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与男孩》金蟾

3、当阳光照进现实

　　仍然是四五点，黄昏的阳光，半老徐娘似的从百叶窗爬进来。头顶的吊扇偏移了两人，悠悠的俯视着。
　　那时的世界对于男孩来说，也许就是那个房间吧。
　　15平米，一个没有流言，没有刘高胜，没有尘埃……一个仿佛充满了海潮腥味的地方。

　　出租车又开走了。车尾依然甩下一连串的黄尘。男孩也依然望着男人离开，做着他自己的梦。
　　突然，车停了下来，男人从车窗侧出了半个身子。
　　男孩的心，停顿了一下，尔后则飞速的跳动了起来。右手颤抖的不自由的抚上左胸，难道……一切真的不再只是个梦吗？眼泪，几乎脱眶而出。
　　同时，他也看到了刘高胜的身影。
　　刘高胜朝男人跑过去，男孩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然后他看到刘高胜突然变了一张嘴脸，依稀是卖出鲶鱼时的的表情。
　　“唉，等等等等……说好了的。这您可不能忘！”
　　“拿着！”男人没好气的从车窗丢出两张百元大钞。
　　刘高胜忙不迭的接着，嘴里说着：“谢谢。谢谢。”
　　……
　　当着男孩的面，两个人的交易就像不远处菜市场上随便的一处买卖。在六点的夕阳里再自然不过。
　　男孩突然觉得，他看不清了，耳边也隆隆的充满了无意义的声响。男人刚刚……是不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呢？他是不是想说什么呢？
　　男孩颤抖着，探询的向车子的方向迈出一步，滚滚的黄尘和逐渐缩小的车影则湮没在巨大而血腥的落日里朦朦胧胧。
　　他好像又回到了海边，海潮咆哮着向他涌过来，一个浪头更胜一个浪头。他惊慌失措的想要抓住点什么，可他突然发现，手里的贝壳不见了。
　　李嫂揪着小宝的耳朵狠劲儿的打：“小兔崽子，说不听了！”
　　老王走出杂货铺，“你怎么天天精神这么好啊……”
　　“是啊。她劲儿使不到男人身上可不撒到小宝儿身上去了……”张寡妇嗲嗲的又晃进了胡同。
　　李嫂大喊，“你个臭不要脸的！”
　　……
　　男孩突然笑了，但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笑了，他只意识到自己在不住的反复呢喃一句话：“我再也不做梦了……我再也不做梦了……”

　　“……再不做梦了……”

　　【结局一|完结】

　　男人拿着两张票去了火车站，另一张票只退给了他一半儿的钱。他有点想骂娘，又有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他只能不住的抽烟，烟头在脚边落了一地。
　　他想起了那天走的时候，深深看男孩的一眼。然后他真恨不得大耳瓜子扇死刘高胜。怪不得男孩待不下去了，原来摊上这么个爹。
　　回家左思右想，他逃到这个窝囊城市来干起了开出租的行当，窝囊了这么久，还真不是个事儿。不如走了干净。
　　于是二话不说去火车站买了两张火车票，准备今天带男孩走。
　　可是早晨，刘家一个人都没有，邻居说刘家出事了。刘高胜在库上。
　　男人心里顿时有不妙的感觉，急急忙忙奔去了水库。可他只是看见男孩肿胀的身体，眉清目秀的脸，也不再是他亲吻过的那张……
　　然后，记不清了，他好像是吐了，好像还打了刘高胜。再后来就到了这儿。这个鬼地方他真是一分一秒也不想再多待下去。
　　他突然怀念起男孩来。那个15平米的屋子，有他们所有温馨的回忆。他答应男孩的话，他都记得。虽然当时只是说说。可那些话像是生了根，就是让他放不下。
　　对了，他好像还不知道男孩的名字。男孩好像告诉过他，又好像没有。
　　男人苦思。

　　“同志？同志？唉，我说同志……”
　　“啊？”男人才反应过来有人在叫他。
　　中年的铁路局妇女吊着眉头，没好气，“你说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叫了这么多遍也没应一声！你看看这满地的烟头儿，让我们怎么处理……”
　　“对不起。对不起。”男人连忙道歉。
　　“唉？等等……”
　　对上女人的脸，只见她皱着眉头像是在思索什么。
　　“抓住他！抓住他！就是他！”不远处几个便衣向这边跑了过来。
　　“啊！你是通缉犯！”中年妇女的大嗓门终于震醒了整个候车厅的乘客。
　　男人却一动不动，他没有逃。
　　因为他好像突然看见了男孩，他虚无缥缈的影子就站在人群中，那样不食人间烟火的笑着，男孩对他说：“我叫刘海。这回，你可记住了！”

　　【结局二|完结】

作者有话说

　　我个人呢，是比较喜欢结局一啦~~我觉得刘海死了比较矫情。
又很想说说男人的事，就写了结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