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今本吾生》问君谓流叔

31、第三十一章：临危受命

　　傅年生问道：“皇公子打算下一步怎么办？”

　　岳空吟回道：“若将各城塞封锁，抓个道清其实不难，但按现在的局势来看，我们若是有这样大的举动，反而会更危险。”

　　“怎么说？”

　　岳空吟无奈道：“且不说南河对我们虎视眈眈，就说朝堂内部门阀就已不少，不出虎符，那些人都还未必会听我的，出了虎符，指不定会乱成什么样子……皇帝看着富甲天下，实际上什么也没有。”

　　傅年生也很是头疼，只能说道清碰到的时间点太好了，一方面是枭朝内部，姬询政，杜衡等老一辈的大臣相继逝世，朝内正处在权职交替的时期，只要放上一颗爆竹，怕是能炸出一场烟花；另一方面就是南河带来的压力，就算韩江瑟和韩禹正在相互夺权，但一旦大枭出了问题，他们就一定会团结起来对付岳空吟……

　　酒菜上齐了，傅年生直接吃了起来，留岳空吟一个人在那儿想问题。可能是因为傅年生吃得香的缘故，岳空吟有些看不下去了。

　　“之前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么大胃口啊。”

　　傅年生将饭咽下去了之后，认真地回答道：“一件事有多棘手，我就吃多少……吃饱了才有力气想问题。”

　　岳空吟一脸的鄙夷：“那一天不给你奏折，你岂不是一天不吃饭了？”

　　傅年生回道：“不会啊……臣会想，陛下为什么今天没让臣帮忙批奏折，还是得想，还是得吃。”

　　“强词夺理。”

　　傅年生不搭理岳空吟，直到把整碗饭咽下去之后，才把碗筷放了下来。

　　“皇公子怎么不吃？”

　　岳空吟直言道：“怕打扰傅大人的雅兴……”

　　傅年生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臣吃饱了，问题也想得差不多了。”

　　岳空吟看着傅年生的脸，默默地伸出了手，将对方嘴角的饭粒拿了下来:“那傅大人打算如何？”

　　傅年生回道：“我们不清楚道清有多少兵力，也不清楚他有多少线人，但对方既然掌管着闻蓑阁，而且在朝堂里潜伏了那么久，对我们的实力怕是了解得有七八分透彻，来硬的肯定不行。”

　　岳空吟问道：“来软的更不可能。”

　　“臣指的是要磨。”

　　“磨？”岳空吟无法理解傅年生的意思：“怎么磨？磨什么？”

　　傅年生喝了口茶，继续道：“磨江山社稷，从百姓磨起。这么说吧，陛下将百姓和自己磨合好了，百姓就是陛下最强大的军队，所谓的兵不过是穿上了铠甲的平民百姓罢了。”

　　“自继位以来，能去除的苛捐杂税已经全免了，赋税也尽量减了，你这样磨，怕是磨不起。”

　　“臣不是要削减赋税。”

　　岳空吟有些困惑：“你说，朕不打断你。”

　　“百姓虽然不及朝堂上的人精明，但他们实在，他们的满足不在于金银，而在于生计，他们对一个皇帝的感恩可不止于赋税的减免，要想百姓活得好也同样不止于此……一个好官能为一方人带来活下去的动力，一个贪官，腐官，败官，也会为人厌恶，祸害一方。皇公子之前让道清惩治了贪官，但那些懒的，不公的仍旧在民间……到头来，恨的，终究是天子。”

　　岳空吟其实在傅年生说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对方打算干什么了，不得不说傅年生所说的“计策”虽然很寻常，但做起来却绝不会简单：“你说的倒是没错，朕之前也不是没派人去处理过，但结果不尽人意……这次，傅大人打算举荐谁？”

　　傅年生指了指自己：“臣自己。”

　　其实岳空吟心里想的也是傅年生，但他着实担忧：“你现在处境很危险，出了京都，朕不能说能保你万全。”

　　“对方若真有心要我的命，待在京都也不会安全，不是臣不信你，只是这是事实。”傅年生顿了一下，“臣也是有私心的。臣想趁着这次机会给傅芸找个归宿，当个地方的父母官。”

　　“你不打算让他留在朝堂里？”

　　傅年生摇了摇头：“朝堂不安全，况且，在吾等高谈阔论之际，只有地方父母官去用手脚为民谋福。”

　　岳空吟回道：“朕依你，傅芸想待在那个地方叫人通知朕一声便是。”

　　“这么说，陛下同意臣去办事了？”

　　岳空吟回道：“没说不让你去……但朕有条件，把杜山书带上，他武功不错，能保你安全。”

　　傅年生有些为难：“现在让杜山书离开朝堂，杜山志怕是坐不住，而杜山志十有八九是道清的人。若让杜山志趁机夺了杜山书的兵权，那可不太妙。”

　　“说道兵权这事，朕让题影去查了，姬家以前的军队都安分的很，但那些将领经常和姬商姒有书信来往，至于其他的，查不出来。”

　　傅年生摆了摆手：“姬家的军队再怎么样，对皇公子你总会有膈应，找个机会调了吧……哦，对了，杜山书不能调，要不陛下把仪顺给臣捎上？”

　　“仪顺……”岳空吟沉吟了一会儿，他几乎没怎么见仪顺出过手，不知道对方武功到底怎么样，不过既然是题影培养出来的人，估计不会差，于是便应道，“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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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年生出行的时间已经定下。隔日早朝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猜测道清人去哪儿了，最后被岳空吟一句“出去办事”给搪塞过去了，因此，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约而同地集中到了傅年生身上。毕竟傅年生这次出行，不是砍掉一两个人的脑袋便可以解决的事。

　　下朝后，傅年生被题影告知等他这次任务回来，便可直接回傅府去住，傅年生不知道是伤感多一点，还是欣喜多一点。

　　正当他游神之际，杜山书拍了一下他的肩。

　　傅年生猛然清醒：“怎……怎么啦？”

　　杜山书冷声道：“你这次行动来得也太突然了吧……到底怎么回事？”

　　傅年生回道：“没事啊？为民除害嘛。”

　　“你都带了谁？”

　　“傅芸和仪顺公公。”

　　“就这点儿？”

　　傅年生笑道：“你想要怎样啊？搞个大阵仗巴不得让别人知道我是朝堂来的？”

　　杜山书不知怎么会答，只能转移话题：“你下一步要去哪儿千万别和别人说，也不要写信给陛下。”

　　傅年生问道：“不和别人说我理解，不告诉陛下是为什么？”

　　杜山书回道：“最近好像突然冒出了一股势力，我手下的人和他们打过一架，但还是被他们逃了……你的书信可能被半路截断。”

　　傅年生猜测应该是闻蓑阁的人。

　　正当傅年生想继续和杜山书聊下去的时候，题影突然拦住了二人。傅年生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找他。

　　“那你先走吧。”

　　杜山书点了点头。

　　傅年生随着题影绕回了皇宫，不过，这次却是去了一座较偏的宫殿。岳空吟正坐正堂等着他。当傅年生进去后，题影轻轻合上了门。岳空吟将准备好的圣旨交给了傅年生。

　　傅年生有些迟疑地展了开来，发现里面什么也没写，倒是国玺已经印在上面了。

　　“陛下这是何意？”

　　“这封圣旨不是让你用的，朕只是想告诉你，必要的时候，可先斩后奏……若真遇到什么困难解决不了，你在上面写点什么也是可以的。”

　　傅年生用手指摩挲着金丝皇昂，回道：“陛下放心，臣会带它白净着回来。”

　　“那自是再好不过。”

　　二人突然陷入了沉默，傅年生攥着圣旨不敢出声，自从岳空吟表明了自己的心意，傅年生总是有一些后怕。

　　最后，还是岳空吟先笑了出来：“又不是让你上战场，你摆这一副表情是作甚。”

　　傅年生没好气地回道：“臣若是去冲锋杀敌，陛下还是早点请人为臣修棺材吧……”

　　岳空吟将傅年生横抱了起来：“你不会死。”

　　傅年生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且双手拿着圣旨，没有多余的手腾出来去对付岳空吟，只能用神色和言语表达自己的心情：“陛下不是那晚答应过臣，把这件事忘了的吗？”

　　岳空吟只是微微摇了摇头，并不回答。

　　岳空吟在一块用于摆放茶案的香妃席上坐了下来，但没有要把傅年生放下来的意思。

　　傅年生抓着圣旨的手已经攥出了汗，他这个坐姿刚好可以直视岳空吟的侧容，只要岳空吟一转头，他俩眼睛就能对上。小时候傅年生就不大敢直视一个人的眼睛，傅微也是教育他和别人谈话的时候最好直视对方的鼻梁来避免目光的冲撞。

　　岳空吟还是看向了傅年生，傅年生习惯性地把头低了下来。岳空吟无奈地撩起了傅年生鬓角的头发，俯在他耳边轻语道：“你以前胆子不是挺大的吗？”

　　傅年生回道：“陛下若是指弶鸟捉虫斗蛐蛐的话，臣实在是惶恐。”

　　岳空吟不置可否，一只手控制住了傅年生拿着圣旨的手腕，另一只手则托着傅年生的腰。傅年生想躲，奈何对方看着挺温柔，但该用的力气是一点也没少。

　　殿外，题影正在和仪顺商量要如何保证傅年生一路的安全的时候，二人突然听到茶案挪移以及茶壶落地碎裂的声音。仪顺以为里面来了刺客，差点就要推门进去。

　　题影见状，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着，索性眼疾手快，将仪顺拽了回来。

　　仪顺被题影这突然一扯，和对方撞了个满怀，抬头后，一脸懵懂地看向了难得惊慌失措的御前大监：“不……不进去看看？”

　　题影拿起手里的白拂，对着仪顺的脑子就是一棍子：“你今天进去了，陛下怕是会把你眼睛抠出来。”

　　仪顺还是有些难以理解，但也只能挠着头站回了原来的位子。题影低头叹了口气，喃喃道：“只怪清山净水醉人，月老醉酒错牵红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