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之下]警衣之下》陆尚恩

2、陆绎

　　提起赤佬集团这样的跨国大企业，晏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当前总经理严世蕃更是一表人才，风流倜傥，微博粉丝数量堪比演员。严世蕃粉丝多还有一个原因，他自己时常嗑CP，还亲掏腰包在市中心双子塔大屏幕上给喜欢的角色买宣传，可谓合格CP粉。网友和严世蕃常常互动，粉丝还经常刷屏“送哥哥出道”，称赞严总“亲民”。

　　但陆绎并不知道这些，他手机上连微博这个软件都没有，否则他的粉丝可能要超过严世蕃。

　　陆绎对赤佬集团的关注远在这两个案件之前。严世蕃的父亲严嵩现在已经退休，是个在郊区别墅晒太阳遛鸟的老头子，见谁都笑眯眯地打招呼，和邻居关系甚好，经常叫一帮人来院子里凑一桌麻将。鲜有人知，严嵩与晏城□□往来密切，甚至在全国都颇有地位。

　　陆绎的父亲陆廷还是一个小刑警的时候，因年轻气盛，查到一点蛛丝马迹，就不顾一切地想要把严嵩拉下水，谁知被反将一军。歹徒蓄意报复，蹲点一周，杀害了陆廷的妻子。

　　小陆绎伤心欲绝，却万万没想到，陆廷日后竟与严嵩依然有来往，且在他的帮助下坐上了现在的位置。

　　“小绎，”母亲脸上沾满了血，把刚求来的平安扣塞到儿子手中，声音低不可闻，“好好活着。”

　　救护车、警车的笛声、孩童撕心裂肺的哭声……

　　这一幕是陆绎多年来挥之不去的噩梦。他将平安扣串了条线，做成手链一直戴着，夜深人静，辗转时总会想到母亲，也总会想到在黑暗边缘游走的父亲。

　　陆绎工作后便租房出去住了。陆家父子似乎不和，是警局同事心照不宣的秘密，没人去戳陆队的逆鳞，也没人想要得罪上头领导陆廷。

　　陆绎当上警察后一直在查母亲的案子，就算严嵩逃到天涯海角，也决意抓他落入法网。曹昆和周显已的案子本来都要结了，但挨不过陆绎斩钉截铁的坚持。他嗅到了仇人的气息，便成为了一匹红眼孤狼，无论冰天雪地，还是刀山火海，都不足为惧。

　　“曹昆是赤佬集团的普通员工，”陆绎道，“在晏城总部法务部工作，他的上司名叫翟兰叶，是严世嵩的法律顾问。”

　　屏幕上出现了翟兰叶放在公司官网的证件照，这女人约莫三十岁，十分漂亮，一身黑色西装倒是从反面更衬的她妩媚非常。

　　“周显已，是赤佬集团子公司，庖辉（炮灰）公司的总经理，据调查，他死亡前一天，在扬州游船餐厅见过翟兰叶。餐厅目击者称，两人动作暧昧，像是情侣。“

　　袁今夏接道：“那这个翟兰叶，就是案子的突破口了。”

　　陆绎点头：“是，但翟兰叶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周显已死亡时间前后，她都在一家酒吧喝酒。翟兰叶是酒吧的常客，老板毛海峰说，她就坐在窗边第三个小沙发上，那是她常坐的位子。”

　　袁今夏心道：“漂亮姐姐深夜喝酒，啧啧，不简单。”

　　“另一个疑点是，”陆绎接着说，“王麻子并没有杀害曹昆的明确动机。他供述说，是在曹昆家行窃之时起了杀意，但其一，曹昆家并不富裕，只是普通工薪，犯不着铤而走险，其二，毒是在酒里发现的，王麻子是如何在曹昆没有发现的情况下下毒，并让他喝酒，还没有定论。”

　　众人神色凝重，觉得这案子确实棘手。

　　一上午很快过去，陆绎一句“散会”过后，大家纷纷起身。

　　陆绎整了整手中的材料，一抬眼，发现人都走光了，只剩下袁今夏用一双大眼睛巴巴地看着自己。

　　陆绎不得不承认，新来的同事的确配得上“警花”的称呼。她现在气儿也喘匀了，头发也不乱了，这样漂亮而有灵气的小丫头，就算站在舞台上也毫不逊色。

　　“希望不是个花瓶。”陆绎心道。

　　他材料都整完了，袁今夏还没移开眼睛。陆绎觉得好笑，问道：“袁警官还有什么事吗？”

　　“是，陆队，”袁今夏笑嘻嘻道，“咱们去哪儿吃啊？”

　　陆绎莫名其妙：“员工食堂。”

　　袁今夏：？？？

　　堂堂市局，堂堂专案组，就是这么对待新同事的？晏城警局可是在寸土寸金的位置，出去就是万达广场，袁今夏连大众点评都翻了一遍，就等着领导发话，带自己去浪呢。

　　这可是第一天认识啊！

　　想她一个小警员，带警校实习生，第一天也是自掏腰包，请人家吃了潮汕牛肉火锅的。那牛肉丸Q弹Q弹，都可以用来打乒乓球了……

　　陆绎：“最后一个关门。”

　　他甩完这句话，就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袁今夏：“……”

　　她收回了对乒乓球牛肉丸的想象，撅着嘴，悻悻地关上门，一转头看见了等在楼梯口的杨岳。杨岳旁边是一个年轻的女士，她眼睛一亮：“袁警官是吧！我是人事部的，实在不好意思，我听门卫小王说了你的事儿，在系统里查了查，是信息没更新，你下次上班就不会有这种情况啦。”

　　袁今夏连忙道谢，人事部同时摆摆手：“是我们工作疏忽，对不住袁警官。”

　　她又小声道：“不过我真是羡慕你！能在陆绎的组里工作哎！”

　　袁今夏看着对方花痴的神情，谨慎地斟酌了一下措辞：“陆绎……是不是在警局很受欢迎啊？”

　　女同事：“那可不！有颜值有身高有水平有钱，四有青年！而且还单身，不知道多少同事暗戳戳地送秋波呢。你别看他一脸谁都不理的样子，其实人很不错的，从来不居功自傲，能帮下属说的好话一句不少。在他组里，亏不了你的。”

　　女同事眨眨眼：“我走了，回见啊，袁警官，杨警官。”

　　袁今夏和杨岳和同事客气地道别，随后，杨岳终于憋不住笑了：“夏爷的运气还是一如既往地好，系统bug都能碰上，在下佩服，佩服。”

　　袁今夏十分心累。

　　杨程万虽然不是总局的人，但资历摆在那儿，也是老前辈了。岑福对他破过的案子早有耳闻，十分尊敬，先带着他在警局转了一圈，熟悉环境，才一起去了员工食堂。

　　袁今夏和杨岳排队的时候，还在叨叨：“市局专案组，专案组哎，居然没有团建，就这么开始工作了？”

　　杨岳：“可能是陆队工作忙吧。”

　　两人找了一个空位置坐下，好巧不巧，整好能看见隔了五六排的陆绎。他简单地打了一份米，一荤一素两个菜，沉默地吃起来。四周的女警官眼神都不对了。过了一会儿，在一众起哄声里，竟有一人端着盘子过来，有些害羞地问道：“陆队，这儿有人坐吗？”

　　同事们恰到好处地“哦”了一声。一些人开始窃窃私语，筷子不停，心思却早就从饭菜上挪开了。

　　陆·冷漠·绎：“旁边有很多空桌子。”

　　女同事：……

　　她轻轻咳了一声，蚊子般哼道：“好吧。”随即脸更红了，逃也似地离开了陆绎所在的B就餐区。

　　袁今夏手里的鸡腿都不香了：“这也太过分了！”

　　杨岳：“怎么了？”

　　袁今夏白了他一眼：“男人都是大猪蹄子！陆绎这么说，人家女警官面子往哪放啊？一个桌吃饭怎么了？这食堂他家开的？”

　　杨岳生怕她下一秒就要和陆绎打起来了：“哎哎哎，夏爷，别生气。说不定陆队是和异性保持距离，不做渣男呢。哎哎，没事儿，知道你今天因为人脸识别系统，还有期待了很久的团建泡汤了，心情不好。那我请你喝咖啡，怎么样？”

　　警局食堂有一家瑞幸，杨岳扫了码，自己拿了一杯美式，又给了袁今夏一杯摩卡：“你说你为什么天天摩卡都不长胖？摩卡不要面子的？”

　　袁今夏满足地舔了舔嘴边的奶油，巧克力酱的味道令人万分舒心。她摆摆手：“小爷我热爱运动，工作勤劳，攒不起肉。来了专案组，工作压力肯定double，新领导绷着脸，一点儿都不知道怜香惜玉，愁啊。我看他别叫陆队了，叫陆阎王好了。”

　　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你说谁是陆阎王？”

　　袁今夏猛地转身，看到一张英俊的脸，差点把咖啡喷出来。她手一晃，半杯摩卡哗啦啦地洒了对方一身。

　　陆绎：……

　　他干净的白衬衣瞬间被染成了咖啡色，颇有些泼墨的艺术感，就是黏糊糊的，舒适度实在不足。

　　袁今夏剧烈地咳嗽起来，咳了半天，泪都快出来了，眼睛蒙上一层雾气：“陆，陆队，对不起啊。那个，你这衣服……我给你洗？”

　　杨岳连忙打圆场：“对不起啊陆队，今夏她不是故意的……”

　　陆绎生无可恋地想：“我还没说话呢，这人都快哭了，谁欺负谁？”

　　员工食堂本来就不大，咖啡店也只有一个小吧台，他们这动静很快就吸引了一众同事的目光。只见陆阎王站在原地，面前是个娇小的女孩，正一个劲儿地道歉，还小心翼翼地去扯他的衬衣……

　　啧。

　　自此，袁今夏在晏城警局一战成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