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子的养家》谢清辞

6、救急

　　乔庭渊随身装了一碗的面粉和草木灰，正在跟着乔成去往木匠店。

　　“你今天怎么突然想起跟爹一起去了？”

　　往常的乔庭渊只会嫌弃没有意思，宁愿一个人坐在家里晒太阳。

　　乔庭渊清咳一声，掩饰了自己被戳穿的尴尬。

　　“想帮爹爹算账。”

　　他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膛，一副小大人的样子。

　　乔成敲敲儿子的脑壳，看到他手腕上的红痕，说：“你这是干什么去了？”

　　乔庭渊拿袖子遮了一下红痕，“背着石头跑了好久。”

　　乔成对乔庭渊“做运动”的行为有所耳闻。

　　“做事儿小心些。”乔成打开木匠店的门，身后的小尾巴自动占据了木匠店的后门处。

　　木匠店旁挨着围墙，中间留了一个足够两人半通过的空隙，平日里被乔成拿来堆放不算重要的杂物。

　　乔庭渊打开后门再走几步就是一条蜿蜒在小县城上的河流。

　　乔庭渊东弄西弄，把草木灰里加水放在原地浸泡，等到草木灰里的碱成功浸泡到水里之后才能进行下一步。

　　他便哒哒的跑进去拿出乔成登记送出时间与价钱的账本。

　　“爹，这个李老爷的书柜昨天拿走了吗？”

　　乔庭渊正在账本上努力学习，凡是遇到复杂的字都要像模像样的问过乔成之后在桌子上写写画画。

　　“已经拿走了。”

　　乔成仔细的数了数，就这一会儿的时间，自家儿子好像就已经认识了上百个字，只是有的时候会缺胳膊少腿。

　　他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认识了字之后却还能少一截。

　　“先去玩一会儿。”

　　听从乔成的提醒，乔庭渊拿起了纱布套在泡草木灰的碗里，而后把水倒在了面粉里再和面。

　　乔成注意到了乔庭渊似乎在后门处捣鼓什么，神神秘秘的样子。

　　他忍不住心底一笑，手上的尺墨一松。

　　难怪儿子要跟来，在家里何杏肯定会说。

　　再等乔成提问了乔庭渊的学习效果之后，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学习。

　　但是账本上的字也有许多重复，等乔庭渊哗哗的往后翻，整个账本也被认了一个遍。

　　坐在一旁敲敲打打的乔成即是开心又满是酸楚。

　　就在这时。

　　“乔师傅，今儿可又有了一个活儿要让你忙活了。”

　　熟悉的李老爷走进来，见到乔庭渊正在桌子前拿炭笔写字。

　　“倒是怪认真的。”

　　李老爷常来乔成这儿做东西，对乔成家的经济情况多多少少有点了解，只能叹息一声。

　　随即把自己的要求说给乔成听。

　　乔庭渊翻到账本第一页，复习着刚开始所学习到的繁体字，争取把所有缺胳膊少腿的字都复健。

　　他掐着时间去了后门自己的研究地，拿走放在太阳下醒发的面团。

　　忽然，乔成推门，小声的喊过乔庭渊说：“快回家，让你娘准备好菜，等会儿李老爷一起回去吃饭。”

　　“对了，让你娘做汤饼，李老爷中午不爱吃饭。”

　　看着乔成郑重又带了一丝喜悦的脸色，乔庭渊虽然有些好奇，但是还是赶紧捧上醒发的面团紧赶慢赶跑回家。

　　雯娘打开门，看着小跑回来的乔庭渊有些惊讶。

　　“娘不在家？”

　　乔庭渊忽然感觉不妙。

　　“娘去送衣服去了，都洗完了。”

　　雯娘正在收拾湿漉漉的木盆和水桶。

　　“娘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家里要来客了，那天的李老爷。”

　　雯娘也一下子慌张起来。

　　“娘就去了后面三条街的地方，应该很快就回来吧。”

　　乔庭渊只能希望如此。

　　不然就算他和雯娘上手煮饭，被李老爷看到了也会有些失礼。

　　“只能先把菜都切好，等娘回来也方便一些。”

　　乔庭渊安排好自己和雯娘的工作就开始飞快的进入了准备状态。

　　雯娘突然想到米饭要提前蒸这件事，她手忙脚乱的舀米。

　　“爹说李老爷喜欢吃面。”

　　两个人正说话，传来了开门声。

　　雯娘一喜，“是娘回来了？”

　　乔庭渊看了一眼沉重的摇了摇头。

　　“家里简陋，让李老爷见笑了。”乔成把人往接待人的正堂里带。

　　李老爷的视线一扫而过。

　　整个家里虽然穷，但是却干净整齐。

　　乔庭渊和雯娘麻溜的端茶递水。

　　乔成只是进屋子的时候余光扫了一眼就发现何杏并不在家。

　　他趁着出来给茶壶添水的时间，说：“你们两个先做着。”

　　幸亏家里刚从乡下拿了新鲜的鸡鸭鱼回来。

　　要不然现在真的是方寸大乱了。

　　“我来和面。”雯娘把鸡肉收拾好放在瓦罐里煮，也生好了火。

　　乔庭渊则搭起凳子，提起菜刀对鱼进行处理。

　　鱼肉滑成薄片，鱼骨剁成段，在加入调味料处理。

　　再把花椒麻椒下入、酸菜切碎，放入锅里爆炒出酸菜的香味之后再把鱼骨稍稍煎一下，配上酸菜添水熬汤。

　　乔庭渊把家里专门装炖菜的瓷盆找出来，而后把鱼片裹上淀粉滑到了翻滚着水泡的鱼汤之中。

　　不知道什么时候雯娘已经和好了面，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锅里翻滚着的鱼，默默咽下了口水。

　　乔庭渊失笑，仗着站在凳子上去揉了揉雯娘的头发。

　　“先放在一边热着吧。”乔庭渊撒上了一把花椒，淋上热油，花椒的香味瞬间被激发。

　　正在炒下一道菜的乔庭渊看见乔成匆匆的走进来。

　　“先端上去。”乔成眼角带笑，使劲揉了揉乔庭渊脸上的肉。

　　“我们在正堂都闻见了你这儿的香味儿，李老爷忍不住了。”

　　被几个人无形的夸奖了，一向爱保持淡定的乔庭渊都忍不住红了耳朵。

　　“剩下的菜也都接上，我先跟李老爷喝两杯。”乔成从柜子深处拿出来酒。

　　说是酒，但是度数也并不高，微微发黄。

　　雯娘拉了拉乔庭渊的手，说：“我能学一下吗？你在旁边说，我来做。”她心里有几分忐忑，毕竟这是来客人的时候。

　　这么多次以后，雯娘对弟弟也有了一股莫名的自信。

　　凡是弟弟做出来的食物都好吃，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打开了新世界。

　　但是她不像娘亲何杏一样看看就会了，所以需要她亲自动手去学。

　　乔庭渊略微思索一下，雯娘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雯娘踩着小凳子，在乔庭渊从旁指导下完成了许多菜色。

　　雯娘到底是有继承何杏手巧的的个性，只是多说几句话也能用做的差不多。

　　乔庭渊在烧火与端菜还有指导之中来回奔波，不一会儿小脸上都是一层的汗水。

　　“可是面？”雯娘看着那一坨自己特意和的很硬的面团。

　　“爹应该会和李老爷吃吃喝喝一会儿，再等等娘吧。”

　　乔庭渊纵然是老饕，纵横食场多年，但是无奈他和雯娘只是一个小孩子，对他们家有一米长的擀面杖很无力。

　　两个人静静的围着灶台里的火光发呆。

　　乔庭渊突然问：“娘走之前一句说自己去哪里的话，都没有说吗？”

　　雯娘重重的点头。

　　“爹怎么突然喊李老爷回来了？”

　　乔庭渊升起疑惑，纵然是熟悉的常客，乔成也不是那么爱把朋友带回家里做客的人。

　　他悄悄探头，看着两个谈笑风生的人，凑到门边去听。

　　“县试之前读书的费用算是小的，有幸到了府试，就要去光州考试。”

　　“雇马车、住店吃饭、这一来一回就有个七八天。”

　　就连开书店的李老爷都有些心疼于这些花费。

　　“过了府试之后才是一位让人尊敬的童生。”

　　“但是童生才哪儿到哪儿。”

　　李老爷咂了咂舌，不禁感叹。

　　“要想成为秀才，最难的就是院试了。过了这关，才能是我们的秀才公。免去赋税徭役不在话下。”

　　乔成连连点头，心却越来越沉。

　　听墙角的乔庭渊虽然想不明白为什么爹突然问起了科举的事情。

　　但是他和乔成一样明白，这笔费用不小。

　　自己一定要尽快试出来，想要做成的那个面。

　　雯娘冲他招手。

　　乔庭渊刚跑到雯娘身边就听见了开门声。

　　何杏一推门就看到了两个孩子冲了上来，抱着她的腰，眼泪汪汪的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她带着孩子向前走了两步，满是疑惑的看见了坐在正堂里的李老爷，和一座子的饭菜。

　　转身把孩子捞进厨房。

　　“娘，现在要做面条了。”

　　乔庭渊老实的交代了情况。

　　何杏只是打眼看了一下桌子就摇摇头，说：“现在做面条来不及了。”

　　乔成都已经把酒壶放到了自己身后的桌子上，说明这酒只有桌子上那一盅了。

　　乔庭渊略一思衬。

　　“娘，--刀削面怎么样？”

　　“一锅炒肉熬汤，加些酸菜做浇头。另外一锅烧上清水，把面薄薄的削进去，这样省去了揉面擀面的功夫。”

　　何杏惊的瞪大了眼。

　　可是她转念一想，削也是可以的，而且她向来刀工不错。

　　“行，你个小机灵鬼。”何杏下手试了试面团的软硬。

　　乔庭渊拿着菜刀麻利的磨了几下才递给何杏。

　　雯娘则在里面的锅里进行炒肉丝熬汤的活动。

　　乔成正下来催饭，只见何杏抬手挥刀，手上摊着的面团就被削成了薄片飞进锅里。

　　…？

　　乔成发现，他总能在自己家体会到听说书的感觉，这时而惊吓时而惊喜的事情。

　　乔庭渊正在控制着灶台里的火，余光瞥见了乔成的神色，不禁一笑。

　　“好了。”

　　乔庭渊把面盛到碗里，配上肉汤和酸豇豆，撒了葱花。

　　“现在请李老爷尝尝。”

　　乔庭渊满眼笑意的看向何杏，说：“娘，我突然想到一个赚钱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