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凤》九韶

13、受伤

　　东方紫发现自己活着活着，似乎少了什么东西。

　　认了字会觉得很高兴，练熟了一式防御术会有成就感，内丹的力量增强会觉得安心……如果是继续在以前那种环境中，东方紫可能从不会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劲。

　　可是，身边有了个同龄的，或者说正常的小女孩，事情似乎有了什么变化。

　　席姗儿是独生骄女，父母宠爱，师兄弟喜爱，武学天分也不错，一直是庄里得天独厚的娇娇女。

　　来了个东方紫，是父亲看重的柳师叔的亲传弟子，单这身份，就不比她低多少。而且，不仅父亲，一向对小辈疏远的柳师叔居然对她亲热有加，只对自己上心的云师兄也对她关怀备至（以上纯属席某女的个人视角）。所以，小女孩的危机意识轰轰烈烈地启动了。

　　所以，以下场景就常常开演了。

　　“你挡本小姐的路了！”——路上遇到
　　东方紫从旁边绕过去。

　　“喂！这里是我的位子，你让开！”——饭厅。
　　东方紫看了看，这是右边第三个位子，起身，移到第二个位子，坐定，气得席姗儿眉毛都快烧着了。

　　“师兄，我要吃那盘菜，你移到我这里来！”——还是饭厅。
　　东方紫默，张了张嘴，还是没告诉她，那盘菜似乎过于辛辣，他吃只不过因为刚好在他面前。云纵游抱歉地看了东方紫一眼，在姗师妹的瞪目中将盘子移过去。然后席姗儿的脑袋华丽丽地着火了。沉默。

　　“啊！不好意思，撞到你了！”
　　热茶泼在东方紫的手臂上，薄薄的衣袖下，肌肤迅速红肿。这次，唉……

　　…………

　　傍晚的时候，柳青临到了东方紫的小院子。东方紫正在夕阳下看一本洒了层红晕的杂记，看到柳青临来，有些意外。除了刚开始的那几天，东方紫还没在中午以后的时间看到过他。

　　柳青临抽走书，卷起他原本没有拿书的手的袖子，露出白得透明，又染上夕阳颜色的完好手臂。

　　“没伤？”
　　柳青临的声音竟同第一次见面般，别扭得难听。

　　东方紫打了个寒战，抬了抬另一只手：“烫了一下。”

　　柳青临的嘴角抽了抽，卷起这边的衣袖。

　　咦？什么时候起泡了？本来以为只是烫红了而已。东方紫默。

　　柳青临顿了一下，端起旁边的茶杯，一口喝下里面的水。再说话，声音基本上恢复了东方紫习惯的样子。

　　“等我回来。”

　　说着衣袂飘飘，很快不见了踪影。东方紫的感知比视线远一些，能发现他的方向是他的住所。

　　东方紫看了眼精精神神水水润润（？）的水泡，任它裸露在空气中，拿起旁边的糕点吃起来。

　　柳青临果然很快回来。拿着个装膏药的小瓷盒，和一根，银针？

　　挑破水泡的时候，柳青临说：“忍着点，可能会疼。”

　　柳青临的语气轻轻柔柔的，让东方紫有一丝恍惚。记忆中，似乎有个女子抱着他，轻轻柔柔地说：“忍着些……”同时还有冰冰凉凉的泪珠滴到他脸上。

　　现在的这点疼，与记忆中让人死去活来的疼痛相比，根本就微不足道。

　　柳青临很快挑破了水泡，用手指沾了些膏药，抹到伤处。

　　“这些天小心点，伤口别沾到水。”
　　“恩。”

　　柳青临没说话了，东方紫刚回想起冰凉的记忆，也没有说话的欲｜望。

　　光线渐渐昏暗了下来，东方紫突然发现自己的另一只手里还拿着一块没咬的点心。

　　“师父。”

　　“恩？”

　　“你还没吃晚饭吧，要不要吃这个？”

　　柳青临好笑地看了眼自己的手，才沾抹过药膏的。

　　“给。”
　　东方紫觉得对柳青临亲近了不少，自然地将点心送到他的嘴边。看着他吃下，东方紫唇边也带起一抹笑意，侧身点上灯。

　　柳青临突然停止了咀嚼的动作，微微皱起了眉头。

　　“师父，怎么了？”
　　柳青临微微扫了点心盘子一眼，看着东方紫：“你刚刚在吃这个？”

　　“恩。”
　　“没觉得什么不对么？”
　　“不对？什么不对？”东方紫在柳青临欲言又止的目光中，又拿了一块，咬了一口，嚼了嚼，咽下。

　　“师父，这东西怎么了？”东方紫很疑惑。

　　“没事，别吃这个了。陪师父吃饭可好？”
　　疑惑地看了点心一眼，东方紫还是点点头：“好。”

　　饭菜被送到了东方紫的院子里。东方紫往常都是在饭厅的长桌上吃的，没在那里见到过柳青临。
　　柳青临的小厮摆好饭菜，好巧不巧，那道辣得席姗儿满脸通红眼泪直流的菜刚好摆在东方紫的正前方。

　　柳青临吃饭的动作很慢很优雅，东方紫的速度也不快。碗里只装了半碗饭，就着面前的菜，将饭吃完，就放下了筷子。

　　“不吃了？”
　　“恩，刚刚吃了点心，饱了。”
　　“要喝水吗？”
　　“不要。”在东方紫的认知里，饭后马上喝水，对身体不好。

　　饭菜撤了下去。柳青临喝了杯茶，看着摇摇曳曳的烛火，眉头微蹙，似乎在思考什么。

　　良久，他从嘴里说出模糊的话。

　　“东方紫……”

　　东方紫好奇地看着他。这是年轻师父第一次叫他的名字。记得东方紫说出自己名字时候，年轻师父似乎不太满意，后来也一直没叫过这个名字。

　　柳青临似乎叹息了一声。

　　东方紫睁大了眼睛等待。

　　“那碟点心，放久了，已经不能吃了。”
　　“……”
　　“穆师弟喜辣，那道菜，是厨子特意加重了辣味的。你明白么？”

　　东方字摇了摇头。什么意思？

　　柳青临苦笑。

　　“东方紫，师父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你似乎，味觉有问题……”

　　什么！？

　　东方紫的脑袋有一瞬间的短路。
　　“师父会想办法给你治……”

　　听到年轻师父似怜惜似自责的语气，东方紫回过了神。

　　“师父，你是因为我吃了变质的点心和辛辣的食物没有反映，所以认为我没有味觉？”
　　东方紫一口气说完，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柳青临。

　　柳青临面带怔然地点头。

　　看到他这个样子，东方紫笑了。

　　“师父，我知道那道菜是辣的。”只是知道而已。

　　“不过我尝不出来点心有什么区别，新鲜的点心是热的么？”

　　“你……”

　　东方紫浅浅笑着，不说话了。十年，不可能天天过上公主般的生活。有时候，送饭的人偷懒，少送了一顿，也是常有的事。送去的食物，是足够东方紫活下去的东西就够了，味道，从来都不是重要的方面。至于点心，东方紫觉得是可以久放的东西，可以积攒起来，饿的时候吃。

　　出门的时候，柳青临突然问：“你院里的丫头呢？”

　　“呃？”东方紫微愣。

　　东方紫还真没注意那个人。这里吃饭去饭厅，热水有温泉，衣服在水里淌过一遍就ＯＫ，东方紫还真没想去使唤别人。

　　“你……”柳青临叹气，揉了揉太阳穴，“算了，我走了。记住伤口别碰水”
　　“好，谢谢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