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减肥总失败》纸上松山

3、减肥第三天

　　秋风一过，寒冬将至。

　　天空亮的发白，扑簌簌的突然落了几片雪花，路两旁常青的灌木暗淡了一身的翠绿，灰扑扑的耸拉着个脑袋无精打采，墙角处还没来得及带走的几片枯叶寂静的蜷缩着，等待春天的到来。

　　元旦一过，人们又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那种闲暇时孩子在家里又蹦又跳的闹腾感瞬间安静下来，让人心里空落落的难受。

　　客厅被外面的天映的一片明亮，阳台上挂着几件刚洗的衣服，脱了水，入手也是一片潮湿，脱离了室内的温暖，变得冷冰冰的。

　　宋锦深坐在小板凳上低着个小脑袋陪着奶奶摘菜，小小的手指头费力的掐着菜叶子，弄的指甲缝里都是新鲜的灰泥，他吭着声不敢说话，连带着呼吸都变得轻浅。

　　直到奶奶扔了手里的最后一颗菜叶，说道：“好了，好了，去把手洗洗看电视去吧。”

　　老人弯着腰，常年的老寒腿让她起身都成了困难，她端着摘好的菜，打算拿到厨房去清洗一下。

　　宋锦深却有些拘谨的站在一旁没有动弹，“奶奶，我去洗，你去歇歇。”

　　小萝卜头一样的个头，还没有厨房的台子高，接过奶奶手里的盆，又是搀又是扶的把人送到沙发那，然后迈着两只小腿跑进了厨房。

　　忙前忙后的小模样倒像个小大人了。

　　奶奶瞧见了，脸上却不戴笑，嘴角向下耷拉着，严厉又刻薄，她心里对宋锦深的母亲带着传统的偏见，总觉得宋锦深是个没妈要，只能暂住在这里的小拖累，每每想到这，便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老人爱咕哝的毛病就又探出头来。

　　她望向窗外突然飘起的雪花，锤了锤又开始疼的膝盖，喃喃自语，不知道说给谁听着，“......唉，现在这个时间也不知道急些什么，这人还没回神，一眨眼就又要过年了，你妈这过年都不回来，生了个孩子连看都不看一眼，也是个心肠硬的......”

　　奶奶嘴里一刻不停的又念叨了几句，声音苍老无力，却也在安静的室内突兀的刺耳。

　　小锦深知道奶奶不喜欢自己，以为自己的妈妈是个不着调的，有了孩子还要往外跑。他听着小心脏又酸又涩，一时间盯着手里的菜叶子撅起了嘴。

　　到底还是个孩子，心里一受了委屈，眼泪就开始往下掉。

　　他踩着小板凳，脚上的毛绒拖鞋沾了水，一缕一缕的打着结，两只衣袖往上撸，露出白嫩的手臂费力的在水池里扒拉着，水流哗哗作响，眼泪顺着水往水池里流，不一会儿鼻尖通红的抽泣着，又害怕被人发现不敢出声，只能用湿了的小手不停的擦着眼泪，弄得整张脸都湿漉漉的往下滴水。

　　等宋锦深洗好菜出来的时候，奶奶腿上盖着小毯已经无聊的开始打瞌睡，他走上前轻轻的给奶奶盖好毯子，盯着老人的脸看了许久才转身回到他和程则的小房间。

　　房间里原本的小床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木制的上下铺，结实又耐劳，再皮实的小孩在上面呆着都没事。

　　小程则去幼儿园上学，宋锦深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这个房间里度过的，躺在哥哥的小床上，玩着哥哥上学前留下的玩具。

　　喘不过来气的压抑和难过。

　　也只有每天程则在家的时候那种压抑才突然轻松起来。

　　外面的雪下了没多久就又停了，等人再往窗外看去的时候，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眼睛产生的幻觉，天明明那么亮，却看不见太阳。

　　不远处的幼儿园，放学铃声终于响起，宋锦深把手里的小超人玩具手脚掰扯成一个扭曲的姿势，随手扔在了床头，便踮着脚打开房门走了出去，沙发上的奶奶不知道去了哪里，只能隐隐约约听见厨房传来炒菜的声音。

　　宋锦深不敢打扰，只能坐在离门口最近的客厅沙发上，探着脑袋等哥哥放学回家。

　　在程则打开门，扑面的暖气打在他通红的小脸上，随之，整个客厅开始弥漫着一种街边油炸小吃的味道。

　　“哥哥！”

　　小孩特有的清脆嗓音一下子就吸引了程则的注意力。

　　他扬起脸对着朝自己跑来的弟弟露出一个笑脸，腮上的肉被挤到两侧，鼓鼓的像个肉包子似的，眼睛更是眯成了一条缝，“弟弟，我回来了。”

　　小锦深使劲的点点头，走上前亲昵的拉过哥哥的手，嘟嘴撒着娇，“我，我今天一个人在家里好无聊。”

　　“对不起哦，弟弟。”小程则伸手摸摸弟弟的头，眉毛一耸，皱着脸难过自己不能陪弟弟一直玩。

　　好在小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

　　程则拉着弟弟的手回到客厅，把自己的小书包放在一边，然后跪在地毯上把自己拎回来的塑料袋打开。

　　一瞬间扑面而来的肉香味，让两个小孩不约而同的咽了口口水。

　　“哥哥，你买的什么啊？”小锦深一双黑眸睁的大大的，探着脑袋往袋子里瞧，想吃又不好意思伸手去拿。

　　“炸鸡腿！”程则一兴奋声音就拔高，“这个外面的皮脆脆的，特别好吃！我，我早就想买给你尝尝了，但是一个就要好几块钱，攒了好几天才终于一口气买了两个，这样我们就都有的吃了。”

　　说完，小程则就小心翼翼的拿出一个鸡腿送到宋锦深的嘴边，“给！你一个我一个。”

　　宋锦深伸手去接，那只鸡腿分量很足，装在一个吸油纸的纸袋子里，不至于弄得满手都是油，“谢谢哥哥。”

　　“不客气。”

　　程则眯着双笑眼，看着弟弟咬下第一口，脆皮特有的咔嚓声，油汁溅出，顺着宋锦深的下巴往下流，程则急忙找来纸巾替弟弟接住，然后满怀期待问道：“好吃吗？”

　　“嗯！唔唔！”宋锦深吃的满嘴油光，一时也说不出话来，只能一个劲的点着脑袋表示是真的好吃。

　　程则放了心，低头拿起自己的那一份跟着吃了起来。

　　两个小孩坐在地毯上，两只手都兜不住手里的食物，不一会儿弄得脸上手上都是油。

　　奶奶上了年纪，耳朵就不大好使，最后菜都抄完了，从厨房里走出来才发现自己的乖孙早都回来了。

　　“小则回来啦？”

　　“嗯！奶奶。”

　　“哎！”奶奶笑的脸上的褶子更加深刻明显，他在对待程则和宋锦深的态度上有着天差地别。

　　“少吃点，等会儿还要吃饭。”奶奶见自己孙子吃的脏兮兮，拿了块干净的毛巾就要给程则擦擦，“等会儿回来，你妈又得骂你，天天吃这些油炸的。”

　　“嘿嘿~”程则仰着小脸，憨憨的笑着，任由奶奶给自己擦手擦脸。

　　同样吃的满手满脸的宋锦深看了一眼，低下头看着地毯上刚刚沾上的一块油渍，乌黑细软的头发垂在额前，看起来阴郁又不讨喜。

　　奶奶越过宋锦深，打算带程则去卫生间把外面的衣服脱掉，刚刚吃东西的时候还是弄脏了。

　　等人一走，客厅里就剩下了宋锦深一个人，他站起身来把吃剩下的包装袋捡起来扔进垃圾桶里，之后便坐在沙发上呆呆的看着卫生间的方向。

　　此时的天已经开始昏暗，老旧的小区隔音却是很好，隔着防盗门也听不太清楚楼道的脚步声，直到门锁被人从外面打开来。

　　程妈妈挎着包，低头正在玄关那换鞋子，一抬头就看见宋锦深一副愣神的样子，抬眼看向这边的眼神可怜又无助。

　　程妈妈一下就心疼了，把包挂好便走到宋锦深的边上坐了下来，“小深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小则呢？”

　　“奶奶带哥哥去换衣服了。”宋锦深的模样乖乖的，小手紧紧抓着腿上的布料，说着话的时候，垂着眼皮，眼睛向边上一撇，明显的一副受了委屈却不想让你知道的样子。

　　“有什么事和阿姨说，阿姨能办到的都帮你弄，嗯？”摸摸小孩的头发，又把人往怀里带，程妈妈语气很温柔，让人不自觉的就想要去依靠。

　　宋锦深也没忍住的红了眼眶，趴在程妈妈的怀里不吭声的哭着，好半天才哑着嗓子问：“阿姨，奶奶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程妈妈一愣，放在小孩头上的那只手反复抚摸着，哄着，“怎么会？我们小深这么可爱又听话，奶奶怎么可能不喜欢你呢。”

　　“可是，嗝！奶奶都没对我笑过。”

　　“没关系的，奶奶只是对小深还不熟悉，慢慢会好的，何况小深不是还有哥哥和阿姨吗，叔叔也很喜欢你。”

　　小锦深听着，尽管还有些难过，却又担心自己一直哭会不会让人觉得厌烦，他身子还在颤抖，却还努力做出坚强的样子，说道：“奶奶总是提妈妈，还，还说妈妈不要我了，是真的吗？”

　　他的脸因为哭的原因变得通红，眼睛水汪汪的，就连睫毛都还沾着泪水，显得无辜又天真，却更多的让人觉得心疼。

　　程妈妈看着这样的宋锦深，心里难免有些责怪起程则的奶奶，觉得老人什么话都在小孩子面前提起。

　　她勉强的笑了笑，摸着宋锦深的小脑袋，郑重又认真的对他说；“不会的，小深的妈妈只是有些忙，一有时间就一定回来看望小深的。”

　　“嗯。”

　　好不容易哄得小孩不再哭了，程妈妈才发现自己身上的外套还没来得及脱，被屋里的暖气一熏，险些出汗。

　　只是她刚打算起身回房间换件衣服的时候，衣摆被什么东西轻轻的拽住了，程妈妈转过头往下看，对上宋锦深黑黝黝的眼珠子问道：“怎么了？”

　　“阿姨，我可以和，哥哥一起上学吗？”宋锦深问的小心翼翼，眼神飘忽的又怕被谁听见，“我，我一个人不知道做什么，奶，奶奶也不陪我。”

　　程妈妈深吸一口气，眼角有些湿润，觉得自己对不起自己最好的闺蜜，就连他的孩子在自己身边都要受委屈，她吸了下鼻子把眼泪憋回去才蹲下-身来平视着小锦深，“可以，明天阿姨送你去学校，不过只能当做是在陪哥哥，要上学的话还要等到过完年。”

　　“嗯！”

　　宋锦深得到自己想要的，露出一个开心的笑来。

　　程则刚一出来就看见弟弟在笑，他穿着一件黄色的毛线衣，挺着鼓鼓的小肚皮一颠一颠的就往弟弟跟前凑，想问弟弟为什么那么开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