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是凶手吗》沃幽尧

82、分岔

　　青年话音落下的那刻，原本繁星满天的夜空中，蓦地劈过一道银白的闪电。隆隆的雷声从密匝的云层上空传来，裹挟着毁灭万物的庞大力量震响在玩家们心头。

　　“怎……怎么办？”之前的胖子狠狠吸了口气，肥硕的脸庞在惨白的闪电失去了颜色，“我们现在就进去么……会不会还有其他的……”

　　回应他的，是又一声雷霆霹雳的咆哮。

　　“真是越来越专业了。”楚篁凑在何裳耳边，轻笑着拨弄着何裳耳根的碎发，“不止背景变成暗色强化玩家的恐惧感，连音效都被播放出来。话说何兄，你有没有一丢丢害怕？”

　　何裳不动声色地翻了个白眼。

　　“何兄真厉害。”楚篁凑到何裳的脖颈处，温热的呼吸洒在何裳白皙的皮肤上。他突然抬高声调，满脸通红地拉住何裳的一角，“爸爸，篁篁害怕，你保护篁篁，好不好嘛？”

　　何裳：？？？

　　等等，就在他走神的当口，好像发生了一些不得了的事情。

　　由于某人故意的提声，所有玩家几乎在同一时间望了过来，以一种难以言尽的目光注视着两人。

　　老了老了，年轻人的情调都不懂了。瞧瞧人家，多会玩。

　　“等等，不要误会，我和他根本……”何裳一边用力扯开身后粘过来的楚篁，一边试图向别人解释。

　　“小兄弟，我们都懂的。”一个憨厚的大个子男孩挠着后脑勺，有些羞涩地笑道，“你们应该来自二十一世纪以后吧？这种程度，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何裳：……不，你根本不懂。

　　马尾辫女生转过头，扫视过两人的肢体动作。一眼过后，她面无表情地转过头，用手捂住嘴轻轻咳嗽了两声。

　　——试图遮掩住上翘的嘴角。

　　哦豁，真人cp，磕到了磕到了。不过这两位有点眼熟，难道是之前赵府的两位？

　　“呵。”就在这时，人群中乍然响起一声冷笑。一个西装白领指着何裳两人，大声对周围的玩家说道，“他们这样破坏纪律，简直是对游戏的蔑视。既然他们有恃无恐，我建议让这两位先进入鬼屋。”

　　何裳再一次遭到了所有人目光的洗礼。他默默转过头，狠狠瞪了楚篁一眼。

　　楚篁回以一个少女般明丽的微笑。

　　“我当然要和我家何兄一起的。”楚篁掏出弯月匕首，随意地在指尖把玩着，“不过这位仁兄，我们这种关系怎么破坏了你家的规矩？或者说，是你本人没有那种能力？”

　　西装男的脸色霎时变得铁青：“你不要污蔑……”

　　“好啦，大家先不要吵了。”就在这时，一道修长的人影从人群中站了出来。这位戴着金丝眼镜、人模狗样的仁兄，正是之前在第二轮遇到的杨文。

　　楚篁咧开嘴唇，发出一道无声的冷笑。

　　“按照游乐园的套路，现在是第一关，应该不会太难。”杨文扶着眼镜道，“游戏一般会先挑选分散的玩家下手。我建议我们先一起行动，这样被单独伤害、得不到救助的概率会减小大半。”

　　“可是有人要作死怎么办？”西装男盯住楚篁，眼角爆射出阴狠的光芒，“或者说，我们中的那个鬼要故意引来鬼怪……”

　　“喂，你们到底走不走？”左手位忽的NPC尖叫起来，强行打断玩家的对话，“你们再不走，我就要关上入口大门了。”

　　刺耳的摩擦声在前方响起。那扇漆黑的大门正一点点合拢，敛去屋外的丝丝星光。而大门上方，匍匐巨兽的圆形双眼的上眼皮微微颤动着，似乎就要张开。

　　“快跑！”杨文断喝一声，带领着玩家飞速冲向大门。

　　寂静的夜空之下，无端扬起暴风般卷席的沙尘。低沉粗粝的兽吼从四面八方传来，翻滚着汹涌的巨浪冲击着玩家的耳膜。就在下一秒，那只巨兽的眼睛猛地大开，冲着奔跑过来的玩家发出一声排山倒海的巨吼。

　　“它要过来了！”跑在最后的胖子发出一声极其尖锐的嘶叫，脚步忽的加快，滚圆的身形瞬时挤开前面的人群冲到了队伍的中部。

　　“你为什么要挤我？”西装男怒吼着往前去，试图拽着胖子的衣角。

　　而此时，那巨兽已从鬼屋的门匾上一跃而下，咆哮着扑向落到最后的西装男。

　　“不要吃我！”西装男别巨兽的脚爪狠狠压在地面上，高举着双臂试图做最后的挣扎，“你放了我，我什么都给你，只要你不要……”

　　只可惜，巨兽听不懂人类无力的利益纠缠。

　　尘土在大门关上的那一刻冲霄而上，霎时遮蔽住雷声阵阵的上空。鲜血洒在大门的正面，扬起一朵朵耀眼的血花。

　　“他是不是死了？”队伍里，一个身材娇小的女生捂住嘴，扶着墙壁使劲呕吐起来。

　　“死，或者生不如死。”葛天朋透过门缝眯眼望向外面，嘲讽地仰了仰下巴，“喜欢没事找事作妖的人，一般都是这个下场。”

　　玩家进入大门的一刹，更加深沉而模糊的黑暗将他们包裹在内。唯一能用于认路的，只有墙壁上一簇簇燃烧着的青绿鬼火。

　　眼下，他们的站在一条通道的入口处，前方通道的能见度不过五米。潮湿、阴冷丝丝缕缕侵入玩家们的皮肤。极度的安静之下，玩家们甚至可以听到鬼魂们幽怨的低语。

　　杨文走在队伍的最前方，握着一柄长刀不断向前试探着。几个武力较高的玩家持着刀枪，紧随在他的身后，中间留给相对弱小、经验不足的玩家。何裳和楚篁走在队伍的末尾，提防着队伍后方的情况。

　　谁也没有再说话。这个时候，每一丝响动对于玩家而言，都格外重要。

　　鬼火闪烁着盈盈的绿光，飘忽地摇曳在细长而狭窄的通道内。两边的墙壁不断收紧，空间开始变得逼仄，连空气都带上了几分浑浊的味道。

　　杨文的脚步突然停滞在一簇鬼火前。他眯了眯眼，薄薄的镜片下忽的飘过一抹异样的色彩。

　　“大家等一等。前面出现了分岔路口，一共有三道。”

　　人们的呼吸霎时被无形的巨手攥紧。

　　瘦小女生缩了缩脖子，脖颈上感到一阵无端的冷意：“我们接下来是分头走，还是一起……”

　　她颤抖着声线，试图倚靠在墙壁上获得片刻喘息。然而下一刻，她的咽喉似乎被什么掐住了。

　　“烫的……墙壁是滚烫的……”她尖叫着扑倒在地上，接触的皮肤上还冒着灼烧过后的青烟，“墙壁都在燃烧……”

　　“不要大叫！”她身边的马尾女生还未来得及捂住她的嘴，叫声已经飞一般窜入漆黑的甬道。

　　回音还在来回激荡。瘦小女生猛地蹲下身子，从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呜咽：“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够了，你可以闭嘴了。”葛天朋不耐地咒骂起来。

　　他隐隐感到，通道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听到了回声，正在慢慢地觉醒……

　　杨文从空间里取出一支萤火棒，松手丢进左边的通道内。淡淡的荧光照亮了通道内阴湿的石壁，为飘忽的鬼火渲染上奇异的光辉。

　　咕噜噜……咕噜噜……

　　萤火棒还在向前滚动着，带动着众人起起落落的呼吸声。

　　“等一等！”就在这时，一个不起眼的眼睛男忽的举起手，指了指右边的通道，“刚才我用余光扫过的时候，好像看到了……光。”

　　“什么光？”葛天朋急促地问道。

　　“我……我说不清。就是那种很普通的白光……”眼镜男在葛天朋的逼视下，情不自禁地退后两步，“闪了不到半秒就消失了。”

　　“我也看到过！”瘦小女生忽的附和道，“一分钟前，就在我们刚到达这个岔口的时候，我看到左边通道闪过的蓝光……”

　　“也就是说，你们看到的通道和颜色都是不一样的？”杨文揉了揉眉头，苦笑着叹道。

　　“我们暂时还分不清，这是游戏对我们的指引，还是怪物引诱玩家深入的陷阱。也许每个人都只有循着自己的光芒走去，才能找到各自的出口。毕竟NPC从未说过，迷宫的出口只有一个。”

　　此言一出，冷意在玩家身上渐渐浓郁起来。

　　“万一是游戏故意引诱我们分开呢？”马尾辫女生反驳道，“我们在这里得不到其他线索，很大程度会循着光线而去，或许恰好中了鬼怪的阴谋。”

　　“我也看到了！”大个子男生捂住嘴，急忙压抑住骤然提高的声调，眼睛顺着微光向中央的通道望去，“就在那里，是一团紫色的光芒……我感觉，我应该顺从它的指引。”

　　说罢，他不再理会其他玩家的私语，竟毫无畏惧地向中央通道的深处走去。

　　马尾辫女生上前一步，正要将大个子打晕。

　　“不要这样。”杨文伸手拦住她的动作，“他一旦晕过去，至少需要沉睡半个小时。我们这里没有人会愿意为他耽误时间原地等待，如果背着他前进，也会滞缓遇到鬼怪后的反应速度。与其把他一个人留下，不如让他进入通道。”

　　“可是你有没有看见他的眼睛……”眼镜男飞快抖动着嘴皮，“他的眼瞳里……也闪着紫光！”

　　玩家们呼吸声再一次被同时扼住。大个子男生，究竟是被什么控制住了？

　　何裳悄悄挪动到大个子的位置，从大个子原来的角度向前方打量。中央的甬道静悄悄的，根本没有所谓的紫光。难道刚才的那刹，是鬼怪给大个子带来的错觉。

　　不对。即使是鬼怪，也需要栖身的载体。除了炽热的墙壁，这里没有任何异样的媒介。

　　何裳低着头，脑海中闪过各种纷杂的思绪。就在这时，一道微风轻悄悄地划过何裳的耳际。

　　何裳猛地抬起头。

　　他漆黑的眼瞳中，乍然闪过一道鎏金的暗紫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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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重修的第二章……默默心疼了一秒之前的三千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