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是凶手吗》沃幽尧

20、尘埃落定

　　何裳看着哀嚎着倒在地上的村民，微微松了一口气。他的结论也基于了一部分的猜测，能不能把握好时间，在自己被砍死前让村民失去井赋予的力量，很大程度都是在打心理战。

　　于大的影子缓慢脱离了她的本体，成为独立的个体。她用手撑着身子，缓缓从平面的地板上站了起来。

　　何裳认出，影子脸上浮现出来的，正是于小独有的双瞳。她静静地看着痛苦缩成一团、抱着流血的肚子痛苦打滚的犬子，眼中尽是一片漠然。

　　因为失去了能量支持，犬子之前被何裳楚篁砍在肉里那几刀伤势复发，伤口纷纷迸裂出汩汩的鲜血，血液沿着衣服的袖口滴落在地上。其他村民们的鲜血也很快流入积着雨水的低洼中，同雨水混杂出微微浅淡的红色。

　　何裳用手摸了摸心脏的位置，感受到自己依旧飞快的心率。他刚才在院子里看到的，是这批做祭品的小孩子死后未散的灵魂。他们用仅剩的力量挣扎着撑开井盖，暂时没有被井内的阵法禁锢住。

　　井盖的力量有井底的补充，不会太大损耗。而新生的鬼魂们，灵力微弱，很快就支撑不住了。

　　何裳联想到小黑屋。那里面的家具看上去是为人临时休息而准备的。屋内没有床，可见人们呆在里面的时间不会太长。两者联系到一起，大概率上，小黑屋里“祭品们”的哥哥姐姐就是在这段时间被锁在屋内的。

　　房子里没有光线，是为了屏蔽影子。也就是说，“祭品们”的灵魂还未进入井内时，他们是完全有机会通过自己双生哥哥姐姐的影子逃出来的。而常笑笑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他的灵魂不受禁锢，村长只能通过阵法镇压住他的部分力量。如果被填入井底的“祭品”中有不小心逃逸出来的灵魂，很可能成为第二个常笑笑。

　　更有甚者，因为灵魂的逃走，原本吸入灵魂一部分的阵法就从内部被破坏了。阵法撑不住内部禁锢的其他灵魂的暴动，可能直接全盘崩溃。

　　而那时，所有被关进阵法里的冤魂，都将从井底钻出来。他们复仇的对象，将是那些伤害过、抛弃过他们的同胞哥哥姐姐们。

　　想到这里，何裳抬起头，侧耳听着窗外嘈杂的雨声。在远方，似乎有什么正在慢慢觉醒。

　　“小小回来了，那其他人也就不远了。”于大用力牵住妹妹没有实体的手，弯着眉毛甜甜地笑了起来，“他们死前都是和我们一样的小孩子，所以脾性比较贪玩。”

　　何裳立刻想到了昨晚拉着自己玩丢手绢的小鬼们，心里微微一冷，默默地为这一大帮子村民点上一根蜡。

　　兄弟们，小朋友的游戏可不是随便好玩的。就这样，嗯，一路走好。

　　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从雨幕中飘了进来。何裳打开窗子，看到不远处巷子的拐角处，几个十来岁的小孩的魂影正一蹦一跳地冲着小黑屋这边过来。昨天那个独腿小女孩走在最前面，拄着一条孤零零的腿，一下一下很用力地跳跃着，脸上还挂着天真无邪的纯粹神色。

　　接收到何裳的目光，她笑着摆了摆手，然后看向躺在地上还大声哀叫着的村民。

　　“叔叔，能陪我玩一个游戏吗？”女孩弯下腰，发出十分熟悉的邀请。地上的村民猛地瞪大眼睛，因为恐惧布满血丝的眼珠子迅速缩小，满是鲜血的脸上终于流露出恐惧到极点的神色。

　　“叔叔，就当你默认了哦。”独腿女孩快乐地笑了起来。她很轻柔地拉起了村民的手，将他抓到自己的身边，“我们去井边玩丢手绢喽！”

　　其他孩子也纷纷笑了起来，拉起自己选定的村民，快快乐乐地向着旧宅后院的枯井跑去。犬子缩在墙角，拼命地往结了蜘蛛网的角落里挤着，似乎想把自己缩小成一只钻地老鼠。

　　然而，天不遂他意。一个扎着小女孩从窗子探进头来，瘦削的手臂如冷血动物般扭曲地变长，直接一把抓住了犬子的头皮。犬子惨痛地大叫起来，整个人连着头发被拽出了窗口。

　　孩子们的欢笑声渐渐远去了。

　　楚篁坐在一边的板凳上，不知何时又点上了一根烟。缭绕的烟气在烛火的微黄中氤氲开去，如同慢慢铺洒开的一副水墨画卷。影子鬼常笑笑的身形出现在屋子的门外。他走了过来，和于大于小站在一起，一脸警惕地看着何裳和楚篁。

　　“小小，不要伤害他们。”于大的睫毛在柔和的光晕中轻轻扇动了一下，就像是蝴蝶张开翅膀那般，有着一瞬惊艳世人的美丽。她的表情不断地变化着，最后停留在与她年岁不符的淡然神色上。

　　“于雯。”楚篁弯着桃花眼，因为被烟雾侵入眼睛，眼角的一抹红晕还没有完全散去。

　　“是我。”于雯笑着伸手，揉了揉一边妹妹毛茸茸的大脑袋，眼中闪过一丝温柔，“这是我的童年。不过在现实世界里，那口井没有什么阵法，只是村长一家冠以诅咒之名，贩卖人体器官的实验室。游戏将这些细节去掉，赋予灵异能力，并且放大了游戏中所有人物的情绪。”

　　她的语气略微带着一丝嘲讽：“那个时候，我没能保护住妹妹和小小。我恨村长，甚至在他进来的第一轮就忍不住过来杀他，为此还付出了一些代价。现在，起码在游戏里，那个让我深恶痛绝了一辈子的结局已经改变了。”

　　她转过头，看向表情还带着些许茫然的何裳，露出一个真挚的笑容：“所以说，谢谢你们。”

　　“你马上就要死了。”楚篁直接揭露出这个事实。

　　“嗯。”红裙子女孩的手指微微僵了僵，抚摸于小头发的动作却更加轻柔，就像是对着即将破碎的泡沫作最后的挽留。这个神情，让何裳不禁想起了不久前逝去的陈桃。

　　“我还想和弟弟妹妹道一个别。”她的声音低微得几乎无法听见，“你们出了这扇门，游戏提示胜利的声音应该就响了。我还想留在这里，单独呆上一会儿。”

　　楚篁放下手中的烟，忽然盯住于雯，轻轻笑了起来。

　　“其实，你的演技蛮不错的，至少骗过了旁边的那朵小白花。”楚篁直起身子，欣赏着于雯突然变得难看的表情，以及于小和影子鬼浓浓防备的神色，似乎是在向何裳解释些什么，“游戏如果彻底被改变剧情，不会马上让玩家结束游戏，而是会给玩家留出一个安全区。”

　　他指着屋子的墙壁，在于雯越发难看的脸色下，笑得更加愉快，“而在比较简单的副本里，安全区一般都会是玩家当前脚下的这片区域。你很聪明，从老玩家那里买到这个消息。但是万一，我就是那个卖消息的人……”

　　于雯的脸色一瞬变得苍白下去，失魂落魄地不停念叨着“不可能”三个字。

　　“……的老板呢。”楚篁终于喘完了他那口气。

　　众人众鬼：……

　　“该出去的是你们，离游戏结束已经没有太多时间了。”楚篁捂着嘴巴大大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挥了挥手，“我狠善良的，让你们最多再留一会儿，告个别吧。”

　　于雯一脸怨恨地盯着楚篁，漆黑的眼珠爆射出仇恨的光芒。

　　差一点……就差一点她就可以成功了……只有剩下两个玩家死去，这个世界就会被永久地保存来，她就可以和妹妹和小小永远永远地生活在一起。

　　为什么？！楚篁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揭穿她，就像是——把一个从地狱深处爬出来、刚刚见到阳光的鬼怪重新丢回阴暗的地底，任由着她尝遍绝望和苦楚。

　　“白白了。”楚篁转头看了眼何裳，轻轻勾了勾嘴唇，“下一场游戏，如果地图中遇见的话，我还会追杀你哦。”

　　何裳：……可真是谢谢你的看重了。

　　就在这时，“叮”的一声，游戏提示音毫无预兆地在整个小黑屋内响起。

　　“恭喜玩家何裳，楚篁在本场次中存活下来。于雯没有成功杀死所有玩家，判定游戏失败，系统马上将进行处理。”在于雯和她弟弟妹妹怨毒眼神的护送下，何裳只觉得脚底一轻，就像踩在软绵绵的云朵上。浓稠的黑雾再度笼罩过来，何裳缓缓合上了眼睛。当他的视线重新恢复光明，何裳眨巴了一下眼睛，发现自己正坐在一朵老大的白云上。

　　他往四周望了一圈，就见旁边都是一个模样的云层。楚篁坐在他身边肥球状的云朵上，合着眼帘，好像快要睡着的样子。

　　“下面宣布游戏奖励。玩家楚篁在游戏中表现优异，奖励一万积分点。玩家楚篁由于违反了游戏规则，扣除十万积分点。”

　　何裳：……差点没忍住笑出猪叫。天道好轮回，楚贱人的报应到了。

　　“玩家何裳。”听到自己的名字，何裳赶紧收敛了一下表情，“在游戏中表现优异，奖励一万五千积分点。玩家何裳由于第一次进入游戏就获得优异成绩，奖励五千积分点。玩家何裳获得个人空间，已为您放入新手大礼包，其余道具奖励，请两位玩家自行通过个人空间查看。”

　　游戏音刚刚落下，何裳的嘴里瞬间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狂笑。

　　游戏系统：……这点奖励，有必要开心成这样么？

　　“哈哈哈哈……”何裳笑得直到眼泪统统流出来，才掐着自己的喉咙勉强压下声音，语气中透着浓浓的幸灾乐祸，“楚贱人也有今天！！”

　　根本没睡着的楚贱人：……

　　何裳扭过头，就看见楚篁脸上一个让他有些毛骨悚然的微笑。

　　“回火城。”楚篁说完这一句话，下一秒就消失在了原地。

　　“作为新手，请玩家何裳在金城、木城、水城、火城、土城中，选择要进入的城市。”

　　“等等。”何裳终于从得意中回过神来，发觉了一丝不对劲，“难道不是回到现实世界么？”

　　“不是哦。”游戏提示音再度在最后一个语气词飘了起来，看上去很满意何裳的态度，“您在现实世界中，已经宣告死亡了哦。”

　　何裳：！！！等等，等等，发生了什么，一定是刚才打开的方式不对……

　　所谓大喜大悲，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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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是想写一个善良的于雯的，忽然觉得应该在最后刺（凑）激（个）一（字）把（数）。
第一卷完结惹，马上就是第二个游戏惹，求支持求收藏求评论啦啦啦。
小剧场：
楚篁：没想到吧，卖消息的公司是我开的。我的富有，你根本无法想象。
何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楚篁：……？？？
何裳：不行让我再笑一会儿。楚贱人进了次游戏，亏了九万哈哈哈哈哈哈……
楚篁（试图解释）：可是我还有好多、好多钱……
何裳（脸上突然一变）：也是，你的钱以后都是我的了，不能亏。
楚篁（开心中夹杂着心酸）
何裳（凶狠）：所以说，你把我的九万积分白白弄飞了？
楚篁：媳妇儿，你教教我，到底该不该花这钱……
何裳：我开心和你因为乱花钱跪榴莲完全是两码事。
楚篁（当场哭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