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恋爱正确的打开方式》荷而拜因

7、七块小甜饼

　　我是一股脑的，把自己心里所想的话，全部都倒了出来。等到冷静下来的时候，才发现吉泽叔叔已经沉默了许久。
　　虽然并不觉得自己的决定欠缺考虑，但是在面对着从小照顾着自己的长辈，多少还是有些内心忐忑。
　　正在不安的时候，原本还一脸严肃的吉泽叔叔突然，就笑了起来。他看着我，又或者是正在透过我看着记忆中的某一个人，“你啊，除了长相和哮喘，旁的，和久美子那个家伙，可真的一点都不像。”

　　这话一出，我有点不知所措的捏了捏眉头。

　　久美子是妈妈的名字，我已经很久没有从别人的嘴巴里听到这三个字了。自从她过世后，我就一直是在吉泽叔叔的照顾下长大。吉泽叔叔虽然是妈妈的堂兄，却一直都没有在我面前提过关于妈妈的事情，后来回到了这个家，听到的，也一直都是——‘那个外面的女人’，这样模棱两可的称呼。
　　幼时的记忆逐渐模糊，却也依稀记得那是一个温柔的，却又敏感纤细的如同莬丝花一样的人。

　　我以为吉泽叔叔是生气了，毕竟，从小身边的人几乎都在说，他和母亲的关系有多好，好到会愿意一直单身到现在的来照顾我。
　　但出乎意料的是，吉泽叔叔却笑的很开心，像是彻底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头一样，就连眼角眉间的细纹都跟着舒展了开来。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他这么开心的样子。
　　“我本来还很担心你的性格……”，他的手有点发抖，却还是一口喝光了面前玻璃杯内的大麦茶，“你这样，我就放心了。”
　　“真好，”他又仔仔细细的看了我一眼，像是重新认识，又像是在告别什么一样的长出了一口气，“真的很好。”

　　这样的吉泽叔叔虽然和我以往印象中的不太一样，却又莫名觉得，这才该是他原来的样子。

　　后来又陆陆续续的说了很多事情，大抵都是要我一个人生活的时候好好照顾自己。说是临时起意过来看一下我，还真的就只是一下。谈话结束的时候，时钟都已经快要指向了十点，他却还执意要开车回到他东京的公寓。
　　我担心的把人拦了下来，强行留宿后，却还是在第二天早上找不到了人影。
　　而原本空荡荡的冰箱里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材料，至于我昨天买回来的那一堆杯面，却是怎么找也找不到。
　　料理台上的便当盒上，还贴着一张便签，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小字。
　　上面仔细的写了一个人生活可以做的比较简单的料理，认认真真的一直排列到了便签的反面，直至最底下，还不忘加上一句，记得按时去医院做检查。

　　我捏着便签，心里的感触一时无法复加。

　　当初井森家出事认回了自己，原本熟悉或者不熟悉的人都在看到我选择独居在这边后，而替被留下的吉泽叔叔感到不值。
　　可我知道，他是明白我的。
　　吉泽叔叔是一个很有责任感的人，这么多年的单身汉却被误会成了离异带子，为了照顾我，还开始笨手笨脚的学习起了家事和料理。
　　比起只是在幼时母亲口中絮叨过却未曾蒙面的父亲，在我眼里，他其实更像是我的父亲。

　　正因为这样……我才更要自己一个住。

　　他已经快要四十岁了，前半生几乎都在为了母亲和我而忙碌，明明——他才是在我们三个人中间，最应该享受到正常生活的人。

　　十九岁的我，虽然不能说是独当一面，起码独立生活还是能够做到的。一个人搬到了这里，大问题没有，小麻烦不断。但每每想到，如果能在没有我拖累的日子里，吉泽叔叔找到了可以陪伴自己一生的人，我原本低落的心情就一下子变好了。

　　便当盒里面的玉子烧还在飘散着热气，除了它以外，便当盒内还是熟悉的老三样，鳕鱼子意大利面、芝麻拌菠菜和肉丸子。

　　真是久违了的会面呢。

　　“真是难得的场景呢。”川上椿在看到我带了便当后，就一直有点不对劲。明明是在午休的时间，却还鬼鬼祟祟的像是在课上搞小动作似的用手肘戳了戳我，“你终于没能够抵挡住食物的诱惑，收下了女孩子给你做的便当？”
　　什么话。
　　我没好气的斜了他一眼，径直把便当盒打了开来。男生和女孩子做的便当，还是有些比较大的差别的，既没有用番茄酱涂出心形，也没有弄那些花里胡哨的可爱装饰。
　　“什么嘛，我还以为……”川上椿被噎了一下，在看到我的便当后，就毫不客气的用手抓走了一块玉子烧。“嗯？怎么会是甜的？”
　　“玉子烧怎么就不能是甜的了？”也有人喜欢吃咸口的，会往里面加酱油或者高汤什么的。但吉泽叔叔喜欢在里面加蜂蜜，我还挺喜欢这个味道的。
　　川上椿一仰脖子，东西是咽了下去，但整个人的表情却都不好了起来，“甜味的玉子烧？那应该叫厚蛋烧吧！”
　　“不是都一样的吗？”起码我没觉得这两者有什么差别，唔，大概厚蛋烧用的鸡蛋比较多一点？
　　“哼。”
　　被这样哽了一下，川上也没有再对我的便当表露出兴趣了，他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手上的炒面面包，盯着旁边的窗户外面发呆。
　　许是看到了什么感兴趣的东西，他眼睛直勾勾的一直在盯着，嚼着面包的动作却不变。“那个，莲？”
　　“嗯？怎么了？”
　　“你真的不喜欢那个，”他把脸转了过来，我奇异的第一次在他的表情上察觉到了局促的意味，“那个高一的唐田吗？”
　　怎么了？
　　我点了点头，没有迟疑，“不喜欢。”
　　“为什么，人家那么漂亮？”川上挑了挑眉毛，“而且身材还那么好。”这一句才是你关注的重点吧，我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却肉眼可见川上的表情变得有着紧张。
　　“确实，她长得很漂亮，身材很好，人也很温柔细腻，甚至学习成绩也很好。”我掰着手指数着唐田的优点，就看见川上一直在紧盯着我的手，像是要盯穿了一样的，“但是呢，我啊，”我有点苦涩的笑了笑，终于在朋友面前，说出了自己最真实的想法，“对这一类的女生，大概怕是很难会有感觉了。”
　　每点出一根手指，唐田莫名的，就和记忆中的母亲重叠了一点。等到我数完，收回了手指，把脑子里属于母亲的印象甩了甩。
　　看那影子逐渐淡去后，心里松了一口气。

　　这样漂亮，温柔又细腻的人，大概怕是会成为我这辈子，最苦手，也最避之不及的类型了。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
　　川上的声音有点小，我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我说！”他看了我一眼，又恨恨的闭上了眼睛，只是这一次说话，却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正经，“我好像，喜欢上唐田了！”
　　“哈？”我愣住了，看着脸色已经红的不成样子的川上，感觉自己像是被请假，突然掉了好几节数学课后，发现自己完全听不懂一样的懵逼，“什么时候的事情？”
　　“大概？开学典礼的时候？”
　　我在心里大概算了算时间，“可我怎么一直都没有听你说过？”
　　“因为，我也不知道唐田原来，是喜欢你这种类型的嘛，”川上神情萎靡的趴在桌上，脸颊紧紧的贴着冰凉的桌面，眼睛却还是径直投向窗外的某一个地方。
　　我顺着他的视线往外面看去，才发现，树底下，唐田正和几个女生一起，亲亲热热的吃便当。
　　这小子。
　　原来刚刚一直都在看这个啊。

　　终于弄清楚了状况，我也跟着一起趴在了桌子上，和川上大眼对小眼，“所以呢？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啦。”他把眼睛一闭，“本来想着你要是也喜欢唐田的话，我就不把这件事情说出来了。”
　　“可是现在说是说出来了，但我也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啊，我怎么知道，怎么办。”
　　说着这话的川上，和之前翘课看成人杂志的时候，可真是完全不一样。

　　在中午的阳光下，有种在bulingbuilng~发光的感觉。

　　大概——是因为真挚？

　　我跟着他一起闭上了眼睛，感受着中午阳光的温暖，“我也给不了你意见，我还没有喜欢过一个人呢。”说着说着，我又不免有点好奇，凑到他跟前，推了推，“诶，你要不要和我说说，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啊？”

　　真的是和那些放在电视上的日间剧里面一样，什么小鹿乱撞，心跳加速什么的吗？

　　大概是我眼底的好奇求知欲太过明显，原本还想要张口解释两句的川上，在我的注视下，脸色越来越红，越来越红，最后干脆把脸埋在了胳膊肘里。

　　好半晌，才听到那黑色的后脑勺下面，传来了闷声闷气的话，“谁知道啊！”

　　“诶？！好狡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