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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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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飘洒着绒毛大雪,大地已经覆盖了一层白白的颜色,再看不到寓意生机的绿。眼下,怕是任何人也吟不出那草色遥看近却无的诗句。
凤仙儿立在门前的屋檐下,呼着热气,裹紧了身上的衣服,看着那满院的白,眼神一片茫然。
这时,丫鬟樱子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药汤从她身侧走过,进入屋中,待将药汤放好,转身拿起厚重的绒衣,走过来,将绒衣披在凤仙儿肩膀上,关切:“小姐身体尚未完全康复,应该继续躺着,怎么出来了?”
凤仙儿一直望着漫空的雪花,嘴角扯出一丝苦笑,“真美……”
樱子连忙跑过去关门,“真是的,都已经是近三月份的天气,怎么还下这么大的雪,好似季节过回去了。”
喝了汤药,凤仙儿方从那份刚刚睡醒的迷茫伤感中回过神来。思着今个一醒来便是在自己的闺房,她便猜到,昨晚大抵是昏在了书院窗前,后被什么人发现,抱了回来。她尚且记得迷蒙中,那冰寒之中的某个人的体温。
身份大抵也被揭穿了吧。
也不知,凤家将如何惩治她。她想她自己被处分也就罢了,是罪有应得,可连累了弟弟凤岸,实属不该。
凤仙儿终还是决定去找族长母亲讨个说法。她知道母亲此刻定是不想见她,而她担任下任族长之事如今看来也已是不可能,既然已经陷入绝壁的境地,便鱼死网破一回,至少为凤岸求个情,莫让凤岸因她受了委屈。
“樱子,准备一下,去见族长。”凤仙儿站起,果断道。
樱子吓了一跳,她从未听过小姐主动要求去见族长,不由得感觉今个是太阳打东边出来了。“好的,小姐。”她欣喜地应着,准备着小姐换穿的衣服。
给凤仙儿更衣时,樱子想起了什么,好奇地问:“对了,小姐昨晚究竟是去哪里了?樱子昨夜实在找不到您,忍不住睡着了,醒来时,却见小姐被梁先生抱进了屋,后面还跟了好些个打哈欠的大夫。”说着,声音渐渐啜泣,“当时……樱子吓坏了,还以为小姐……快不行了……”
见樱子快要哭的模样,凤仙儿大皱眉头,戳着樱子的脑袋,没好气:“虚惊一场而已,哭什么?我这不是没事吗?”忽而,愣了愣,“原来,是梁先生将我送回来的吗?”
樱子咽下泪水,点头。
“那梁先生可有说什么吗?还有谁看到我被梁先生送回来了?”凤仙儿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急切地问。
樱子想了想,摇头:“不清楚,我只看到梁先生和几位大夫进屋,并未看见其他人。”
就在这时,屋外想起了敲门声。
樱子跑去开门。
待门打开,凤仙儿望着来人,吃惊:“四姐?”
凤歌此时满脸娇怒,一边掸着肩头的雪花,一边跨着大步进入屋中。
见对方的气势,绝对不是友好探望的意思,凤仙儿暗暗吸气,勉强笑迎:“四姐安好。不知四姐这是……”
“五妹,你可真行啊!”凤歌狠瞪了一眼凤仙儿,怒语打断了凤仙儿的恭迎之言。
凤仙儿一愣,呐呐:“听四姐的语气,莫不是来与我理论什么委屈的?”
凤歌突然甩手,欲打凤仙儿,樱子发现不妙,护主心切的她,生生为凤仙儿挨下了那一巴掌。
樱子白嫩的脸颊上立即印上了红彤彤的手掌印。
凤歌却没有因此罢休,一把推开樱子,再次甩开手。然而,她的手还没有落下来,便被凤仙儿紧紧握住了手腕。
凤仙儿瞥了瞥旁边捂着脸几乎要哭的樱子,继而看向面前吃惊的凤歌,真的怒了:“敢情四姐这十几年来的礼仪都白学了,连君子动口不动手的最基本礼仪都忘了么?还是说,四姐本来就是个粗暴的小人?”
“小人?”凤歌猛然缩回手,冷笑,“五妹,我们俩究竟谁才是小人?你以为你让凤岸代你与我接受老师的考核的事,果真完美无缺吗?没有任何人知道吗?”
不等凤仙儿回答,凤歌接着吼道:“凤仙儿,我告诉你,所有人都知道,大姐,二姐,三姐,母亲,所有人都知道!但是,大家为了颜面,为了你的颜面,而强忍着什么都不说,就连看到你昏倒在雪地里,也没有任何人揭穿。我气不过想将实情说出来,梁先生却拦住我,竟与我说要大肚容船。呵,五妹,所有人都包容你了,但是我不能!我就是看不惯你明明是个无能的废物,却依着自己悲剧的命运为说辞,来博得大家的同情,甚至与母亲顶嘴,公然在大家面前说谎!”
凤仙儿正拿着沾了凉水的湿布为樱子敷脸,听身后的人好似说完了,这才转身,看向气红了脸的凤歌,目光平静:“说完了?”
凤歌瞪着眼,喘了一口气,没有回答。
“下任的族长之位是你的,我不会再与你争抢。”凤仙儿平静道。
樱子站了起来,紧紧贴着凤仙儿,扯着凤仙儿的衣服,不安地小声呢喃:“小姐……”
见凤歌吃惊,凤仙儿吐了口气,淡然道:“其实,我从不曾想从你那里争抢什么,也不想从凤家得到什么。我想要的,只是自由——婚姻的自由,乃至,人生的自由。”
凤歌冷哼:“笑话!儿女的婚姻大事,即使是普通平民,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如何做得了主?”
凤仙儿脸色渐渐苍白。
凤歌转身离去,嗤嗤低语:“真不晓得你是不是吃错了药!”
凤歌离去后,屋中沉寂了下来。樱子捂着红肿的脸,小心翼翼问:“小姐,还去见族长吗?”
凤仙儿摇了摇头,走到床前,躺下。
午膳过后,凤仙儿特意去见了凤岸,见凤岸无事,长长松了口气。
凤岸极是激动,问候了一番后,兴奋道:“五姐,昨晚我为你抽了上上签,你可留在家中,不用嫁人了。”
凤仙儿便笑道:“你为五姐做了件这么大的事,说罢,想要五姐怎么报答你?”
凤岸脸一红,却是摇头:“我不要什么报答,我也希望五姐可以留下来。”
这时,爷爷白书从屋外走了进来,看向凤仙儿,道:“方才,路上遇到梁先生。梁先生要我转告你,让你做好嫁入君家的准备。”
凤仙儿暗暗握起了拳头,“我知道了。”
凤岸大惊:“怎么会?我明明……我明明代五姐抽了上上签。”
凤仙儿摸了摸凤岸的脑袋,“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是五姐做错了事。凤岸,五姐对不起你。”
凤岸抽了抽鼻子,忍住眼泪,“是凤岸无能,什么都没帮上五姐。”
看着这对双胞姐弟互相安慰,樱子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不管小姐去哪里,樱子都永远陪着您。”
看得爷爷白书一头雾水:不过是嫁一个人,怎么和要去送死一样?
忽的想起年轻时候被逼入赘凤家的情景,这位老人家摸着胡子点点头,似乎明白了其中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