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谭》风炳辰

30、燃心蚀骨

　　13、燃心蚀骨

　　“燃心蚀骨丸？！”风敛月身子一僵，手中的烤鱼串差点落地。这并不是她第一次听说到的新鲜词儿。与秦将离初次碰面那天，他让她出门去打发走追踪而来的飞鹰堡谢敏敏一行，就是拿了颗泥丸逼她生生咽下，并哄骗说这叫什么“燃心蚀骨丸”。
　　齐苏木微讶：“怎么了？”
　　“没，没什么。”风敛月掩饰住心中的慌乱，“这个名字听起来倒像是毒药。”
　　“因为吃它上瘾的人，之后如果几天碰不到它，瘾头发作起来就会浑身难受，撕心裂肺，唯一的办法就是继续吃这种药；不过，就算能保证一直吃着它，久而久之人也会消瘦萎靡，形销骨立，最后阴阳衰竭而亡【1】。这般说来的话，的确也跟毒药差不多了。”齐苏木淡淡说道，无意识地咬了一口烤鱼串，苦笑道，“糟糕，这回我又忘了放盐。”
　　接下来的日子，虽然两人间相处并没有什么争吵矛盾，可彼此之间却不知为何仿佛有了一层似有若无的隔膜，交谈时都比先前多了一分不自然，更别提谈笑风生。齐苏木不许她过于劳累，于是风敛月除了烤鱼之外便无所事事，那半本《本草钩元录》被她从头到尾翻了三五遍，终于在那些被水浸泡后洇开发糊的字迹里发现这样的一句话：
　　“赤芍，别名花相、艳友、其积、冠芳、解仓、余容、将离、婪尾春、殿春客……”
　　那“将离”两字恍如锐利长针，刺得她双手一颤，差点把那半本《本草钩元录》脱手掉在地上。藏在腰带中刻有名字的软剑；燃心蚀骨丸；秦将离，楚决明，齐苏木，齐佩兰。如此之多的疑点，再说是巧合未免也太自欺欺人了。
　　但风敛月考虑斟酌一番，还是没有询问出口。首先，眼下这个岛上只有齐苏木和她两个人，几时能够脱困回到陆上尚未可知，跟他问这些可有可无的事情除了能满足好奇心之外再没有什么益处。其次，就算她问了，齐苏木也未必肯告诉她，每个人都可能有秘密要守，只要这样的秘密不影响自己，她犯不着去过多地刺探别人的隐私。
　　百无聊赖中，风敛月问起齐苏木在现在的条件下自己的身体状况能否有什么法子改善。齐苏木想了想，说坚持修炼内功以及每日适度活动可以增强体质。于是风敛月请求他传授些固本培真的内功心法，然后她自己终日在洞中盘腿打坐，双腿疼痛麻木得无法坚持时才起身，在洞口慢慢踱步，等到双腿再无不适了又回去打坐。
　　这让齐苏木也有些惊叹。他们先前刻苦练武，是因为被教头操练得很惨的缘故，何况要是有谁偷懒松懈通不过淘汰考核，便从此人间蒸发，乃是不得已而为之。风敛月所做的虽然远远不能与他们相比较，但能有这般的苦心毅力，着实难得。只可惜她体质本弱，又不是从小开始修炼，再怎么勤勉坚持，也只能做到强身健体而已。

　　又过了一个月，天气越发寒冷起来，但可能是因为勤炼内功的缘故，虽然条件简陋，但风敛月也并未觉得十分难熬，于是便自行把活动的范围扩大，走到树林里去寻找些枯枝干柴拿回来备用。齐苏木告诫她不可过劳，风敛月说自己都在注意，而且也并无不适之感，这样做能帮得上他一点忙就好。
　　这一日刚吃完晚餐，天空中又出现了让航海人胆战心惊的铅色乌云，沉沉地压抑下来，风呜呜地直吹，树林哗啦啦作响。两人见势头不好，忙把放在岩洞外面的木桶、柴火等物事收回到洞里。刚刚做完这一切，外面便又下起了大雨，冷冷的风不停地灌进来，把火堆的火舌拖得老长，偏生这洞又太窄不便回避，齐苏木怕被火燎到人，只得把火堆给熄灭了，岩洞里顿时一片黑暗。
　　风敛月没有说话，只是可以听到几声牙关打颤的声响。齐苏木关切地问道：“很冷吗？”
　　“还行。”说是还行，可风敛月的声音都有点变了。齐苏木暗叹一声，犹豫片刻后靠过去抱住她。“失礼了，但这样好受一点。”
　　风敛月的身子僵硬了一下，干笑道：“从权，从权。”
　　他的手肘触到了一片隆起的柔软，知道是碰着了不该触碰的地方，齐苏木连忙挪开，风敛月也动了一动，但无论怎么调整位置，这般的挨近贴身还是会带来尴尬。为了打消这有点暧昧有点不自在的氛围，两人只得没话找话地交谈：
　　“你身上为何有‘燃心蚀骨丸’的味道？难道你服用它？”
　　“不是，只是因为我常年在师傅的炼药室帮忙，所以就染上了这一身气味，怎么洗也洗不掉。”齐苏木苦笑，“是很怪异的气味吧。”
　　“不不不，很香，很好闻。”风敛月话音刚落，蓦然察觉自己当面说一个男子“很香很好闻”是非常不恰当的话，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只暗自庆幸这岩洞里一片漆黑，她的尴尬侥幸没有落在他的视野里。
　　而齐苏木此时也没有心情去挑出她的语病来。风敛月眼下正伏在他的怀中，虽然隔着两人身上的冬衣，但还是能感觉得出对方身上的女子曲线。难以抑制的心潮澎湃，让他维持正常的呼吸和心跳都有些艰难。
　　偏生又一阵冷风吹入，风敛月哆嗦了一下，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地越发往他怀里偎：“这暴风雨真可怕，幸好我们现在不在海里，在这里多安稳一些。”
　　“是啊，要不是碰巧有这个海岛，我们两个早就没命了。”齐苏木感叹，“这岛上有淡水可以作为出海中途的补水地，但这么长的日子以来都没有发现有航船经过这里，看来先前没有谁发现过它。”
　　“那，我们是不是就回不去了？”
　　“这个问题到目前为止的答案，都是不能回去。”齐苏木听出她语声中的失望之意，“我这么说，是不是让你觉得很糟糕？”
　　“不，不算太糟糕。”风敛月低声道，“现在起码还有我们两个人在一起，总比我自己一个人落难的要好很多啦。只是我身体不好，大部分事都得靠你来操劳，叫你受累了。”
　　齐苏木轻笑道：“哪有啊。至少你做的烤鱼比我做的好吃。我做的不是咸了就是淡了，要么就焦糊了，让我自己天天吃自己做的烤鱼，那才叫受罪呢。”
　　听着他温柔的声音，融融暖意从他身上透过衣衫传到她身上，风敛月突然感到一种由衷的欢喜，着了魔一般，她低低唤道：“齐苏木，苏木……”
　　黑暗里传来的声音仿佛一只柔软的小手在他的胸腔触碰着心弦。“你叫我什么？”他开口，声音仿佛许久未饮过水那般的沙哑。
　　“苏木。”怀中的少女又软软地唤了一声，“不欢喜我这样叫你么？”
　　岩洞外面风雨交加，岩洞里两人相拥相偎，浑然忘了外面的恶劣天气，也忘了种种忧恼牵绊。岩洞里太狭小了，只容得下他们两个人；而此时两人的脑海里，也唯有彼此。
　　“不，”他的手臂紧了紧，让她的耳朵贴在他的胸口，清楚地聆听到他的心跳，“我很是欢喜……”
　　看不到，但他知道，此时她那双潋滟清眸正在痴痴地看向自己，那娇丽的脸庞正因自己的回应而生出明媚的笑意，仿佛一朵鲜花蓦然绽放，吐露出醉人的芬芳。教他一时情动，禁不住吻了下去，结果风敛月正好在他的怀里扭了一下身子，于是他的嘴唇落在了她的鬓角。
　　风敛月一愣，双颊滚烫，但还是顺从地微微抬起脸来。结果因为她和齐苏木都太紧张了，这一次是牙齿磕到了牙齿。
　　两人都怔了片刻。风敛月好容易才忍住没笑出声来，但身子还是不由得轻轻颤抖。齐苏木似乎是有些羞恼起来，一条胳膊紧紧箍着她，另一只手按在她脑后不让她乱动，以嘴唇搜索确认到了她的唇瓣，立即重重地碾压上来。
　　风敛月情不自禁地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迎接贴合他用力而并不粗鲁的亲近。过得一会儿，两人才分开一点儿，齐苏木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微微气喘道：“没把你弄疼吧？”
　　“没有。”风敛月羞羞地呢喃着，然后齐苏木感觉到她温软的手抚上了自己的面颊。“苏木，”她突然很孩子气地笑了起来，“你的脸好烫！”
　　“不欢喜吗？”他学着她刚才的口气。风敛月的手臂柔柔地搭在他的肩上，脸颊偎在他脖颈边，吐气如兰：
　　“我也很欢喜……”
　　然后两个人的嘴唇又贴在一起，温温柔柔地厮磨轻蹭，似垂柳掠过春波粼粼的湖水，若和风摇曳盈满水露的荷叶，如微雨沾湿鲜妍轻盈的春衫。
　　吻的范围逐渐扩大，蔓延到彼此的鼻尖、下巴、脸颊、眼眉，在黑暗中慢慢寻访和描绘对方脸庞的轮廓，从笨拙到灵活，从陌生到熟悉。
　　亲昵的，用心的，像一场乐此不疲的追逐游戏。
　　吻的范围又逐渐逐渐地缩小，齐苏木细细啄着她的下巴，然后慢慢挪上来，轻轻啃咬着她的嘴唇。然后风敛月也依样学样地去咬他，突然外面传来一声树木被狂风折断的清脆响动，她一个疏神，牙齿咬下去的时候力道重了一点，听到齐苏木“唔”了一声，慌忙松口问道：“刚才没咬伤你吧？”
　　齐苏木柔声道：“没事。”
　　风敛月贴过去，用温润的舌尖细细舔过他的嘴唇，确认没有咬破出血，这才放心。齐苏木忍耐不住，也用舌头来舔她刚刚被他啃咬过的嘴唇，然后探入她上下唇之间，牙关之前，试探性地轻轻探索搅动，无声的询问索求。
　　风敛月会过意来，闭合的柔唇和贝齿微微开启，任由他把舌头递送进来，把她紊乱的呼吸，细细的喘息，迷乱的心智，一切的一切，统统占据。

作者有话说

　　【1】“燃心蚀骨丸”含有罂粟成分。
【那个，这次他们没做，只亲亲，中医认为大风大雨天气恶劣之时行房是会有害的。大家别打我，顶锅盖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