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川》小藤竹

1、落尘

　　第一章落尘

　　“我瞧这人间啊，凡事样样都比灵界的好。”
　　“小景，莫乱言，小心叫旁人听了去，走漏了我们的身份。”
　　身着一蓝一紫二位姑娘徐步于泗安桥上。

　　今儿是上元节，泗安桥上的人络绎不绝，天色还未沉，小贩们便推着各色各市的宵灯上了街。追逐嬉戏的儿童、拄拐赶热闹的老人、相伴同游的眷侣们一股脑儿地赶来泗安桥。

　　“姐姐，你瞧这画儿。”小景瞧那小贩手中的竹签上粘着的画儿是在有趣，伸手就要拿。

　　“姑娘，瞧瞧刚做出的糖画。这画的是条小青龙，是不是挺有趣？”小贩见小景饶有兴致，一边忙着给其他客人找零，一边忙不迭地将糖画递给她。

　　“小青龙？”小景扑哧一声笑了，“你这画得哪里是什么青龙，玄游关的青龙哥哥看到你画的他必定要气死过去。”

　　“小景，不得妄言！”蓝衣姑娘赶紧拉住了身边的妹妹，在她耳边呵斥“我们可没带多少人间的钱两，随意逛逛便赶紧去找客栈要紧。”

　　那小贩不过十五六岁上下的样子，听到一位姑娘笑他画的糖画不像，又好气又好笑，偏偏也来一句：“这位姑娘，你说的什么什么关我实在不懂，你若嫌我画的不好，大可自己动手作一幅画。”

　　泗安桥上来来往往路过的行人有听到这番谈话的纷纷驻了足。这小贩见不少人为此停了下来，越发起了劲头，故意大声朝小景说：“咱们也叫路人们评评理，若是我画的不如姑娘，我答应把这一车的糖画都赠给姑娘。”

　　路人们一片唏嘘，更多的行人闻声赶来凑热闹。

　　“那若是这姑娘输给你呢。”人群里不知是哪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吆喝了一句。

　　“那么…”小贩狡黠一笑“那么姑娘便把我这一车的糖画都买走罢，姑娘，你意下如何？”

　　“小师傅，打扰了，妹妹实在不懂事”蓝衣姑娘忙给小贩赔礼致歉，“家妹唐突了小师傅，还请小师傅莫要和我们计较。画糖画这事……也就请作罢吧。”

　　“画就画！”小景朝姐姐调皮地眨眨眼睛“我也未必输给他。”

　　四周闻声而来的行人更多了。

　　小贩更来劲了：“姑娘，我也让让你。我也不重新作画了，你只需和你手上我刚画的糖画作比较，众人若是说你画的好，我便认输！”

　　小景看着手里的糖画，摇头笑了笑，学着刚才小贩作画的样子，用小勺从糖罐里盛了一勺。

　　众人见小景闭起眼睛眉头紧锁的样子，都以为这紫衣姑娘犯了难，有人心里默默地为她捏了一把汗，有人悄悄地和身边的友伴议论纷纷，殊不知小景是在回忆玄游关青龙哥哥的模样。

　　”青龙哥哥……”
　　小景嘴里念叨着，眼前浮现出现了青龙哥哥镇守玄游关口时的模样：玉面飞眉、云飞龙髻、明黄赤甲……莫约半柱香的功夫，一条青龙连同他那支檀骨画戟便跃然纸上。

　　“好！”
　　“画的真好！”
　　“这龙长得可真俊啊”
　　“我看这位姑娘啊，赢定了。”

　　人群中不断有人发出啧啧赞叹。

　　小贩这下子眉头紧锁，哑口不言，不断地擦拭着头上冒出的汗珠。

　　“怎么样？”
　　小景见大家对她的画赞赏有加，越发来了劲，见身边一挽着双髻的孩童可爱，弯下腰，把刚做好的糖画递给他：“来，姐姐把这个送给你。”
　　孩童的娘见了，赶紧轻轻推了推孩子：“快，快跟姐姐道谢。”

　　“好！”人群中陆陆续续发出了掌声。

　　“我、我不卖了！”小贩本想借机好好赚一笔，没想到偷鸡不成倒蚀一把米，又羞又恼，忙不迭地把画具和糖罐收起来，“今儿我不卖了还不成吗！”

　　“你！你怎么能言而无信！”小景虽并不在意这场输赢，却实在没有料到小贩会来这么一出，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只见小贩推着车子就准备走，周围的看客虽有愤愤不平者，却并无一人上前拦住他。

　　“慢着！”
　　眼见着小贩快要消失在海海人群中，一声喝令传来。
　　小景和姐姐闻声抬头寻找，只见一锱衣男子拦住了小贩的去路。

　　“欺负两位姑娘，言而无信，算什么男子？”

　　小贩哪里顾得上和他搭话，一边嘟囔着“让一让，让一让”一边作势要拨开那锱衣男子。

　　只见那男子右臂一挥，拦住了小贩：“大伙儿可都瞧见了，你输了便是输了，你可以走，但这车的糖画得给那姑娘留下。”
　　那小贩急了，从小出来讨生活的小贩平日里难免也遭过别人欺负，自然也略通一些拳脚，见有人挡他的道，上去就是一拳。
　　不曾想那锱衣男子反手就是一掌，扣住那挥过来的拳头轻轻一扭，那小贩就如同活鱼翻身一样扭着倒在了地上，嘴里直哎哟。

　　“好汉……饶了我吧，我爹娘老来得子，家里就我这一个男丁……我还要赚钱给爹娘养老啊……”那小贩顿时没了生气，趴在地上苦苦哀求。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无论如何，你允诺这姑娘的话，便要做到。”锱衣男子似乎有些动容，俯下身去将小贩拉起。
　　说着，从长衫口袋里掏出一锭银子，“给，拿去。就当是我买下你的东西，切记，下次不得再行欺诈了。”

　　那小贩吃了一惊，没成想打他的男子还会给他一锭银子，一时不知该拿还是不该拿。

　　二位姑娘见状连忙赶来。蓝衣姑娘走上前去，低下头朝那男子拜谢：
　　“感谢这位公子为我们出头，小女段芸和妹妹段景在这里谢过。”

　　“姑娘不必客气，不过是路过正好叫我瞧见罢了，实在不必言谢。”锱衣男子低下头去，长纱帽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能瞧见他凌厉的下颚和薄无血色的唇角。

　　“我和妹妹今儿身上虽无甚银两，却也断不能叫公子破费，”段芸说道，“敢问公子尊姓大名，府邸于何处，小女他日必将钱两上门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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