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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三年三见 ...

  •   身着一袭青衫,梁庭宇负手站在梧桐树下,盯着眼前有些粗糙的树干,眼神早已放空。枯败的梧桐花瓣飘落在地,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梁庭宇知道自己其实早该察觉到其中的不对才是,朱子深与孝和皇后不仅相识,并且可能在自己还未认识朱子深之前,两人就已经结盟。
      从自己入庆国为质,到父皇母后一同逝去,再到此刻,或许自己所遭遇到的一切,朱子深都有参与其中。此行朱子深亲自带兵前来梁国,表面是商量两国交好之事,实则极有可能是帮助梁庭轩稳坐皇位,顺便让梁国自愿为臣。
      什么助他归国夺位!什么喜欢他都不过是个骗局!自己从头到尾不过是朱子深手上登基图谋的一颗棋子罢,最多,可能是比较贵重的棋子……梁庭宇不由讽刺的想到。
      回忆起过去两人经历的种种,梁庭宇恍然发现,原来真的只是自己一厢情愿,不断的妥协,让步…
      捏着玉核桃的手指隐隐泛白,手心被玉器的棱角膈得泛红,梁庭宇却恍然不觉,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是十七他们都已经出了皇宫,不用被自己的愚蠢所连累……
      自知自己是笼中之鸟,逃无可逃避无可避,梁庭宇脑中只剩下恨意,抬手抹掉嘴角的鲜血。
      三年来,自己将所有的希望都压在朱子深身上,为他也算是费尽心力,如今看来,这三年来的心血是付之一炬,报仇亦是无望。
      一夜未眠,黎明之后,梁庭宇便穿上自己喜欢的青衫,安坐在院中等待朱子深的到来。
      朱子深!!当初立下誓言的是你,如今你负我在先,就莫要怪我心狠!每每想起昨天晚上看到听到的事实,梁庭宇几乎不能思考,心中全是恨意。
      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梁庭宇怔了一瞬,收起脸上狰狞的神色,缓缓转回过身来,朱子深正端坐在石桌旁边,手中执一杯清茶,一身暗紫的便服,俨然一幅初见时的模样。
      庭下梧桐树,三年三见汝。
      前年梧桐树下初见,两人尚且相看两厌;去年树下再见,自己竟已是丢了心;今日在树下,看来或许就是最后一别吧?
      轻笑一声,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梁庭宇上前几步,挨着朱子深撩袍坐下,动作自然地接过朱子深递来的茶水。
      “午时怎么不用饭?”看梁庭宇坐好,朱子深随手将桌子上的糕点往前推了推,漫不经心的问道,语气中还带着关切。
      “不饿!”梁庭宇泯了口茶水,咽下带着腥味的清茶,垂下眼眸,轻声答道。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朱子深如此善长作戏!?梁庭宇嘴角轻扯,带着讽刺。若不是昨晚他亲自见到朱子深与旁人商议如何骗自己,此刻自己恐怕就要相信朱子深确实对自己的深情不移。
      “尝尝,特意让人出宫买的!”朱子深抬手捏了一块米糕递到梁庭宇唇边。
      米糕送到嘴边,梁庭宇还没反应过来,便下意识的张嘴咬了一口,等到缓过神来,顿了顿才将口中的糕点咽下。
      “早上怎么没看到你?”,接过朱子深手中的糕点,梁庭宇淡声问道。
      “孝和皇后找我叙叙旧!”朱子深轻描淡写的回答道,丝毫不见心虚。
      梁庭宇在心中冷笑,面上一片平和,还带着疑惑“叙旧?你跟她相熟?”
      朱子深顿了一下,才接着答道,“以前在庆宫中,她曾照顾于我!”这种一查便知的事情朱子深倒是没有撒谎的必要,只是避重就轻地回答梁庭宇的问题。
      “原来如此,叙叙旧是应该的!”梁庭宇将手中的糕点重新放回在盘子中,朝着朱子深笑道,黑白分明的眼中笑意不达眼底。
      瞥见梁庭宇的神色,朱子深以为梁庭宇恼怒他与孝和皇后来往,眼中神色微顿,补充道,“多年未联系,怎么说她曾经有恩于我!”
      “你们十几年未见,是该聊聊天!”梁庭宇语气如常,甚至还带着笑意,可是脸上却一片惨白。
      注意到他的脸色甚是难看,朱子深眉头微皱,“你身子不适?”
      “没有,昨夜未休息好!”梁庭宇瞥了眼一脸担心的人,不在意的答道。
      不知不觉间,视线又落到朱子深身上,梁庭宇怔怔得看着身旁之人冷硬的侧脸,许久未出声。
      “看着我做甚?”抬手拂去梁庭宇肩上落着的枯败花瓣,朱子深温声问道。
      “没什么?”被朱子深的动作一惊,梁庭宇骤然缓过神来,垂下眼眸,“最晚明天就该检验出信件的真假!你我之间的交易就算是结束了!”
      梁庭宇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整个人显得无一丝神彩,朱子深看得心中好笑,不由开口道,“怎么?舍不得?不如跟我回庆国?”
      有些恼怒地抬眼瞪向朱子深,惹得朱子深轻笑出声,梁庭宇抬头看了眼即将凋零的梧桐花瓣,语气带着些怅然,“前年这个时候,我背上被你打出的鞭伤养了一个月才恰恰痊愈,好不容易能到院中透透气,便遇到你专程跑过来找我的茬。”
      说着,梁庭宇脸上不自觉带上几分笑意,“你知道么?当时我险些没忍住,差点让十七将你给扔出去!”
      许是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朱子深脸上带上些笑意。
      “世事难料啊,没想到不过一年…”想起两人去年在梧桐树下的情境,梁庭宇的声音不自觉停顿了一下。
      “去年夜里,你一人在院中喝的大醉,拽着我不让我离开,还记得么?”时隔一年,回忆起这些事情似乎还历历在目,朱子深抬手轻拍了拍梁庭宇的脑袋,带着笑意的语气中夹杂着几分认真,“真想将你绑在我身边!”
      梁庭宇身子微微一僵,一把拍下头上的手,白了旁边人一眼,“想的倒是美!待会便将那盟书还你!我们也算是两清!”
      一夜未睡,脑中一阵一阵的犯晕,梁庭宇抬手轻按太阳穴,自然错过朱子深眼中一闪而过的阴翳。
      “你还是第一次来梁国都城吧?不如我带你出去转转!”梁庭宇转头看向身旁的人,眼睛轻眨,脸上带着初见时的笑容。
      有朱子深在一旁作陪,两人要出宫,梁国的侍卫自然是没人敢阻拦。梁庭宇冷眼看着对待庆国皇帝恭敬有加的梁国侍卫,心中亦是有些气闷,腹中的腥甜一阵一阵向上涌。
      强行咽下腹中上涌的鲜血,梁庭宇捂着嘴轻咳,不动声色的瞥向走在自己身旁的朱子深,要怪只能怪自己信错了人!?
      “怎么一直咳嗽?”朱子深皱眉看向梁庭宇有些惨白的面色,说着要拉开他捂着嘴唇的手心。
      口中还有腥咸的鲜血味道,梁庭宇一惊,猛得上前一步扑到朱子深怀里,下巴放在人的肩膀上,嗓音还带着一丝沙哑,“无事,有些饿,我带你去尝尝梁国的美食!”
      梁国皇宫附近虽然并无多少闲人,不过守门的侍卫也有十几二十人,此时两人光天化日之下抱在一起,顿时引起众人的注目。
      “咳。”注意到侍卫投来的目光,朱子深不自在的轻咳一声,拍拍怀里人的腰身,“别闹!起来!”
      趴在朱子深怀里没动,梁庭宇反而收紧了圈着朱子深腰身的手臂,从昨夜起,他的身子就一阵一阵的泛冷,而且加上刚刚,他已经是第四次咳血。
      梁庭宇眼睛微闭,整个人靠在朱子深身上,声音轻得似乎随时都要消失,“你背我!”
      朱子深抬手扯了扯怀里的人,却分明没有用上全力。怀中的人赖着不动,看样子是铁了心要自己背,朱子深无奈地轻叹口气,“背你!先松手!”
      感觉到圈在自己腰身的手臂松了下来,朱子深转身背对着梁庭宇,一把将人放到背上,勾着梁庭宇的腿弯,直起腰身,“去哪?”
      “口渴!先去喝茶!”梁庭宇环过朱子深的脖颈,脑袋耷拉在他的肩膀上,嘴唇朝向旁边侧,轻轻开口道。
      一开口,满嘴都是血腥味,梁庭宇泯了泯嘴唇,接下来还有事情要做,他侧过头去,不愿多说话。
      兴许是想到几日过后,便能将梁庭宇拘在自己身边,朱子深今日的态度出奇的好,背着梁庭宇,按着背上人的指示一路穿过大街小巷,即使知道自己一直在绕圈子,也罕见的未出声,未发脾气。
      眼见着朱子深背着他走了一个多时辰,梁庭宇终于开口道,“就前面那家吧,茶水很不错!”
      朱子深看向梁庭宇指着的那家茶水铺子,说是茶水铺不过是个简易的篷子,一个老妇人拎着茶壶穿梭在破烂的桌椅之间。此处因处是临近城墙,虽然往来的人熙熙攘攘,两边的商铺却远不及皇宫附近繁华。
      侧头瞥了眼肩膀上对着自己的乌黑后脑勺,朱子深还是走过去,将人安放在椅子上,不动声色地将周围打量一圈,此次出宫就他二人,不曾有侍卫跟随,朱子深不得不提高精神来警惕。
      借着朱子深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空隙,梁庭宇悄悄漱干净口中的血腥味,安坐在一旁,抬眼看向高达十几米的城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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