大丫头年纪相仿，到时候要是害那姑娘被人说闲话，事情就更掰扯不清了。

　　“你能帮她个一次两次，可她要是自己立不住，你还真能帮一辈子不成。”

　　这个也是秦渊心里担心的，他也只能苦笑，对着老太太讨饶：“祖母，我也知道我这事做得不周全，可也想不到别的法子了。就希望秦嫂子多见见世面，到时候自己想通能改了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