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千古桃花笑》三七的七

27、大梦一场空

　　只不过是大梦一场空，只不过是孤影照惊鸿。
　　鸟儿在树稍啼唱，流水在山间奔跑。今天的树比昨天又绿了一些，太阳悄悄爬过了山脚。招摇山的清晨，似乎一切都是新的。
　　玉珥从睡梦中醒来，眼角还挂着泪珠。她感觉屋子里十分憋闷，让她整个透不过气来。她走至窗边，推开窗户，看见门前的桃花上挂着几滴水珠，原来，夜里下过雨了。玉珥又坐回床上，拉过被子盖好，双手抱住枕头，一幕又一幕地回放昨晚的梦。她慢慢记起，她和一个人把人间息维的尸身带到了招摇山，她也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请求将自己与息维合葬。所以，玉珥没了肉身。她的元神在招摇山飘荡了好久，累了，停歇在一棵棪树上，结果被一种巨大的吸力裹挟住，再不得出，用尽一切力量，只逃出一缕魂。那棪树就是句芒，那巨力便是春风。被春风禁锢的元神，慢慢恢复了昔日的修为，甚至更精进，直到句芒遭遇玄冥雪剑霜刀的攻击，玉珥元神才破禁而出，共同抵御攻击。

　　招摇山是一座神奇的山，神仙上得来，凡人也上得来。但凡人看不到神仙，神仙却看得见凡人。葬在此处的，何止是失踪的玉珥和人间的息维？还有那份同生共死的深情。太多年过去了！沧海桑田，无名荒冢早已夷为平地，早已无迹可寻！原来，失踪了那么久的玉珥，只是去刻骨铭心地爱了一场，撕心裂肺地被爱了一场！想起那个阳光中走来的男子的脸，玉珥已泣不成声。
　　“你，怎么了？”不知何时，野草一样的句芒站在了玉珥的窗外。他被玉珥的状态惊到了，虽然不是特别熟，但他从未见过桃花仙祖如此失态，连听说都没有听说过。她可是世上独一无二的桃花仙祖，修为深不可测，被好多人宠着。玉珥是桃林六仙的团宠，被西王母庇护，那个多情的神龙冰夷也时不时跑出来为她解围。她曾是青帝未过门的妻子，现在依然是青帝心里的那个女子。句芒知道息维至今无法放下玉珥。这样的桃花仙祖，怎么会如此伤心？
　　“我让知路再给你一枝树枝，你就当没看到我这个样子！”玉珥止住泪水，一边抽泣一边说。
　　“啥？”句芒满脸黑线地掏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桃花仙祖这是贿赂自己吗？大老远跑来招摇山，只取一枝迷穀树枝，就太亏了！
　　“一枝可不够，怎么也得让知路把我的路痴治好了才行！”句芒说着话，抱起双臂，一副你来求我的欠揍样。
　　玉珥走到窗前，哗啦一声关上窗户，再也不理句芒。
　　窗外的句芒头往后一闪，还好闪的快，不然非夹到鼻子不可。惊魂未定的句芒摸摸自己挺拨的鼻梁，想起来自己是出来找茅厕的，于是带着满脑子的问号继续找茅厕去了。

　　桃林六仙也陆续在客栈的前后院子出现，练剑的丶打拳的丶练鞭的……知往和知路又开始新一天的忙碌。

　　我与春风皆过客，晓看朝阳暮听歌。这一天里，玉珥都是恍惚的，走路会撞门，吃饭掉了两次碗。
　　“你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帮你看看？”桃林六仙中杜若精通医术，他有点担心玉珥的状态。
　　“没事，是昨天夜里没睡好，所以没有精神。”玉珥笑笑，随便敷衍两句。她现在还没有心情告诉大家她找回记忆的事，她自己还没有从那段记忆中平复。
　　句芒在一旁若有所思，他大概猜到些什么，这么反常的桃花仙祖，很有可能是想起了什么或遇到了什么，也许是找回了丢失的记忆？他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感觉一定是这样！他迫不及待地想跑去青帝府告诉息维。但他此行的目的是向知路寻求根治路痴的方法，不能白跑一趟。想着等几天也不迟，回去第一站一定是去青帝府。

　　关于根治路痴，知路表示不知何法。知路认路，这是迷穀树的本能。但句芒的真身是棵棪树，没有这个天生认路的能力。句芒拉着知路说帮帮忙，你们迷穀树的日常习性有什么不同吗？我也可以按照你们迷穀树的习性修炼试试啊！知路呆呆地说好吧，那就试试吧！
　　所以后面的时间里，句芒每天跟在知路身边同吃同住同习惯，桃林六仙逛遍整个招摇山。玉珥仔细观察着招摇山的每一个角落，希望可以找到当年那座荒冢的蛛丝马迹，但一天又一天过去了，好像从来没有过这样一个坟墓一样，什么都没有找到。玉珥的内心有些崩溃了，她甚至开始怀疑，可能那就是一场梦，根本没有发生过。但心痛的感觉是那么真实，记忆里的人间息维一直有温度，他笑起来的样子愈来愈清晰，他的喃喃私语言犹在耳……
　　有一种痛苦就是，明明那么刻骨铭心，却无迹可寻。
　　这阳光明媚的招摇山，好像并不是玉珥的春天。桃林六仙出游的兴致，也被玉珥近些天的不正常所影响。既然出门游玩并不开心，还不如回桃林享受时光。当离忧提出要回桃林时，玉珥却坚持要在招摇山逗留些时日。
　　“玉珥这次出来真的很奇怪！明明在这呆的不开心，还不愿意走！”文狸在客栈门前自制了一个秋千，自己荡在上面，和在不远处研究草药的杜若探讨玉珥的反常。
　　“玉珥这次的确有点奇怪，但她什么也不肯说，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杜若采下旁边的几株祝余，摊开来晒晒，方便离开时带走。
　　“你说，会不会和句芒有关系？明明来的路上还好好的，就是遇到句芒才变得奇怪的……会不会，玉珥和句芒之间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文狸从秋千上跳下来，蹲到杜若身旁，神秘兮兮地说。
　　“你还真是……难道你不了解玉珥吗？她说有就有，说没有就没有！我从来不会怀疑她！”
　　“也对，是我想多了！”文狸讨了个没趣，又跳回秋千上荡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