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丑闻风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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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厅暖气开得很足，周驰暮将外套脱掉，随意叠了叠，挂在椅背。
他盯着手里的咖啡，眼神飘忽不定，一时东张西望，一时呆滞放空。
一举一动被对面尽收眼帘。
对面的人就这样凝视着他的局促，几乎将他盯出一个窟窿。
这该死的“前任会面”环节，尴尬得周驰暮恨不得找洞钻。
终于，忍无可忍，他率先开口：“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一旁的节目组随着终于进展的剧情而屏息，镜头为了不错过两人的微表情而不断怼脸特写。
周驰暮的担当摄像盯着画面里绝美容颜，不禁感慨这张脸竟被埋没十年，真是娱乐圈的损失。
“你觉得能好吗？”洪朝叒抱臂仰颔，眼睛下眺，眼底的鄙视与不忿毫不掩饰，积攒的不满与怨恨瞬间溃堤。
仅仅一句。
仅仅来自周驰暮的一句问好，就足以让他十年间好不容易巩固起来的城墙出现裂缝。
“在你抛弃我们的那刻起，就已经没有资格问我们过得好不好了。”洪朝叒道，与其硬汉的外表有所反差，对话才没有两下，眼眶就已经红了一圈，“我们从十几岁的少年时期就一直在一起，还没二十又分开，而现在……我们竟然都要三十了。”
“……对不起。”周驰暮预想过被队友抨击的种种时刻、种种场合，反复预演过各种应对，但，当事情真的在现实上演，队友就在自己面前崩溃流泪，那些练习终究变得毫无意义，除了道歉，他没有为自己开罪的余地。
但有些话，他不得不说，“我以为我的退出对Climax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他以为自己不说队友们也都能理解，但这十年的观察下来，他们根本不理解。
“怎么可能是最好的选择？”果不其然，洪朝叒以实际行动表示不理解，满腹委屈等着倾诉，“你明知道你对Climax来说有多重要，你是我们的队长，是我们的支柱，是我们的定海神针！你承诺过会带领Climax一步步走向大舞台，走向国际！你明明承诺过会一直守护Climax，会陪我们从十七岁走到七十岁！但是你却……！”
“你却背叛了我们！背叛了Climax！”
两人的位置处于咖啡厅二楼，所在非常静谧，恰逢天窗洒下的阳光倾泻在两人身上，仿佛上帝莅临的法庭，正在进行审判，审判他过去犯下的罪。
洪朝叒越说越激昂，周驰暮却静如止水，从他的表情上看不出一丝波澜，连微表情也乏味无趣。
这和预想中的反应不一样，王PD有些懊恼，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他想象中的场面是，洪朝叒十年委屈终于有机会对罪魁祸首倾诉，所以他会激动会愤恨，甚至会口不择言，把当年的丑闻提上一嘴；周驰暮则会因为愧疚而痛哭流涕，边道歉边解释当年丑闻，要求原谅，这样他们节目的热度也能借机小爆。
所谓的丑闻，其实是周驰暮的同性恋绯闻。
同性绯闻放现在不过是芝麻绿豆的小事，但在当时，受政策和风气影响，加上他是上升期男团成员，可是实实在在的丑闻。
十三年前，由于《你好，再见》的爆火，导致几年间的影视剧风向逐渐歪斜，各大影视巨头前仆后继制作推出同性恋题材，为了吸引眼球，不仅剧情越来越狗血，尺度也越做越大。
因此，广.电以传播不正确观念为由，忽然收紧政策，一夕之间下架并禁止了所有同性恋题材，管辖范围小到网剧，大到院线，连DVD也不放过，全数下架。
干预了作品，广.电甚至对参演过同性恋题材的演员进行封杀，所幸周驰暮逃过了一劫，因为他有真本事傍身，不靠《你好，再见》的红利也能靠音乐作品和其他影视剧在娱乐圈继续站稳脚跟。
可惜好景不长，最终他还是败给了那波同性恋绯闻。
绯闻爆出的时候，距离政策收紧已经过去两三年，当时的社会风气已然被广电洗刷了一遍，舆论一边倒，站在周驰暮这边的人没有几个，甚至给他致命一击的还是脱粉回踩的饭圈大粉。
最终，代表了一个时代的少年影帝就这样陨落，退团，退圈，从此消失在大众视线里。
就在王PD心想随缘吧，开始佛系的时候，洪朝叒突然问：“所以你后悔了吗？”
王PD：O.o？
有戏。
“你十年前为了那个人而抛弃我们，结果换来的是现在这种下场，我问你你后不后悔？”洪朝叒咬牙切齿，“虽然我很想同情你，但是从你选择那个人而不是我们的那刻起，我只觉得你遭遇的所有下场都是活该。”
“我们不要在这里说那个人好不好？”仿佛开关终于被碰触，周驰暮脸上的微表情竟开始有趣了起来。
“为什么不让说？心虚了？”洪朝叒嗤笑，“全国上下有谁不知道你当年就是因为那个丑闻而退圈的？有胆做没胆当吗？”
随着越发精彩的情节，王PD的笔也在不断唰唰地写。
“承认吧，你就是为了掩护那个人，所以选择自己承担，选择退圈！确实，你的退圈能够息事宁人，保下那个人，但同时你也杀死了Climax！”洪朝叒锤了一下桌子，语气加重，“你该后悔的，后悔选择他而不是我们！”
“如果不是因为那个人，我们现在早已登顶，享尽荣华名利，住在大别墅里摇晃着红酒杯，惬意舒适，享受人生。何必出现在这种节目，互相嘶吼，面红耳赤，丑态尽显。”
王PD听到这，觉得被内涵了，于是不满意地撇嘴，想着这人的节目份量得调整一下了。
“我说过很多次，与那个人无关，我想要保护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们。所以拜托不要再把那个人牵扯进我们的争执了。”周驰暮几乎为零的脾气在队友不分青红皂白的攻击下，也渐渐被提起来。
“可事实是你退团后，Climax就一败涂地！”
“……”周驰暮瞥了眼他身上的名牌手表、名牌鞋子、名牌外套，明明生活过得比他这个负债人好多了，甚至是小屋成员里最有明星范的一个，到底在不满什么？他想说你们自己不争气，怪我咯？但还是收敛一点，婉转道：“虽然我确实没有成就到你想要的那种生活，但你现在不也过得挺好的吗？”
“你说这些东西吗？”洪朝叒开始脱下身上的名牌，从手表到外套，再到首饰，“他们都是借来的。”
周驰暮微愣。
“我连头发也都是昨天才去染的，因为早一天它颜色续存的时间就少一天。而我没有钱去维护。”
“这些年我根本活的不像个艺人，只能在咖啡厅打工赚钱来养梦想。”
“赚到的一点钱就拿去做音乐，然后完蛋，再继续打工赚钱还债做音乐，再完蛋……周而复始，身心俱疲，但我也没想过要放弃，为了我的梦想……”
“我在接到这档综艺邀约的时候有多高兴你知道吗？我想说这么多年，我终于有属于本职的工作了。结果……呵，原来还是因为吃了你翻红的红利。”
“当时我终于明白，不是因为你离开Climax所以我们团解散，而是我们离开你就一无是处。”
“……”
“明白这个道理才是最难受的。”
“我曾经也是站在舞台上自信昂扬，获得雷动掌声的人。”
“我曾经也梦想有朝一日成为大明星，令远在家乡的我父母、同学、乡亲父老骄傲……”
“我曾经也梦想成为世界顶级男团而苦练到三更半夜也不喊累……”
“而我现在的梦想仅仅是站上舞台，唱着歌，有观众，有掌声，就够了……”
“我的梦想，都是你毁掉的。”
话毕，晶莹的泪珠也终于决堤，直击在周驰暮的心坎上。
世上再也没有比摧毁一个人的自信心更罪孽深重的事情了。
尽管知道这错明明不该由他承担。
但无法不承认，他是间接毁掉一切的人。
十年前的Climax势头正猛，风靡全国，仅差一步之遥就能冲出圈地，走向国际让更多人看见。可就在那时，身为队长且是队内top的他，却发生了令人唏嘘的丑闻。
当时，他以为退团并退圈无可厚非，是最好的选择，不管是对自己，对Climax，对粉丝，对公司，还是对外界。
然而，在他把自己隔绝起来关了好几年后，重新和这个世界接上轨道时，他才发现Climax早已解散，且成员们都下场落魄。
这和他所设想的不一样。
也和他跟社长所约定的结果不一样。
社长明明答应只要他退团，Climax就会不受丑闻影响，继续活动，继续攀登，直至登顶。
当时的他找过社长理论，奈何为时已晚。
社长欺骗了他，欺骗了所有孩子。
所有眼睛散发着光芒，为梦想倾尽全力的孩子。
洪朝叒说的没错。
Climax的梦想都是他毁掉的。
身为Climax的前队长，也是一路看着成员们成长起来的见证者，没有好好守护Climax，没有好好守护他们。
后来，为了弥补，他偷偷写歌，以他人的名义低价卖给他们，想要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助他们梦想一臂之力。
因此有好几名成员的名气也渐渐重回正轨，得以在娱乐圈继续活动。
他以为所有成员的生活都回到了正轨，却没想到洪朝叒掉队了。
身为没能守护Climax到最后的前队长，周驰暮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他痛定思痛，做了个决定。
·
场面陷入僵持。
两人面对面坐着，一语不发。
王PD的本子写了满满一篇笔记，他盯着本子一处的“丑闻”二字，陷入沉思。
良久，他终于站起身宣布环节结束。
他让两位收拾收拾心情，一会儿记得回到小屋，便带着制作组撤离了。
围观者都离去，本就安静的二楼更显寂静。
“你可以给我个机会弥补吗？”周驰暮率先破冰，清澈的双眸毫不避讳地直视对方。
映入眼帘的是一头红发，再是洪朝叒水汪汪的浓眉大眼，都三十的人了，却长着一张童颜，明明是童颜，骨子里的菱角却一点也不减当年，跟他两个人这么呆着，有种穿梭时光，回到了十几年前，两人刚见面的那个初春一样。
“怎么弥补？”触不及防对上视线，洪朝叒赶紧别过脸，用袖子抹了抹。
周驰暮没有即刻回答，而是先将麦克风关闭，并示意对面也关上。
待洪朝叒也关闭麦克风后，他说：“我来帮你从这个综艺翻红。”
“怎么帮？”洪朝叒半信半疑，但面对翻红的机会，他还是宁可抓错也不错过。
“写剧本，卖情怀，提升人气，翻红。”周驰暮一本正经道。
洪朝叒：“……”
洪朝叒：“你说真的？”
“记得我前阵子的《黄牌对红牌》吧？”周驰暮移开视线，眼睑快速捭阖。
洪朝叒点头。
“卖情怀环节都是假的。是剧本。”
洪朝叒：？？？
果然有证据就有说服力，洪朝叒兴致被提起，身体不由自主往前趋：“那这剧本可厉害了，直接让你翻红。剧本节目组给写的？”
周驰暮摇头。
“你自己准备的？你有认识的编剧？”
“我自己写的。”
话落，洪朝叒寒毛一竖。
刹那想起了十几年前的周驰暮。
这么多年过去，一切变了，又似乎没变。
他还是那个多才多艺，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人。
仍记得《再见，你好》开机的那个初春，周驰暮信誓旦旦对成员们说电影只是扶贫Climax的大好机会，是绝佳跳板，所以不论他为了电影做了什么事，都是为了大家，希望大家可以理解。
所以在他跟另一位主演厮混在一起的时候，成员们也从来没有别的想法，全都在佩服队长的牺牲。
就算后来两人闹分手，那个主演苦苦哀求复合，他也不为所动，并铁石心肠地坦诚一切只是利用。
周驰暮本是如此狠戾的人。
直到那个丑闻的出现。
他仍清晰记得，丑闻中心的那张照片非常模糊，只能隐隐约约看出周驰暮的轮廓，另一位绯闻主角更是只有一个四分之一的脸。
充分能够誓死抵赖。
当时的洪朝叒以为他哥会坚守原则，信守承诺，却没曾想到一身荆棘的他，竟动了真情。
他背叛了当初对内的宣言。
违反了自己的原则。
选择承担一切。
只为守护那个人。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丑闻风波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