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杀生丸同人)》慢小姐

6、巧合

　　连落几日大雨，好不容易才转晴。
　　我专门备了一桌小菜，坐在回廊之上静静等待王归来。
　　夕阳恹恹地躲在树后，倒像个病弱的美人，又像藏了心事的少女似的。
　　“好香呀。”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我急忙站起来向王施礼。
　　王似乎心情很好，把斗篷丢给一旁的侍女便走过来拉住我的手，“今日倒有雅兴，来来来，我们先坐下。”
　　我举起玉壶先替王斟了一杯酒。
　　“爱妃今日怎么如此好兴致？”王一饮而尽。
　　“大王，你看这夕阳多美，不赏岂不可惜了。”
　　“美是美，可是爱妃如何便知道本王此刻会回？”
　　“葵林如何知道？不过是静待。”
　　“那，若是本王错过这好时辰呢？”
　　“自然之美，时时不同。王何时归来，自有应时美景。”
　　王眼睛一亮，又笑了，举过酒杯：“替我斟上。”
　　我依言而行。
　　王饮尽第二杯，捉住我的手拉到自己面前，极郑重的，将一样小东西放进我手心。
　　我定睛看去，是枚小小的玉铃铛。
　　“王，您为何——”
　　“铃铛，是当年我与一个孩子的约定，我却失约了。今日，想要和你再次定下一个约定，仍是用这铃铛，可好？”
　　“王这样说，真是折煞葵林了。”我忙跪在地上。
　　“什么折不折的，以后不许说了。我只问你，愿不愿与我一世不离不弃？”
　　我惊得抬头，却正对上他一双坦然的墨瞳，只好又慌忙低下头去。只是心中恻然，我的王，我终是要离去的，这如何能够告诉你呢……铃铛，约定，我守不得这约定啊……
　　王却急切地扶我：“莫要跪了，你只答应了就好。”
　　“我——”
　　“如何？”他满心期待。
　　我狠下心来，点点头：“葵林知道了。”
　　他像是如释重负般，身子向后仰了仰，倚着回廊的红漆柱子，对我说：“葵林，唱首歌吧。”
　　我欣然起身，理理衣襟，想要唱的歌倒是一早就准备妥当的——是一首异族语言的歌。
　　“这首歌是什么意思？”一曲唱毕，王饶有兴致地问道。
　　我又替他斟上一杯酒：“这是一首亲人被迫分离的歌。失我父母，失我兄长，使我流离，使我哀伤。就是这个意思。”
　　王一怔，垂下眼帘。手里的酒端着，却不再饮下，反而轻轻地晃动着，看那酒杯里的透明液体打着旋儿。良久，他才抬起头，似是失神地喃喃：“失我父母，失我兄长……我怎么能够丢了你呢……”
　　“王……”看他神色异样，我出声道，却被他用眼神阻止。
　　“那铃铛，本来是我王妹的东西。”
　　我慌忙跪下：“葵林不知——”
　　“不，这与你无关。你只收下便是。”王扶起我来，距离拉近，我清楚地看到他眼中的雾霾，“八年了……彼时她只是一个小小婴孩，无人给予荫蔽，她如何能得以生存？说不定早已……可我总是不甘心的。当日宫廷哗变，母亲惨死，我仅凭一己之力如何也保不得她的周全，便托付一个老宫人带她出去暂避些时日。本以为那宫人跟随我母亲多年，年老忠厚，却不料竟是一去不回，这实在蹊跷。”
　　“您不曾再去寻她么？”
　　“如何不曾寻觅？寻遍了这江山。我知道，若不是有人暗中阻挠，我不会寻不到她。那个人杀掉了我所有派出的密探，他是在向我示威呢。也许王妹就在他手上。他知道，有了王妹，便是一张与我对峙的绝妙王牌。”
　　“谁？”
　　“当日我若不是下定决心要寻她回来，也不会顺从长谷那老贼登上这王位。这些年，我一步一步，早就蓄满了力量。只是王妹生死虚虚实实，被这老狐狸遮掩的太好，我不能确定，不能轻举妄动，也就只好先留他苟且，若非如此，杀了他，只在朝夕。”
　　说完这最后一句，王的脸上忽然现出一抹肃杀，冷峻得仿佛是一个陌生人。
　　我禁不住全身一悚，我真的认识了眼前这个少年君王么？为什么这一刻，我竟然会怕？平日里我只看得到他的寂寥他的无奈和他的哀伤，我却不曾看到过他作为君王的那一面。我来到他的身边也不过半载，我不知道他是怎样一步一步成长起来的。
　　在他眼里，我也只是个异国来的歌姬么？
　　我不敢再想。
　　“呼，不说这些，免得辜负了这美人美景。”王的眼光一瞬，眼中浓烈的杀意便不见了，依旧还是平日里的那个笑意盈盈的少年郎，无限温柔地望着我。
　　我竟然有一瞬的失神。这少年啊，我真是如何细细揣测都探不透彻。
　　做了君王的，便是这样的么？
　　可是，为了铃兰，我要试一试。他有王妹的心伤，倒说不定很容易的。
　　我定定神，咬牙横下心：“王，葵林有一事相求。”
　　他一扬眉，展颜笑了：“我便知道，今日这美景断不是随随便便能赏得到的。不必施礼了，说吧。”
　　“葵林在夕月楼时，有个要好的小妹妹铃兰相伴，近日听得铃兰的身世，竟也与王的王妹一般遭遇，不胜唏嘘。葵林不禁心生恻隐，恳请您能为她寻找亲人。”
　　“不过是这样？好好，我应下了。明日便择人去寻。”王笑，将手中一盏酒饮尽，“那女孩家中都有什么人？姓甚名谁？”
　　“无名无姓。只知是由爷爷养大，也有一个哥哥。”
　　王一怔。
　　我也愣住了。
　　万事，会这么巧合么？
　　“放开！放开！我要去见葵林小姐！”门外突然一阵骚动。
　　“怎么回事！”王语气不善，差人上前问话。
　　那卫兵低头回到：“回禀大王，门外是一婢女，实在狼狈，却声称要见王妃娘娘。”
　　由香？
　　“让她进来吧。”王答道。
　　不多时，一脸慌张的由香便被带至回廊前，她一见我，便扑通一声跪下，颤抖着，泣不成声。只见她衣衫破碎，胳膊上赫然一道血口。
　　我急忙起身，扶她起来，问道：“由香，莫怕，发生什么事了？”
　　“铃，铃兰她……她被人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