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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纪女侠变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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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午后,天鹰教总坛外,鹿鸢半阖着眼,哈欠连天。
莫声谷抱着胳膊斜眼看她,挑剔和忿忿写在脸上,硬声问:“醒了没?”
“醒了。”鹿鸢蔫蔫道。
莫声谷喋喋数落起来,“睡到日上三竿,什么准备都不做......”
昨天晚上他们在江边看江火,看到迎夏的人潮散尽,找到客栈住下已是深夜。即便如此,莫声谷还是觉得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实属荒谬。
终于,鹿鸢掀开眼皮看莫声谷一眼,撇撇嘴,“有什么好准备的?”
莫声谷气笑了,“你当天鹰教是你家厨房,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别。”鹿鸢当即举手叫停,摇头道:“辱厨房了,顶多算我家茅房。”
莫声谷僵在那儿愣了愣,心里觉得好笑极了,半晌,若无其事地环视四周,“先在外围探查一圈再说。”
“不用,这地方我熟,三进三出呢。”鹿鸢否决得十分干脆。
她蹦蹦跳跳活动几下,整个人精神了许多,随后挑眉抛给莫声谷一个眼神,深沉道:“跟着我,正门进正门出,别掉队哦。”
莫声谷看着鹿鸢,欲言又止,表情从一脸无奈到一脸看破红尘。
鹿鸢一本正经,再次强调道:“跟紧我,如果你被抓,我是不会回头救你的。”
是你死活非要跟来,我没义务对你负责。
莫声谷从腰间解下新买的长刀,拿在手上,冷冷回道:“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说话间,二人登上台阶,离天鹰教大门越来越近。守门的教众看他们在下面有商有量,早就觉得可疑,于是提前迎上去盘问。
莫声谷握紧刀柄正要开口,就见鹿鸢一跃而上,形如闪电,落到门前抬脚一踹,半边乌漆大门应声倒地。
“叫殷野王滚出来!”鹿鸢大步迈进天鹰教,单薄一人,却势不可挡。
莫声谷紧忙跟上,二人一路打到天鹰教正殿光照厅外,殷野王这才现身。
“谁呀?”殷野王立在墙头上,漫不经心地摆弄手上的铁爪,视线飘忽,时不时睨鹿鸢一眼,嘴上油腔滑调,“呦,我还以为是外面的野花找上门,原来是你这朵偷偷溜走的家花。”
鹿鸢冷冷看过去,唰一下拔出佩剑,剑指殷野王。
殷野王笑了,不掩轻视之意,“小心肝儿,你还知道回来。”
他从墙头飞下,掠过涌动的人头,降到中间的空地上,悠悠然向鹿鸢走去。他微微侧首,打量莫声谷,“这位是......”
莫声谷眼神一厉,锋芒毕露,“武当......”
殷野王的注意本来也不再莫声谷身上,更不会听莫声谷说话,很快便移开视线,转头继续调戏鹿鸢,“带个野男人回来,故意气我?”
举剑的手向后拉,鹿鸢慢慢蓄力,眼角微垂似笑非笑,语气带着几分嬉闹,“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他可不是野男人。”
簌——
莫声谷清晰地感受到凛冽的剑意擦身而过,还有剑气破空令人心痒的声音。鹿鸢仿佛整个人与她手中的剑融为一体,直击殷野王要害。
“好快的剑。”莫声谷失声赞道。
原以为峨眉派日薄西山,光凭一把倚天剑撑门面,现在看来,是他浅薄短视。峨眉武学,大有讲究。
殷野王自以为对鹿鸢的底细了如指掌,交手之初虽吓了一跳,被鹿鸢占得先机,仍然胸有成竹,觉得自己能轻轻松松制服鹿鸢。可是接下来,一招连着一招,殷野王始终未能翻盘,剑光铺天盖地,在阴影的笼罩下,窒息的感觉愈发强烈,他苦苦支撑,心生惶恐。
今时不同往日,鹿鸢已脱胎换骨,不再是反派面前的菜鸟。她从杨逍那里学到的东西,加上她自己的领悟与创作,不仅可以让她跻身一线高手,还能将她苦练多年仍旧平平的武艺进一步发扬。
天下武功,在深,更在精。所以江湖人会为争一本武功秘籍打破头,制造一场又一场尸山血海也在所不惜。
殷野王连连败退,先是被鹿鸢卸了铁爪折了手腕,后被剑刃划向脸颊,他迅速后仰,腰胯不由自主地往前送,紧接着小腹下方狠狠挨了一脚。
“嗷!”殷野王痛呼一声,捂着两腿之间弯下腰,脸涨成酱色,脖子上青筋暴起。
在一片抽气声中,鹿鸢虚掩着嘴,惊叫着后退,“不会吧,不会断了吧?”
流于表面的表演名为忧心忡忡,实为幸灾乐祸。
殷野王抬起头,额间挤出三道褶,凶相毕露。鹿鸢二话不说,一拳过去,打得殷野王鼻血喷上天。殷野王倒地,神志不清,家仆下属一拥而上,掐人中的掐人中,号脉的号脉,鹿鸢也没闲着,脚尖一勾,把丢在地上的铁爪挑起来,挥剑一击,铁爪正中光照厅门上的匾额“日月光照”,匾额裂成两半滚落。至此,天鹰教的愤怒达到顶点,鹿鸢不等他们反应过来,扭头拽上莫声谷,撒腿就跑。
撤退及时,加上一路狂奔,二人很快摆脱追兵。天边的霞在燃烧,莫声谷擦了擦脸上的汗,“跑这么快干什么?对面加起来都不是你的对手。”
鹿鸢这才把剑收回剑鞘,啧啧两声,“这不是带了个拖油瓶嘛,谨慎一点没坏处。”
拖油瓶?是指她......手里的剑吗?莫声谷抽抽嘴角,有话要说。
鹿鸢叹了口气,正经道:“殷野王差点断子绝孙,还把人家招牌砸了,我怕殷天正出来,这事不好收场。”
“怕?哈......”莫声谷笑了,“你要是知道怕,今天就不该来。”
不过见好就收,的确是个明智的选择。
“我无所谓,我一个人什么都不怕,我是担心你呀,莫七侠。”鹿鸢歪头看着莫声谷,笑眯眯地伸手刮刮脸皮,“万一你陷在天鹰教出不来,丢的可是武当的脸。”
白眉鹰王值得重视,但不值得惧怕。她原打算放火烧天鹰教几间屋子,可多一个人就多一份重量多一份牵绊,行事也要更加保守。
说来说去毛病还是落在他身上,莫声谷好气又好笑,佯怒道:“纪晓芙,你一日不气我,是能少块肉?”
“我减肥。”鹿鸢大笑,大摇大摆向前走,头也不回地朝天问:“喝酒,来不来?”
旧仇得报,不喝一壶说不过去。
莫声谷愣了一下,觉得这主意不错。
“来。”
喝就喝,谁怕谁。
....................
清晨,云霞漫天。简陋的码头上,只有一条船在等客。昨晚喝酒喝到半夜才散,今天的鹿鸢却起得比谁都早。
“就到这里吧。”她对莫声谷说。
有缘相聚,终有一别。
“你以后在哪里安身?”莫声谷轻声问。
“找处深山老林,求仙问道。”鹿鸢半开玩笑地说。
“真的不回峨眉了?”
鹿鸢收敛笑容,平静回道:“真的。”
莫声谷纠结地搓搓手,还是想劝一劝,“事情没你想得那么严重,过去的就让他过去。”
“过去的就让他过去,我想要重新开始,很难理解吗?”鹿鸢眉头一拧,很快又舒展开。她摇了摇头,“算了,你不懂......”
莫声谷脸色微变,苦笑道:“不,我懂。”
不是不懂,而是人很难感同身受,还喜欢粉饰太平。
“少在殷六侠面前提我,你若是为了他好,就该帮他往前看向前走,尽早忘了我。”鹿鸢由衷地说。
忘了你?这可难办,六哥为情所伤,搞不好要打一辈子光棍。莫声谷怔怔出神,胡乱点了下头。
“好了,不说这些了。”鹿鸢挥挥手,赶走眼前的空气,从怀里掏出一条两端蝴蝶结,中间缠络三颗珠子的靛蓝色宫绦,“这个还你。”
“原先那条穗子被你扯烂了,我重新编了一个。”
莫声谷板着脸推开鹿鸢的手,“这已经是你的东西了,我不要。”
花出去的路费,哪有收回来的道理。
“你身无分文,怎么回武当?”
“不用你管。”
“行。”鹿鸢不跟他客气,可也不想占他这个便宜,更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一路要饭回去。她把自己的荷包拿出来,不由分说塞给莫声谷,“你花这个。”
折合一下,就当是给他交上来的路费找零了。
她打了个手势,叫莫声谷不要说话,“不用谢我,以后想起我的时候,少骂我两句就行。”
“我骂你干什么,我是那种人吗?”莫声谷气恼不已,想了想,又觉得十分好笑。
鹿鸢指着他,神秘兮兮地警告,“别在心里发我牢骚,我听得见哦。”
莫声谷没话讲,抓着鹿鸢给的荷包苦着脸笑。
码头的船有客就走,无需满员。巧得很,船家是前天送鹿鸢和莫声谷来的那位,他今天不运货,所以换了艘小船载客。
鹿鸢上船后径直走向船头,莫声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船家正疑惑,听鹿鸢喊他开船,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两位就此分别不再同路。
撑篙离岸,鹿鸢专注风景,没有回头看。她和莫声谷早就相识,可他们之间更像是萍水相逢的一段关系,偶尔会有意气相投的瞬间,但交情太浅,缘分更浅,没什么好告别的。
船行丈余,忽然听到岸上有人在喊她的名字,鹿鸢循声望去。
见鹿鸢回头,莫声谷停下追船的脚步,冲她挥手大喊:“你多保重!”
还有,后会有期。
鹿鸢发怔,兀自点了点头,也不管莫声谷听不听得见,轻声回道:“嗯,你也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