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今本吾生》问君谓流叔

24、第二十四章：情心胆怯

　　道清在原地等傅年生。傅年生刚到对方跟前，就说道：“大殿下回来了。”

　　道清仿佛对岳常平一点兴趣都没有，问傅年生：“你和陛下去哪儿了？”

　　傅年生摊了摊手：“逛了会儿街……糟了，忘记买酒了。”傅年生猛然想起自己要买酒谢谢道清来着，这下倒好，被岳空吟一搞，忘得一干二净。

　　“酒？”道清清楚着傅年生那点酒量，“你要酒做甚？”

　　傅年生坦白：“上次你救了我，我还没谢谢你，就想着买点好酒。”

　　道清笑道：“无知己者对饮，这酒再好，也和水一般……倒不如你日晚宴结束，你陪我喝喝茶比较实在。”

　　傅年生本来想同意，却想起了自己答应过岳空吟的事：“今晚可能不行。陛下要我帮他批奏折。”

　　道清也不见得失落，只是眼神里多了一点审视的意味——早上无早朝，交到正殿的奏章本就不多，再加上今晚是大年夜，岳空吟根本没必要急着批奏折。

　　傅年生被道清盯得有些慌，便拉起对方的衣袖，将对方往殿内拉去，想避开对方的视线：“先入席。”

　　道清也任由对方拽着，乖顺地跟了上去。

　　岳空吟自刚刚就一直看着二人的举动，眉间略有不悦。

　　岳常平拍了拍岳空吟的肩，以示安慰。他好歹也是岳空吟的亲哥哥，岳空吟那点心思他还是能够理解的。

　　“皇兄啊，有没有药可以让傅年生安安稳稳地不要乱跑？”

　　岳常平闻言，从药箱里取出了一包药粉。

　　“这是什么？”

　　岳常平写道：“洞房花烛夜，早晚用得到。”

　　岳空吟怔了一下，旋即把药塞回了岳常平手里：“皇兄留着自己用吧。”

　　待到所有官员集齐，岳空吟和岳常平才入席。

　　这次，傅年生坐在了道清旁边，位列一品。而杜山志和杜山书则被安排到了对面。

　　由于岳常平来得突然，于是岳空吟索性直接让对方坐在了皇位旁边，反正对方也不是坐不起这个位子。姬商姒一直很安静，原本娇媚的面庞，此时更多的是憔悴。

　　百官行了三叩九拜之礼后，歌舞便奏了起来。

　　傅年生凑到道清旁白，问道：“国师知不知道闻蓑阁？”傅年生对此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听起来好像是个组织。

　　道清问道：“你问这个作甚？”

　　“陛下和大殿下提起过，然后就想问问。”

　　“闻蓑阁是差不多十年前兴起的情报组织，据说里面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难怪我不知道。”傅年生从前就没干涉过这些江湖事，所以不知道这些也很正常。

　　道清斟满了酒杯，举到了傅年生面前：“请。”

　　傅年生见状，本想以茶代酒，但犹豫了一瞬后，却拿起了酒壶：“今晚是不能陪国师喝茶了，我先干为敬。”

　　道清也不阻止，默默将自己杯中的酒喝了下去。

　　傅年生也是难得觉得这酒能咽下去，虽然喉咙有点刺激，但甜香味还真是让人回味。

　　对面的杜山志拉了拉旁边的杜山书，但目光却看着傅年生：“兄长……我的眼睛好像不对了。”

　　杜山书刚刚和礼部侍郎谈完话，疑惑道：“怎么了？”

　　“傅老弟这是性子改了？他居然喝酒了。”

　　杜山书倒是冷静：“可能这酒对他胃口。”

　　杜山志本来还想争辩，却见到傅年生将酒杯朝向了他们，二人立即回礼。杜山志压根没在意自己的酒杯有没有见底，他现在好奇的是傅年生为啥开始喝酒。

　　傅年生则是静静地看着手中刚刚被宫女斟满的酒杯——他不爱喝酒，他现在贪的是酒带给他的晕乎乎的感觉。他现在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岳空吟，也不知道如何面对今晚，更不知道明天早晨是一副怎样的光景。

　　傅年生虽然只是个谏议大夫，但再怎么样都是岳空吟的心腹，先帝钦点的辅臣，于是便有很多人来敬酒，傅年生几乎是来者不拒。很多人都以为傅年生喝的还是茶，便没有过多的在意。

　　正当侍女想再次为傅年生添酒的时候，却被道清呵退。傅年生单手扶着额头，一言不发地看着堂中的歌舞。满殿红烛与笙歌，根本看不出谁已经醉酒，而谁没有。

　　道清从一个侍女那儿取过了杯水浸湿的白绸，递给了傅年生。傅年生看了一眼后接了过去，把整张脸埋了进去。

　　“你今天不大对劲。”

　　傅年生闷声道：“有些事想不通罢了。”

　　道清回道：“若是朝堂上的事，绝不会让你愁成这副模样。”

　　傅年生不答。道清扭头瞥了一眼岳空吟，见他在和一帮他国使臣议事，岳常平在一边听，便又将注意力放在了傅年生身上。道清伸手抽了抽傅年生手中的白绸：“你这样会把自己闷死的。”

　　傅年生道了一声“不会”，仍旧不撒手。

　　道清也用力一拽，便将白绸拽了出来，而傅年生也是差点没坐稳，连带着被拽过去，好在最后还是稳住了身形。

　　“你干嘛？”

　　道清答道：“你醉了。”

　　“我没有。”

　　道清无奈道：“我送你回去。”

　　傅年生往一旁躲了躲：“不行，我答应了陛下今晚留着的。”

　　道清突然想诈一下醉了酒的傅年生：“陛下今晚留你干嘛？”

　　“要……”傅年生顿了一下，目光有些涣散，但最终还是答道，“批奏折吧……”

　　道清轻笑了一声，傅年生人虽然醉了，脑子似乎还是醒着的。

　　道清站了起来，环顾了一下四周，见所有人都在专注于自己的话题，便强行抱起傅年生隐入了烛火照不到的地方，随后慢慢退出了大殿。但二人锁在的位子终归较为眼，题影第一时间就发现异常。

　　题影很想提醒岳空吟，但对方现在和杜山书，杜山志还有一些他国武将讨论边疆事宜，他还真不好插嘴。岳常平见状，对着焦急的题影摇了摇头，示意对方不必挂心。

　　道清抱着半懵半醒的傅年生出了皇宫，立即有国师府的马车夫前来接应。上了马车后，道清想把傅年生放下来，奈何对方双手挽着他的脖子挽得死死的，只得做罢。

　　傅年生闭着眼，问道：“去哪儿？”

　　道清回道：“回家。”

　　“不行。”傅年生的手松开了，“我答应了他……”

　　“你答应了他什么？”道清发现自己已经执着于这个问题了。

　　“没什么。”傅年生一脸的委屈。

　　道清暗叹了口气，对着外头吩咐道：“车夫，把你的酒壶给我。”

　　车夫边把酒壶递进来，边说道：“大人，小的这酒廉价，性子烈，怕是不好喝……”

　　道清直言道：“够烈就行。”

　　道清把酒壶转交给傅年生：“刚刚没让你喝，现在你继续。”

　　傅年生打开酒壶瓶口一闻，便立即咳嗽了起来：“不行……”

　　“你喝，我就把你送回去。”

　　傅年生一脸狐疑：“不许反悔。”

　　“嗯。”

　　傅年生得到了对方肯定的答复后，便拧着鼻子灌了下去。道清也不是想让傅年生喝坏身子，觉的差不多的时候，便把酒壶取了回来，还给了车夫。

　　傅年生想去夺，但整个人已经软了下来：“还没喝完。”

　　这次道清直接问道：“陛下今晚留你干嘛？”

　　傅年生沉默了半晌后，摇了摇头：“其实我也不知道。”

　　“那你答应了他什么？”

　　傅年生的脸色更差了：“我不想说，要保密，不能让外人知道。”

　　道清眉头渐渐皱了起来：“我是外人？”

　　傅年生闻言，很认真地看了会儿道清，回道：“你是朋友……但，我不能完全相信你。”

　　“为何不信？”

　　傅年生开始掰手指头：“一，我不知道你和韩江瑟是个什么关系，二，我不知道你和杜山志是个什么关系，三，我不知道你在打算写什么，四……好像没有四了，哦，四就是我不知道你对我是什么态度。”

　　道清直接忽略了前面三点：“我对你的态度，就是想护好你，不让你受到伤害。”

　　傅年生突然安静了，有些惊异地看着道清。

　　道清问道：“怎么了吗？”

　　傅年生摇了摇头，嘴巴倒是诚实的：“护着我，你图什么？我什么都给不了你。”

　　道清很想说“把你自己给我就好”，但他还是忍住了，转而用柔和地语气说道：“这句话，曾经是我说给你听的。”

　　傅年生问道：“哪句？”

　　道清回忆了一下，答道：“曾经，我对你说过：我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了，你帮我，你图什么？我什么都无法给你。”

　　傅年生打了个哈欠：“好像是有那么一个人，穿着黑衣服，长得很好看，但，他跪着，跪在杏树林里……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我记不清了……”

　　道清伸手扶上了傅年生的眉眼：“没事，以后有的是时间，我慢慢讲给你听。”

　　另一边，宴席刚散，岳空吟面色极为不善。题影心里直打鼓。

　　岳常平挥手让题影以及其他人都退了下去。继而在岳空吟掌心写道：“傅年生醉了，国师便把他带回去了。”

　　“醉？”岳空吟半信半疑道，“年生喝酒了？”

　　岳常平写道：“一直在喝。”

　　岳空吟微滞，继而愤怒全消：“朕不该逼他的……”

　　岳常平从袖中取出一物，递给了岳空吟。

　　“这又是什么？”

　　岳常平写道：“自制的檀香，你好好休息，和傅年生有什么误会的话，明天再说也不迟。”

　　“多谢皇兄了。朕让题影送你去寝殿。”

　　岳常平笑着摇了摇头：“自家的路，认得的，不会迷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