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富即安》唐门园子

19、第 19 章

　　“秦金叔，你到一旁先歇会，我来和田婶子谈谈。”说着走到墙根处先跟田氏赔不是，“婶子，对不住，不小心掉了块砖头过去砸到菜了，我马上从家里拔几颗赔给您。”

　　田氏既然已经闹起来了，哪里会让事情轻轻松松就过去了，双手一叉腰，怒气冲冲道：“这颗菜你陪得了，可等你家这墙砌起来了，到时候挡了光，影响我家菜的长势，我这块地就算是废了，你到时候怎么陪。”

　　她这话就是强词夺理了，在墙根处种菜的多的是。秦家只是在两家交界砌个一人高的墙，又不是要在张家院里加个盖，哪里会影响她家种菜。

　　不过这人本来就是胡搅蛮缠来的，根本不可能安安分分听你讲道理。

　　秦渊心平气和地笑了笑，“那婶子你想怎么办呢？”

　　田氏听了这话感觉有戏，眼珠转了转，总算收了脸上那副怒目金刚相，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道：“这还不简单，要不你家别砌这堵墙，要不你就陪我家菜地里的损失。”

　　秦渊也不生气，接着道：“这墙要是砌了的话，不知道婶子想要什么赔偿？”

　　田氏也知道自己找的那些理由站不住脚，本来她就是眼红秦家日子过得好，故意给秦家找不痛快罢了。可听秦渊说的话，好像她还真能从这事里捞到点好处。

　　“我也不说什么过分的，起码我家以后吃菜的事情你要负点责任吧，一个月给我家十斤豆腐，这事也就算了。”

　　想得到挺美。

　　秦渊懒得跟她论，直接把一直站在旁边的工头看情况的工头叫过来，“您帮忙把这砌起来的墙拆了吧，重新插上篱笆，到时候工钱我还是一样算。”

　　少干活还能照样拿钱，这事情有什么不好答应的，工头立马欢欢喜喜地应了。

　　田氏要等着秦渊跟她讨价还价呢，结果转头人家不理她了，一下子失落感就来了。“诶，这墙都建一半了，拆了不好吧？十斤豆腐你要是嫌多，少给点也行啊。”

　　秦渊仍一副彬彬有礼状，“婶子，我想通了，这墙砌不砌也不打紧。之前我是觉着家里要招点做豆腐的人，到时候人多了乱糟糟的您看着烦，您要是觉得砌墙不方便就算了”

　　这话一出，不光田氏愣了下，旁边这些吃过豆腐的人也愣了，不一会，人群开始骚动起来。在秦家做工，说不定就把这做豆腐的手艺学到手了。有这种好事，还不得赶快抓紧这个机会，当下就有几人问秦渊是什么样的招人标准。

　　秦渊确实有这个想法，趁这个机会正好说出来了。不过具体怎么做其实还没想好，就算要招人也是等家里这波事情忙完了再说。这些考虑没什么好瞒的，他也就如实说了。说完还招呼工人赶快拆墙，抬腿便要走。

　　田氏可不想近在眼前的一个大好机会就这么因为自己不痛快，非要给人找点不痛不痒的小麻烦而溜走了，原本怒冲冲挂着八字纹的面孔硬生生扭出个微笑，语气也软和下来：“算了算了，阿渊你考虑的也有道理，我这边损失点不打紧，你可要记得我们家的好啊。”

　　秦渊对她的打算心知肚明，假模假样地谢了她几句，转身回去做自己的饭了。

　　下午又忙了半天，看日头差不多要落了，工人们收拾收拾工具就散了，赶着回去吃晚饭。秦家把院子里剩下的零碎东西归置了下，也早早吃了晚饭。

　　前几日发的麦子已经长出了四五公分长的麦芽，临睡前，秦渊把这个麦芽淘洗了几遍，又细细切成碎末。家里今天的晚饭是特地蒸得软软的糯米饭，做得很多，一直放在灶上温着，尚有些余温。这时把剁碎的麦芽和糯米放锅里仔细搅拌了遍，盖上盖子和厚布巾保温就这么放着。

　　秦家每晚都会烧些热水洗漱用，这天晚上烧水不是用的豆杆，而是特地用的木柴，这时候灶台里虽熄了火但尚有余热，即不会让锅里的麦芽和糯米太烫，也让它能在很长时间里保持一定温度。这么放一晚时间，等他早上早起后应该也就差不多发酵好了。

　　第二日一大早，秦渊比平日还要忙碌些。早上不光看顾着骡子磨豆浆，还把发酵了一晚上的麦芽和糯米用纱布滤出糖汁来。等开始熬豆浆了，还特地让李氏把两个锅都烧上火，他好在另一个锅里熬上之前滤出来糖汁，这么左右开弓，实在忙得不轻。

　　这么大概熬了大半个时辰，熬糖汁的那个锅里，液体渐渐变得粘稠起来，颜色也渐渐由白色变成了蜂蜜般的琥珀色。秦渊嗅了嗅空气中弥漫的浓浓焦糖味，口中不知不觉分泌出津液来。这年代实在太缺少甜味剂了，能吃次糖真是不容易，每次都得小心翼翼，跟吃银子似的，生怕舔一口，几钱银子就没了，让他这个以前不爱吃糖的都快变成糖分爱好者了。筷子在锅里稍稍转动了下，提起时，带出一根长长的琥珀色拉丝。等断掉了，秦渊小心翼翼的将挂在筷子上的糖丝一点点卷上去，放进口中。舌尖上弥漫着股甜香的味道，一下子把这一早上的辛劳都驱之一空。秦渊又拿了根筷子绕了一些麦芽糖上去，递给在灶下一直烧火的李氏。等回过身来，就发现门口站着个揉眼睛的小丫头。

　　秦渊吓了一跳，“阿香，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小丫头嗅了嗅鼻子，嘟囔道：“你做了什么吃的，闻着好甜啊。”

　　感情这是闻着味道跑来找吃的了。

　　秦渊拿了个木勺舀了一小勺递到她手里，“吃完了快去睡觉，小孩子要睡饱觉才行。这东西弄好我就放在这，等你睡醒了就能和家里人一起分着吃了。”

　　阿香尝了一勺子麦芽糖，又得了哥哥的保证，喜滋滋地走了。

　　秦渊把锅里麦芽糖装进罐子放橱柜里了，想了想又分出一小瓶来。他在镇里没发现又卖麦芽糖的小商贩，也不知道这地方是不是就没有这东西，这次去送货正好也带上些，说不定李掌柜就感兴趣呢。

　　事实证明这地方还真没有麦芽糖卖，富贵楼一心扑在研究菜品上，对这种小零嘴没什么兴趣。李掌柜想了想，给他引荐了镇里一个规模颇大的糕点铺子的老板，那铺子里兼卖些糖果、蜜饯之类的东西。糕点铺老板姓张，和李掌柜还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他原本对这麦芽糖就很挺感兴趣，再加上有李掌柜这个中间人在，生意谈起来很是顺利。以后家里不光要做豆腐的生意，还要加个麦芽糖了。

　　今天运气还不错，不光谈成了麦芽糖的生意，回来逛集市时还正好碰到了个卖猪仔的庄稼汉，问了下价格，还算公道，秦渊直接买下了两只小公猪，牵着绳子一路带回了家。

　　砌墙的事情今天没再出什么岔子，看情况，这两天估计就能完工了。秦渊把两只小猪栓到门口杨树上，拎着点心铺送的一小盒糯米团子就进了院。刚想招呼两个妹妹过来吃点心，就看到堂屋里坐着个带孩子的妇人。这人看着年纪和李氏差不多大，背上襁褓里有个小娃娃，腿边还有两个坐在地上的，这么坐着看不出高矮来，不过估计也就一两岁大。她俩手里捧着豆渣饼在啃，吃的满脸口水和碎渣。看这情形，秦渊也猜出了这人是谁，不过还是不太明白这人过来有什么事。因为家里这两天家里一直忙乱的缘故，已经好几天都没人闲着没事过来串门了，她要是没事的话应该也不会过来。

　　秦老太太见孙子进来了，招呼他过来打招呼，“这是你秦洪哥的媳妇，快叫嫂子。”说着还跟那妇人似真似假的抱怨了句，“我家这孙子性子闷，不像别人家孩子爱出去玩，村里许多人他都不知道是谁，每次都要我来提醒。”

　　秦渊客客气气叫了声嫂子，秦洪媳妇连忙应了。她刚张口想说些什么，背上襁褓里的孩子此时正好醒了，小猫崽似地哼唧起来，听着有气无力的，只好先把孩子从背上解下来，抱到怀里去。屋子里有秦渊这么个半大小子，外面还有七八个忙里忙外的汉子，她也不避讳，直接解开衣裳就要给孩子喂奶。秦渊实在没见过这场面，尴尬地瞥开脸去。

　　秦渊前段时间乘牛车去镇里时，车上两个妇人谈起过秦洪家刚添了个孩子的事情，按时间算，这个襁褓里的孩子也就一两个月大。他之前匆匆瞧了一眼，瘦巴巴一个，裹着件单薄的破布衣裳，真是小的可怜。没记错的话，这个是她家第六个女娃了，最大的女儿只比秦渊小半个月，年前已经嫁了人，最小的就是怀里这个刚出生不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