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途知返》鹤同尘

1、第一章

　　天气变化越来越无常，天气预报也从一日一报渐渐调整为半天一报，最近直接改成了三小时一次线上通知。

　　阴晴不定的天气，让人们出门的欲望也大幅度下降。广播剧也渐渐地同电视剧、综艺一样成为了人们休闲娱乐之时的消遣上选。随着温度变化的加剧，电视剧、电影、综艺等项目的外景拍摄也遇到了困难。而棚内录制的广播剧则基本不受影响，在产量上越来越高。广播剧也不再是小众人的狂欢，受众越来越广，甚至渐渐显示出压过老牌娱乐方式一头的气势来。虽然大部分人还是习惯性的称呼配音演员为声优，但是许多报刊媒体则早已经开始专属称呼——声演。

　　正如同娱乐圈按照地理分区划为多方势力，网配圈也是一样。在许多最初成立的社团纷纷转型，又经历了几轮洗牌之后，东方的旭日东升工作室、南方的“倾耳听”工作室、西方的躺椅工作室和北方的星暮工作室，再加上中部最近崛起的“然也”制作组，这五家并称为网配圈五大巨头。五家基本都是做网络配音起家，后来渐渐兼顾电视剧、电影配音业务，最后靠着几部口碑极佳的广播剧站稳脚跟。

　　星暮工作室创始人之一，也是当今业界首屈一指的编剧霍元夕，以笔触细腻、情节逻辑满分而闻名。除了编剧上的才能，他还有一双被业界奉为“能够打破次元壁的耳朵”。凡是由他负责挑选声优的剧本，基本上声优的声音和角色的契合度都可以让百分之九十九的听众满意。

　　至于为什么不是百分之百，霍元夕的考究是“符合逻辑”。他在接受采访时表示，百分之百这个数字有造假的嫌疑，虽然他的选角能力是还可以，但是不至于让每一个人都觉得满意。

　　记者继续提问，“那百分之九十九的就符合逻辑、没有造假嫌疑了吗？”

　　霍元夕表示，百分之九十九正是他的底线，不能再低了。

　　此次采访过后，霍元夕的编剧能力反而不如他的选角能力出名。至于他本人清雅俊秀的容颜，则被粉丝们指为“最不起眼的优点”。

　　霍元夕的吸粉能力这么强，除了他的才华和样貌之外，还有他从进入公众视野的第一天起，就带着尾戒。面对感情史干净的公众明星，所有粉丝虽然心中窃喜，但是总归是操着八杆子打不着关系的心。然而当面对霍老师这样一个不婚主义者的时候，大家的心也就都安安稳稳得多。

　　偶尔跳出几个嚷嚷着尾戒随时可以取下来、说霍元夕纯属作秀的的人，粉丝们也都纷纷回应：“要不是现在行业洗牌，我们都不一定有机会看见霍老师的采访。以前谁会追一个编剧啊？宁脑失踪？”

　　“而且霍老师这么多年都戴着，自然是有他自己确定的想法的。眼不用善捐，多谢。”

　　“就算是霍老师想摘下来，那也是随时都可以。怎样我们都支持他。不送。”

　　小柳是星暮工作室的一名策划，大名柳扶风。平日里的对接工作都是由她负责。虽然她人如其名——“行动处似弱柳扶风”，一副文文弱弱的样子，但是真的办起事情来那叫一个雷厉风行。业余时间还是个“怼手”，专业在线用十余个小号怼那些出言诋毁网配圈和工作室的人。她怼起人来不带一个脏字，充分发扬了文学专业学生的优良品质，而且能够巧妙地把对方的亲戚朋友都问候到，也体现了作为一名策划应有的统筹能力。

　　秉承着“紧跟时事”的原则，小柳在霍元夕的授意下，着手准备大型末日主题广播剧《穷途》的策划协助工作。

　　“霍老师，新的剧本配音您选的怎么样了？我昨天推荐的那几位您感觉可以吗？”小柳问道。

　　霍元夕道：“嗯，还行。但是有两位的声线和我心目中的稍微有点偏差，还可以再多找些人。”

　　刚刚进来的余薇是羽翼声优工作室的老总，因为霍元夕这个人对广播剧制作过程中声优的状态要求很高，有几次险些让她工作室的那些声优们下不来台，她便一直不是很喜欢星暮工作室。奈何今年的业界会议会在星暮这边开，为了多物色几个未来方便合作的声优，她也不得不到场。

　　虽然余薇这个人行得端坐得正从来不在背地里搞阴的，但是去也是个嘴上不饶人的角色。

　　余薇颇为阴阳怪气地道：“我们霍老师的耳朵有多好，业内谁不知道？但凡是经由霍老师选角出来的，哪一个不是‘活脱脱从原著中走出来的’呢？”

　　霍元夕不欲与她置气，更何况下午还有业界会议的召开，这个时候闹出事情来虽然两边都不好看，但是受影响更大的一定是星暮。他露出一个疏离的笑容来，“余老板客气，我也不过是按照自己的感觉来，加上运气好了一些罢了。”

　　余薇装作谄媚地笑了一声，“霍老师每一次运气都这么好，我们这些人啊，别说半杯了，连一勺羹都分不到。”

　　小柳听着听着，有些忍不住了。在小柳心中，霍元夕这个人真的什么都好，就是一点——别人不踩到他底线，他永远都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但是有时候就是要及时骂回去方显英雄本色。

　　霍元夕似乎是背后张了眼睛一般，明明没有看小柳一眼，却将小柳的动向摸得一清二楚，“小柳，方才我同你说的那两个人和他们对应的角色已经发到你的邮箱了。你查收一下。然后照着之前的那一份人物说明去找数据库里匹配过来的其他声优。”

　　这话面上中规中矩就是在交代工作，不过言下之意却是：“快去干活，不要多事。”

　　温文尔雅又不能当饭吃，人善被人欺。小柳当真是怒其不争，但是无奈那是自家大老板，她只能乖乖地去执行命令了。

　　余薇从来不是见好就收的性格，见霍元夕让步了，她整个人精气神无比高涨，业绩上输给这个人，口上不输人，也是一种赢。

　　“今天下午就要召开会议了，怎么？看来霍老师似乎是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啊。”

　　霍元夕这个人，别人越急他反而越淡定。他专心于电脑上的文档，根本就没有同余薇进行二次交谈的欲望。

　　按理说这个时候正常人都应该不会再自讨没趣了，可是余薇偏偏不是正常人。

　　“霍老师莫要摆架子不理人啊。我这大老远的夸了两个区过来参加会议，总不至于连知情权都没有吧？”

　　要不是知道余薇是个专情的人，而且有一个谈了三年的男友，小柳真的以为这个女人是对自己老板有想法。

　　余薇自以为占了上风，便继续自顾自地到：“话说，星暮的另一位负责人何在啊？解长夜今日怎么不在公司？难道堂堂星暮居然有一个怠工的…”

　　小柳一听到解长夜的名字就开始专心工作了，余薇终于踩线了！她简直想要跳起来庆祝一番。霍元夕虽然平时不是很喜欢刷嘴皮子功夫，但是若是真的论起怼人来，那实力还是杠杠的。

　　尤其是现在的极端天气之下，很多新闻报道都开始揪着那些提前“逃窜”的老板说事，余薇还故意往枪口上撞。

　　“怎么？”霍元夕皱着眉，直接打断了她，“您是有合作意向吗？”

　　余薇愣了一下，“合作意向？”

　　霍元夕“唰”地转过了椅子，“解长夜负责的是合同的签订这一块，我负责的是合同签订之后的工作。如果您有合作意向呢，您就直接走流程，投邮箱或者是约时间面谈都可以。反之，如果您没有合作意向，其他工作都可以和工作室门口负责向导服务的工作人员谈。”他双手成塔形置于腹部前方，整个人的气场都提了起来，“也就是说，不管您又没有合作意向，解长夜的动向在聊到签协议的那一步之前，您着实没有必要过问。不然…”

　　余薇听霍元夕一次性说了这么多话，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不然怎么？”

　　霍元夕道：“不然会让人有些误解。”

　　余薇看着霍元夕颇有些玩味的眼神，怒道：“霍元夕你…”

　　霍元夕收敛了一下目光，摆摆手道：“余老板不要对你自己的感情这么没有底气，您和您的男友恩爱似神仙这一点大家都有目共睹。我的意思是，您这样做会让别人认为您想要同星暮谈的合同是走野路子谈的。就算您这边没问题，星暮这边传出去还是不好听的。”

　　霍元夕转过椅子后整个人几乎是挪到了办公隔间门口说话，再好的隔音材料也拦不住他的声音。小柳听着听着忍不住笑了出来。走“野路子”谈合同算是当今圈内的一句行话，同“潜规则”有些相像，但也略微不同。

　　“潜规则”往往会涉及到公司旗下艺人或者声优，但是“野路子”则仅仅与公司老板有关。意指为了快速抢占市场、捞取利润，双方不走明面谈合同——既不发邮件也不电话预约，两家的老总吃个饭或者喝个茶，就定了这件事。之后再过明面谈的时候，两家都有预谋的相互定为合作伙伴。

　　所以如果说到“走野路子”，这既是对当事老板人品的一种抨击，又是对合作两方公司实力的鄙视。

　　在五巨头所有牵过的合同中，绝对不存在这样的“野路子”。这种野路子合同一旦被发现，基本上这家工作室的信誉就当然无存。毕竟，谁会愿意看着自家声优辛辛苦苦揣摩角色来试音，结果因为高层之间的事前协议而被拒绝？尤其是当双方资本相当的时候，谁不想要一个真正公允的比拼？

　　余薇的脸几乎是一瞬间就拉了下来，这比说她对解长夜有意思还要过分，“这个世道乱说话是要负责任的。”

　　霍元夕深以为然，“所以，您下次一定要想好了再开口。解长夜并不是渎职，也不是玩忽职守，更不是怠工或者什么提前离岗，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余薇下意识地问：“什么事？”

　　霍元夕突然间转回了椅子，“无由奉告。”

　　小柳默默地在心里为霍元夕鼓了鼓掌。

　　余薇正想着如何反击回去，解长夜就走进了办公室。星暮工作室从最初小小的一间屋子到现在的一个小独栋，和解长夜的努力绝对脱不了干系。

　　解长夜，一米八几的个子，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肤色白皙，五官俊朗。他的视力不好，以前带着一副死气沉沉的黑框眼镜，后来在霍元夕的强烈要求下换成了一副圆框金丝眼镜。虽然这副眼镜将整个人的灵气都束缚了不少，但是他一开口，基本上没有几个人能够有那个定力不抬起头望向他。

　　天生一副好嗓音道也罢了，偏生他专业能力还极强。可攻可受，可盐可甜，能够撒娇让五大三粗的汉子面露痴笑，也能够走霸道总裁风格让神经粗大的女汉子腿软。

　　这个人在配音上面的业务能力强道也罢了，偏偏他还有着极佳的商业头脑。同霍元夕两个人联手，把星暮打造成了业界五巨头中第一个成功崛起的。

　　如上都是这个人的能力，如果转个方向看人品，那就更加让人觉得佩服。不喝酒、不抽烟、不赌博、洁身自好。据那些网络上自称他的小学、初中、高中和大学同学讲，他从来没有同哪个姑娘走的近过。要说走的近的人，那就是霍元夕。

　　霍元夕是谁？解长夜的初中到大学的同学、创业的合伙人，这个料在寻常人的眼睛里并不香。

　　再加上霍元夕就是冷僻怪咖一个。乍一看上去是业界好好先生、对谁都是一副温润如玉的姿态，实际上心里把人推到远的不能再远的地方。就算你打入了霍元夕的工作圈子，你也无法让霍元夕对你卸下防备。

　　如果说让没什么耐心的解长夜十分耐心的那个例外是霍元夕，那让不怎么柔情的霍元夕柔情以待的例外就是零。

　　不存在。

　　尾戒一戴，谁都不爱。怼人只是他的“义不容辞”罢了。

　　这让一众眼睛自带放大镜功能、打着“星暮夫夫”旗号的粉丝们，垂头丧气不已。最后，她们居然把霍元夕同解长夜说话说的最多都拿出来制糖了。

　　也是真不容易。

　　解长夜见余薇杵在这，霍元夕背对人揉着太阳穴，心中第一反应就是余薇又欺负人了。业界铁娘子总共就那么五六个人，余薇大概可以排在前三。这位余老板哪都好，就是护短又记仇。不就是上次她家那几个崽子在配音间被训了吗？至于吗？

　　解长夜其实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但是有些时候决定他开不开口，不是事情的重要性而是涉及到相关事情的人。

　　“元夕，不是我说，你这也太招待不周了吧？”解长夜倒了杯热水当着余薇的面递走进玻璃办公室递给了霍元夕，又接着对余薇道：“提前三个小时到会场，如果不是过来砸场子，自然该好吃好喝地供起来。”

　　余薇还以为解长夜是在替自己说话，她正要回话的时候，解长夜适才的公子音急速一变，用一种痞里痞气却又带着霸道、神似□□老大的语气道：“你把人余老板就放着晾着，要是有人误会星暮要同羽翼搞什么大单子，那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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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一切不合理的地方都是私设
谢谢观阅，烦请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