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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夜火 ...

  •   6、夜火

      霍州界内,山犹青,花犹艳,而越往珺州方向行去,大地在行人的视野里逐渐变成一片荒芜的焦黄,在如毒火般的骄阳照耀下百孔千疮,幸好还有玉簪河水潺潺流动,沿岸点缀着点滴的绿意,给人们带来一线渺茫的希望和宽慰。
      车队此番的经行路线最初是由风敛月向楚决明建议的。那夜楚决明来访,她本想早早打发掉这位不速之客好回房安歇,随后心思一动,想起另一桩不能不解决的心事来,便和颜悦色地又与他就此番赈灾路途上需要留心的事情攀谈了一个时辰;楚决明见她居然如此配合十分欢喜,自然打开了话匣子与她把盏细论,倒也算是宾主尽欢。
      “我家先前在珺州有过分店,对当地情况略知一二。在平日里自然是走官道最好,官道较为平坦开阔,途中又有驿站或旅店补给。”期间风敛月如是说道,“可如今珺州先遇旱灾又遭了蝗灾,草木摧折泉溪枯竭,那些驿站旅店的人死的死逃的逃,我们再走官道也没多大意义了。”
      “那姑娘认为该当如何?”楚决明微微一怔。他们这次下来搞赈济,事先也曾去查阅了受灾的几个州府的情况,但只能说是泛泛了解而已,如非风敛月这一说,他们也没有考虑到这一层。
      “如今珺州境内估计唯有一条河流还有水——这条河叫做玉簪河,发源自泠州,流经霍州,又在珺州外缘绕了个小弯子,注入黄河。秦大人所要去的那几个村落,都是沾了这条河的光,才不至于遭受灭顶之灾。”风敛月轻叹一声,“敛月以为,应当弃官道而走小路,尽量沿着玉簪河往前行去。虽然路途要难走一些,但好歹人能喝上水,马有草可以吃。我们车队的补给没有问题,才能保证对那几个村庄的赈济。”
      楚决明沉吟着微微颔首,又去市集上找那些从珺州逃难过来的流民了解详情,回头禀报了秦南星。最后他们从逃难过来的灾民中找到了两个向导,引领车队抄小路沿着玉簪河而行。车队满载了粮米,小道又是崎岖蜿蜒,时不时还需要停下来让人搬走前面路上的石头或者填上路面上的沟坑什么的,所以行进的速度并不快。在做这些活儿的时候,除了随行的官兵和风府的伙计以外,楚决明亦亲自上阵,就连高高在上的秦南星有时也要出力,倒是风敛月落得清闲,除了路上颠簸伙食粗糙之外,其他都和以前她每次出远门去做生意没多大差别。
      对于带这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风敛月同去,楚决明等人先头也是反对的,但被她顶了回来:“敛月一介女流,不是朝廷命官更没有尚方天子剑,自己不亲身前往,又怎么能指使得动家中的伙计奔赴险地?”她说话是眉黛低横明眸斜瞟,似嗔似笑又似嘲似恼,楚决明听出她话里软刺也只得笑笑,再加上他担心路上风府的伙计不配合自己差遣,最后还是勉强同意了。好在风敛月虽然干不了什么活儿,但也不会嚷苦说累地给他找麻烦,所以算不得累赘。
      他们走了足足六日,等到第六日的中午才总算抵达他们所要赈济的头一个村落。其他人下去忙碌着分发粮食,而风敛月体弱力薄的插不进手,被楚决明赶回马车上呆着。外面虽然吵吵嚷嚷人声鼎沸,但她这些天也过得着实辛苦,竟不知不觉中打起盹来。迷迷糊糊间不料马车突然开动,风敛月猝不及防,身子一歪,额头撞在了车板上,发出了“嘭”地一声。她慌忙睁开眼,一面捂着额头上的疼痛之处,一面掀开车帘问道:“怎么回事?我们又得要上路了?”
      “正是。”旁边正骑马前行的楚决明闻声回头,“你头上怎么了?”
      “刚才马车开动的时候,不小心撞了一下。”风敛月懊恼地答道,见他看过来,本能地抬手遮了遮自己的额头——虽然没有破皮流血,但过一阵子估计就会变乌青了。
      “当心一点。”楚决明只说了这句话便没了下文。风敛月也不甚在意,但在傍晚歇脚下来吃晚饭的时候,却瞧见楚决明拿了一个小瓷瓶朝她走过来。
      “你头上乌青一块瞧起来实在不雅相。这是治跌打伤、活血化淤的药粉,趁着现在能歇口气擦上罢,等一下子就得赶路了。”
      风敛月双手里还抓着一个刚啃了几口的窝窝头,闻言诧异道:“天不是已经黑了吗?怎么又要走?”
      “秦大人着急赶路,说天黑了还有月光和火把可以照明,还可以多走两个时辰,所以接下来几天得要辛苦点。”楚决明瞧一眼她手中的窝窝头叹道,“算了,我帮你擦好了,现在你的手不方便。”
      他在自己左手掌心里倒了点药粉,以少许清水化开,右手手指蘸了药水,朝她额头上抹去,风敛月本能地向后一缩,只听他道:“别动,我是在上药。”
      风敛月干笑一声,道:“有劳,有劳。”她十分懊恼自己怯场丢了面子,但当楚决明的指尖将苦凉的药水在她额上细细轻抹的时候,却又让她不可避免地回想起了几年前在薰州的那个中秋之夜,他火热的双手重重揉搓过她的赤-裸肌肤。风敛月极力想要自己镇定,但脸上还是不可避免地发起烧来,从面颊蔓延到耳边、脖根。
      而楚决明原本并无趁机揩油的念头,但忽然看风敛月垂目不语,眼睫毛不停地打着颤,玉颊上飞起两团红晕,竟比傅过脂粉还要娇艳,一派娇羞脉脉的情态,让他心神也不由得一荡,手指上用力稍微大了一些。风敛月有点吃痛,蹙眉退缩;而楚决明也立刻反应过来,连忙收回手,一叠声地道歉。
      风敛月低头道:“药已经擦好,多谢楚……楚大人了。”楚决明还要说话,但此时不远处秦南星已经招呼众人准备上路,就在这片刻工夫,风敛月已经起身快步朝着自己的马车走去,走到车边的时候,忽地回头瞟向这边来,流转的眼波与他相对,又立刻低下头去,车帘拉开然后又放下,她的身影隐没不见。而这边楚决明亦怔怔出神了片刻,直到秦南星叫了他几声方才回过神来。

      又过了三日,第三日下午赶至他们要到的第二个村庄赐福村,一众村民见到钦差大人竟然亲自押送粮食来赈济,自是感激涕零,简直把秦南星看成了活菩萨下凡。而秦南星的面色却依旧凝重,沉声道:“大伙儿千万不要松懈,如今车上载的粮食已经去了三分之二,负重轻了许多,虽说大家已经很疲惫,但还是得要坚持到把粮米送到最后一个村庄去,然后再好生休息。”车队里的其他人暗自叫苦,却也唯有咬着牙强打起精神来,卖命奉陪。
      从赐福村去第三个村子的路比先前的路更难走,昼夜兼程人已困倦马亦疲乏,再加上天色渐黑,车队的前进越发辛苦起来。道路的一侧是约摸高两三丈的断崖,再往下是河滩与不知疲倦日夜流淌着的玉簪河;另一侧是原本应该草木繁茂如今只余秃枝的山坡,间或还有些不知名的小兽骸骨,在月光下反射着白森森的光芒;不闻鸟语,不见人踪,只有风声水声寂寂,伴随着车马辚辚。山道弯弯,狭窄之处简直是要贴着山壁蹭过去的。于是秦南星便命众人下车下马,谨慎行事。
      可这般小心,还是出了问题——其中一辆马车的车轴突然松动,“咔嗒”一声车轮滚落,马车失去了平衡,那匹马受到惊动,扬蹄长嘶,旁边众人都是一番慌乱——倘若这匹马乱冲乱撞,其他马匹也跟着乱了,不但是它们所载的赈济粮要损失,车队众人也要有伤亡之危。车夫正在大声叱喝试图安抚,猛地听有人厉声喝道:“快跳马,危险!”车夫闻声慌忙跳下,一头正扑在山壁上,只疼得他龇牙咧嘴。那叫出声来的正是楚决明,他和另一个胆壮的官差抽刀急奔上前,一冲马头一冲马足,砍向那匹受惊的疯马。那马长声惨呼,带着车子冲下断崖,隐没在了黑暗里。
      虽然损失了一匹马一车粮,好在别的都没事,秦南星刚松了一口气,只听风府的伙计大叫道:“姑娘!姑娘刚才也掉下去了!”
      “怎么回事?”楚决明手上的明晃晃的刀上还有鲜血不断滴落,闻声大惊,这才回想起来刚才慌乱之时似乎听到了风敛月的惊呼,只是事情紧急没有多加留意而已。
      “姑娘刚才正在车子后头走,突然车轮滚下来,她朝旁边一让,没料到脚下踩的那块石头是松动的,结果一脚踩空,我在后面拉住了她的袖子,缓了一缓,但还没来得及把她救上来,衣服就被撕破,她掉下去了!”那名伙计手里还拽着半截衣袖,回答完之后又焦急地冲着底下喊:“姑娘!姑娘!!”
      他们叫了好几声,都没有听见下面有什么动静。风府伙计的喊声已经带着几分哭腔,又回头冲着秦南星和楚决明道:“大人,快想想办法啊!姑娘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们回头怎么交待啊!”
      “大概没命了。”秦南星微微蹙眉,“时间紧也顾不得太多,大家还是继续赶路吧……”
      他话音未落,风府的一众伙计已经勃然大怒起来,包围上来乱哄哄地嚷道:
      “你们就这样把我家姑娘扔下不管吗?”
      “珺州的百姓是要救,可我们家姑娘的性命也不能不救!我们风府的人千辛万苦帮你们运粮送粮,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结果你们就是这样对待我们的?!”
      “你们草菅人命不肯救她,我们也不走了,你们自己送粮去!”
      随行的官兵连忙呵斥推搡着不让他们冲撞了钦差大人,可脸上也都是很不以为然的神色。秦南星见犯了众怒,只得放缓了语气解释道:“不,你们且听我把话说完。我知道你们难过,可是人都死了,耽误时间停下来也不能解决什么实际问题。而这一带地势较险,附近并没有路途给绕到下面去,现在天又黑着,十分不方便。你们且留一两个伙计下来,等天明了再找路到下面去查看,别人继续跟我往前走……”
      他话音未落,楚决明突然叫道:“底下有火光!她还活着!”
      众人闻言低头瞧去,果见黑漆漆的崖底有一点火光闪耀,时明时灭。风府的伙计精神大振,一个个摩拳擦掌的,越发咬定了要马上下去救风敛月。秦南星眼见人是非要救不可了,可她从这么高的地方跌下去,侥幸不死也肯定要受了重伤,拖着这个累赘上路越发要耽误自己赈灾车队的行程,正在为难,却听到楚决明说道:“大人,赈济的事情固然重要,而要把敛月姑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弱女子抛在这荒郊野外的也不是办法。要不这样好了——大人你带着车队继续赶路去,我留下来救人,这样既不耽误赈济又免得让她枉送了一条性命,可成?”
      众人诧异道:“你一个人怎么救?”
      楚决明心中计较已定,当下胸有成竹地答道:“车上备有固定住粮袋的长绳索,拿几条过来接续在一起,应该也足够从这里下到崖底去了。我带些干粮和药物用品,然后身上绑上绳索,再麻烦大家拉着绳索一头把我放到下面去。先前我学过一些粗浅的武艺,对外伤也略有所知,只要敛月姑娘伤势不是太过严重,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而且这一带已经没有什么野兽可以害人性命了。待得天明之后,我再带她寻路前往赐福村,等你们赈济回来接我们一起回霍州去,如何?”

      钻心的疼痛。
      有时候疼痛可以让人清醒,有时候疼痛让人想要昏迷。而此时风敛月就是后者——隐约可以听到两丈开外的崖顶传来自家伙计惊慌的叫声,可眼皮却十分沉重,恨不得紧紧闭合上好好睡一觉,不再承受疼痛的煎熬……
      不,不行!
      风敛月狠狠咬着下唇,逼迫自己的意识和理智一点一点凝聚起来。
      “救我!”这叫声一出口,连她自己也吓了一跳——被疼痛和惊吓撕扯得变调的沙哑的声音,细微如蚊蚋。她翕动着嘴唇,再尝试了一遍,依然如此。
      崖顶的火光还在闪动,焦急得近乎凄厉的呼唤声还在传来,但风敛月知道,倘若自己不做任何回应,只怕秦南星会强行下令车队开拔继续前行——毕竟在这位钦差大人眼里与一村百姓的性命相比,自己这个无权无势的商人能算得了什么,那时候自己更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灵机一动,她从自己怀中掏出了荷包,翻出了里面放的一个特制的小巧的火折子,忍着疼痛用伤痕累累的双手点起火来,旁边找不到别的可燃之物,风敛月只得将自己的腰带解下来点燃。这些寻常时候并不需要花多少力气的事情,她却耗费了好大功夫,完成之后倚着崖壁闭着眼睛呼呼地喘着气。哪怕是有人被绳索从上面慢慢放下来,不时有小石子小土块掉落在她身上身侧,风敛月也懒得再挪动一点。
      那人在旁边着地,立刻奔过来急切地探问她的情况,风敛月才勉强把眼皮睁开一线,笑道:“哦,是你。”
      没兴致多说废话,将携带下来的火把点燃了插在地上,再借着火光照明,楚决明快速检查了一下她身上情形。身上脸上都有些擦伤,衣服都被刮破,不过并不是很严重;右脚摔脱了臼。而一双原先皎洁如玉的纤手,皮开肉绽,指甲翻开甚至断裂,血淋淋的伤口里混合着泥土砾石,惨不忍睹。
      “刚才掉下来的时候死命用手去抓土壁,所以才稍微缓解了下跌的力度,否则只怕更惨……不过也真的很疼啊。”风敛月倒吸着气,声音细弱得像一只生病的小猫,“以前常听人家说十指连心十指连心,这一次我总算明白是为什么了。”
      “你该庆幸手指没有断掉。”楚决明沉着脸,“幸好这底下都是沙土地没有硬石,否则就不是这点小伤了。”
      “我听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但愿如此。”风敛月勉强一笑,眼睛忽然睁大,“呀?上面的车队怎么动了?他们要走了?”
      “他们得要继续赶路,我留下来照顾你。”楚决明先简单处理了一下她腿上脸上的伤,然后瞧向她那双血肉模糊的手,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动,“伤得这么重,又弄得这样脏兮兮的,若不清理,只怕会感染!”他一面说一面把她的手拉到火把旁边仔细察看,擦拭去外面的泥土和污血,蹙眉道:“这些伤口里的脏东西不尽快清理掉可不行——你身上有针没有?”
      “有,在荷包里。”风敛月一指刚才被她扔在一边的荷包,楚决明立刻劈手拿过来,翻腾出里面放的一根针,略用布条包了针尾,然后将针尖在火焰上烧了烧【1】,稍微冷却之后,又拽起她一侧手腕,替她把伤口里嵌着的砂石污物一点一点生生剔掉。
      “疼,好疼!”风敛月并非从未受过伤,也不是爱撒娇的性子,可这般清理着实是难以忍受。楚决明听她哀声叫痛心里越发烦乱,只得一面硬着心肠抓紧她的手腕继续忙活,一面像哄慰小孩一般地说道:“你别嚷了,我尽快一点,马上就好——要不清理,手上伤口化脓整个烂掉了,那才叫糟糕。”
      风敛月知道他是为她好,只得咬牙忍受他拿着发烫的针将她双手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全部清理过。把污物清理完之后,楚决明又在她手上敷了些治伤的药粉,再将她双手仔细包扎好,方才松了一口气,抬眼瞥见她额上刘海都被汗水浸湿粘在肌肤上,便拿自己的帕子替她擦了擦脸,柔声道:“现在天还黑看不清地形,先将就着小睡一会儿,等天明了再走罢,我先带你去赐福村养伤,大概过个六七天的车队就会回来,然后就可以回霍州去了。”
      风敛月“嗯”了一声。楚决明细心地把自己下来时带的一个包裹放在地上,然后扶着风敛月枕在包裹上睡下,然后熄灭了火把,自己也胡乱地躺在地上歇息。这番折腾下来,风敛月的精神和身体都已经十分疲惫了,尽管双手的伤口处不断传来一阵又一阵的锐痛,意识还是渐渐模糊,沉入梦乡。
      而楚决明虽说也躺下,心中绷紧的弦却不曾放松。待得天色微明,他便立即睁眼起身。先头那匹疯马和它所拉的粮车倒在五丈开外的河滩上,还好没有跑进河里。楚决明过去把车上的粮袋一点点卸下,又割掉将车子缚在死马身上的绳子,把那辆被摔得差不多散架的空车又推又拉地弄到高一点干燥一点的地方,再将地上散落的粮袋一袋一袋扛到车上去。
      风敛月醒来时瞧见他正忙活,挺想上前帮忙但只恨自己受了伤出不上力,只能干坐着干看着。楚决明费了半天功夫做完这一切,侥是他年轻体健也落得个汗流浃背气喘吁吁,转身瞧见风敛月已经坐起身来,忙走过来笑道:“醒了?下来的时候我带了些干粮,等下我扶你到河边去喝点水将就着吃了,咱们就沿着河滩上路吧。”
      刚才一边忙碌,他一边察看过地形,没找到回到崖顶上的路途。但玉簪河的河滩上还算比较平整,可以沿着河滩逆流而上,饮水用水也方便些,估量着可能要用一天半或者两天的时间就可以赶到赐福村。
      风敛月点头,忽然又想起一事,忙问道:“好的——你下来的时候带了什么东西?我的包裹可曾带下来?”她自从那次出海回来以后,便长了个心眼,以后每次出远门都要随身携带火折子、针线、小匕首和药品之类的万一不幸落难时可以派得上用场的东西,这一次也不例外。不过如今天热,她就只将针线和火折子带在身上,其余的都用一个小包裹装着放在车上;那包裹里别的也罢了,但有一样要紧事物可不能落到别人手里,就算是自家伙计也不行。
      “就带了我的包裹,装了些干粮药物和碎银散钱,还有你的包裹,是你家伙计拿给我的,我看着也不重,就把它放进我的包裹里一道儿拿下来了。怎么,还缺了什么东西吗?”
      “没事了。”听到说自己的包裹也在,风敛月如释重负地笑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夜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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