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策：凤舞大秦》洛兰

6、雁过不识旧人香

　　冷月幽幽，当凌梦曦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揉揉发痛的太阳穴，回想起白天那混乱的场面，真是有点啼笑皆非，刚才那是认亲大会吗？
　　为什么每个人都口口声声的告诉她，她是赵琳？他们凭什么把那个身份强加在她的身上？
　　凌梦曦自己心里很清楚，她并不是灵魂穿越，而是整个人掉到这个时代的，虽然她患有失忆症九岁之前的记忆都是一片空白，但是没可能她九岁之前是战国时代赵国的公主啊……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听到房门又“吱呀”一声开了，凌梦曦反射性的闭上眼睛，不想再应付那场面.
　　侧耳倾听进来的人似乎有些莽撞，总是撞到桌桌椅椅发出些微的声响，好不容易来塌边，却不小心抓到了她的手，随即凌梦曦感觉对方似触电一般的松手，这才好奇的睁开了眼睛，入眼的陌生而熟悉的脸，是君绝尘，如今他的气色显然恢复的不错,再也不是当初那个面色苍白，形如枯槁的病痨公子.

　　那微轩的剑眉，狭长的凤眼，温尔的俊脸神清气爽，迷人的唇角淡漾着笑意，眉宇间散发着一种属于男子的英气，深洒而不轻优，加上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竟有如月光般的纤柔之雅，飘逸灵秀，虽然早就知道他是个翩翩佳公子，但是却没有想到他是这样一个令女人昏眩窒息的完美男人。

　　“梦曦，你醒了吗？”他小小声的问，似是怕扰了她的清梦。
　　凌梦曦笑道：“你这般的闯进来，我能不醒嘛，你的毒解了吗？为什么眼睛还是看不见。”若然那凤眼能湛然有神，那就更完美了，不过即便双眸无神，那风姿那气韵仍让凌梦曦差点窒息，心里不禁暗想到底什么样的女子能拥有他呢？

　　“解了，只是眼睛却废了，除非能找到两颗垂棘之壁，研磨成粉，配以明目之药擦拭，不然便难再见到光明了。”
　　“垂棘之壁，那可是稀有之物，就算有也是多为镇国之宝，你……”凌梦曦惊呼，那垂棘之壁用现代语言翻译就是夜明珠，哪怕在二十一世纪那也是极稀有的东西，更何况是条件艰难的战国时期。

　　“那也没什么，若是没有梦曦，我早就毒发生亡了，如今只是失去了一双眼睛，并不碍事。”君绝尘说的云淡风轻，似是毫不介意就如同丢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倒是你，为了我吃了不少的苦吧，我……”

　　“别那一副欠我多的还也还不清的样子，你也不是救了我一命，这样我们就算两清了。”凌梦曦实在不忍心看他那一脸内疚自责的样子，说些宽慰的话，但是事实也是如此，若不是他之前冒险救她躲过那只羽箭，也许她也没有勇气用那那种方法救他，从某种角度上他们确实还清了彼此的恩情，互不相欠了。

　　不想，君绝尘听了这话却低低的笑了，绝美的唇扬起，如晚风一般的醉人心神，他低下头，耳边的发丝垂下拂在凌梦曦的脸上，窗外的月光映衬着那完美的侧脸泛出轻柔的味道，他道：“以后你会知道，我们之间是否已经两清了。”
　　有一刹那，凌梦曦的心似乎停止了跳动，他的笑自信中透着傲气却又不失温柔，他的话有一种蛊惑力，让人无法抗拒，似乎在他手中，她将逐渐沉沦，而他们亦将会永远的纠缠不休，却不能说一个不字。

　　“君公子，深夜闯入他人房间似有不妥吧。”就在这时一个冷冷的声音插了进来，将室内的暧昧一扫而空，凌梦曦极不自然的红了脸别过头去。
　　君绝尘闻声抬头，问道：“是司大夫吗？君绝尘有礼！”

　　司夜晨毫不客气道：“本来在下还在疑惑以君公子的玉骨仙风何以会被人废去双眼，现下倒是了解了一些，原来君公子喜欢行偷香窃玉之举。”

　　君绝尘浮起一抹玩味的笑，拱手道：“绝尘只是看望与我同来的朋友，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司大夫见谅。”这几句话不卑不亢，谦和有礼，反倒凸显了司夜晨的无礼，也摆明了他与凌梦曦的关系，更是暗指司夜晨与凌梦曦非亲非故，有多管闲事之嫌。
　　司夜晨无名火起，低喝道：“她需要静养，君公子请回。”
　　君绝尘也不多说什么，施然起身，整理了以下袍裾便从容优雅的走出了门外，似乎看的见一般，凌梦曦暗叹，莫非他刚刚走过一遍便对这间屋子了若指掌了，还真是厉害。

　　等君绝尘走出了门外，司夜晨连忙关上了门，端着点心走到凌梦曦的床边，温柔道：“一整天都没吃什么东西，你定是饿了，我煮了些药膳，你尝尝看。”
　　凌梦曦闻着那诱人的香味，肚子便抗议般的叫了起来，这才惊觉真的是饿了，想要坐起身，却先被压住，司夜晨在她身后体贴的垫了褥子，才扶她起来靠着。

　　“我没那么虚弱，真的，我自己来吧。”凌梦曦尴尬的伸手想接过他手中的东西，却被他闪过，司夜晨摇了摇头，不语轻笑，手不停的搅着那碗似粥非粥，清香四溢的东西，还不时的凑到嘴边轻轻的吹气，只见他吐气若兰，继而满室皆香。

　　凌梦曦等了很久，久得她已经在考虑要不要揭竿起义，不顾淑女形象，从那位大夫手里抢夺食物的时候，他喂到了她的嘴边，此时已经饿的头晕眼花的凌梦曦完全没有多想，一口就吞下肚去，那入口的清甜让她整个人顿时舒展了开来，饥饿的急躁也平定了下来，不禁好奇道：“这是什么做的？”

　　“这是清荷芙蓉羹，以荷叶，芙蓉（荷花）配以枸杞，红枣与小米慢慢熬顿而成，有清毒，清热，补血的效用，好喝吗？”
　　凌梦曦点点头，听着他的解释，她一口一口竟把那清荷芙蓉羹喝了底朝天，末了，看着空空的碗道：“没了吗？你也太小气了，才给我吃那么点，下次换个大点的碗么。”话语里是说不出的失望。
　　司夜晨好笑的看着佯装生气的她，将碗搁置一边，好脾气的承诺道：“好，好，什么都依你。”

　　“不过，司大夫，你的厨艺还真不是普通的好，尊夫人定是有口福之人。”凌梦曦笑看他，暗想有这么一个老公的话，在完全不必要担心“医疗费”的同时还可以享受到难得的美食，真是幸福啊。
　　司夜晨微微皱眉，苦笑道：“你又作弄我，哎，真不知你这回是真的不认得我了，还是不想认我了。”
　　谈到这个话题，凌梦曦怅然，此时正值深夜，想必大家都已经睡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哥哥姐姐冒出来认亲了吧，她是不是应该乘着这个机会把误会解释清楚，“你听着司大夫，我不……”
　　“叫我晨，以前你都喊我晨哥哥，也许你早已不记得，但是我还喜欢你这么叫我。”司夜晨不等她说完便插了进来，一边说还一边双目炯炯的看着凌梦曦，那眸中的眼光竟比那月光还要柔和怡人。

　　她与他对望着，似乎牵动了心底深处的某根弦，总觉得能牵引出深埋在潜意识里的一些东西，却怎么也想不出来……

　　此刻，天地万物都静了下来，他们两两相望，从彼此的眸中在寻找着什么，回忆着什么，探究着什么，良久良久，他们只是凝望，直到司夜晨再也忍不住伸手一探，将凌梦曦紧拥入怀。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头上，双臂似铁箍一般，根本不给她有任何挣扎的机会，他深深的，深深的紧拥着着她，仿佛将他的整个生命都倾注她身上，紧致压抑，他抱得越来越紧，似要把她揉进体内一般，无语，一室寂静……

　　过了一会儿，就在凌梦曦以为快断气的时候，他的手一松，她在他的怀里大口的喘气，而他则轻柔的环着她的腰，随即而来的“啪”“啪”的水滴声漾开了那一室的静默。

　　那是泪，司夜晨的泪，那划过他尖削的下巴的泪似晶莹的水晶，让人忍不住去触摸，“你哭了……”凌梦曦接住了几滴清泪，低语，却没有问为什么，只是安静的靠在他的怀里。
　　他的泪似那绵绵秋雨，细致缠绵，轻柔无声，却渐行渐湿，无法停歇……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尤其那无声的饮泣更能揪住人的心，在这清冷冷的夜徒增了几许愁绪与落寞，而沉默则是最好的语言。
　　蜡俱成灰泪始干，直到油尽灯枯，天际发白，司夜晨才起身将她温柔的放至塌上，温柔的盖好被子，最后温柔的吻了吻她的额头，长叹一声去了……而凌梦曦看着窗外的晨曦却怎的也睡不着了，这个世界似乎自她离开逍遥居以后就变的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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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夜晨的医庐古朴典雅，回廊交错，池陌繁花无一不有，而最为别致的就是整个医庐皆由翠竹搭建而成，既显示了医庐的别具一格，更隐含了主人如竹般的高风气节，温文尔雅。而整个医庐中，最令凌梦曦留恋的乃是那一方清波芙蓉池，而此时正值春末夏初，那芙蓉池中已有小荷尖尖角的迹象了。

　　“哎……”凌梦曦坐于临水回廊之上，百无聊赖的望着那一方天地，司夜晨的医术确实高，没过几天能活蹦乱跳不说，还不留一点疤痕，而身体状态竟比没受伤之前还要好。
　　可是她却越来越不明白自己是谁了，极力否认自己是那什么赵琳公主，可是身上的胎记以及完全吻合的旧伤疤仿佛给她贴上了标签一般由不得她不信，更离谱的是她自水中再看到自己的模样时才发现，与那日自称是哥哥的人有着惊人的相似，老天，这究竟怎么回事？谁能来告诉她，究竟该怎么办？

　　“哎……”又一声长叹，“小姐，你就不要叹气了，再叹下去，那花都不乐意开了。”凌梦曦转头看着双儿，那个小丫头。其实他们兄妹俩在第二日就到了邯郸。
　　在得知她及时救了君绝尘之后，田武甚至学廉颇来个负荆请罪，长跪在她的床前坚决不肯起身，而且相当坚定的要誓死追随保护她，凌梦曦差点没被他血淋淋的样子给吓到。
　　好说歹说才劝了起来，尽管凌梦曦坚决不要他们报恩，但是那两兄妹就跟那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非要“卖”给她，这绝对是“强买强卖”要是不答应，瞧，又是长跪不起。
　　最后商量来商量去，凌梦曦留下了双儿，将小武扔回给了君绝尘，毕竟他刚失去了眼睛，有个忠心的人在身边使唤也不错。
　　而此刻凌梦曦对着双儿那一脸“小姐不快乐，我也不快乐”的表情，更加的无语，本来好好的一个人逍遥七国游，偏偏多了这个小尾巴，真是头痛啊。

　　“哎……”郁闷，又是一声叹息。
　　“小凌子，怎么躲在这里唉声叹气的？”一个轻快的声音传来，随即一个利落的翻身那人影便从隔壁的回廊里一跃跨了过来。
　　凌梦曦头也不回，便知道是谁来了，没好气道：“死猴子，你怎么有空出来晃哒，不用管你的君大兄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