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人类（最终章：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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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烈最终如愿以偿的和曾经寄住他家的导师与大朋友一起踏上了冒险的旅途。
外面的世界确实与人类城邦大不相同。他们的确遭遇过危险和困境，也曾深陷无法脱身的绝境；他们曾一起被守护遗迹的卡莫拉兽追逐，也曾一同被诺莫火山顶的硫磺气流裹挟着冲上天空，他们曾经剖开魔兽的肚子救出同伴，也曾被特里克里海中的黑鲸吞入腹中……
但他们也曾并肩站在克莫斯大瀑布前看见飞玉碎珠的盛景，看到火山喷发时火红岩浆巨流席卷一切的威势，看见恶龙谷无数朵洁白的沙摩花共同盛开摇曳的美丽，看见在诺亚森林她的巢穴前如火红日自天边缓缓升起的绚目。
他们一起看遍了这世间的奇景，也一起与各式各样的种族结下友谊——与精灵、人鱼、妖精、矮人甚至魔兽一起，在这样广大的布各那大陆上相遇、结识、相伴、为友，也曾竞争、厮杀、告别、分离……
安德烈对这样的生活分外满意，唯一遗憾的只是，和他的祖父一样，他或许也难以再陪伴她几十年。
哪怕他将全部的生命献给她，也够不上她全部生命的几分之一。
*
当最终翻越了克罗蒂斯山脉，透过一望无际稀疏生长的草地看见不远处的沙丘时，他们已经来到旅途的最后一站了。
而安德烈也已经从少年，变成了一个男人。
如鹰隼一般锐利深色的眼，肤色因为常年在外跋涉而不似曾经的白皙，变成了小麦色，手脚因为劳动和冒险而磨出薄茧，紧绷的衣物下包裹的身体高大健壮，正是一个男人一生中所能达到的最为成熟和完美的形态。
但也有没变的部分，比如他心底深藏着的，随着岁月的流逝从年少时稚嫩的爱慕逐渐生长蔓延的，对她炙热浓稠的爱欲。
他心怀着热烈而本能的爱情和渴望，却从未渴望过从她那里得到回应。
“呼，终于到了。”她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一手遮住光线向远处眺望，转过头望向他的时候，依旧年轻白皙的面容一如从前那般朝气美好，阳光下如同黄金一般耀眼的碎发下，她金红色的眼眸如同盛满了日光般熠熠甜蜜，脸上的笑容明媚。
“快来呀，”她呼唤他，嘴角上扬起一个弧度，眼眸明亮，依旧如同往日那般兴致勃勃，“前面就是摩卡沙漠……我们不是说好要在你三十五岁生日之前结束这一切的吗？”
他已经习惯了胸膛里这种时不时的钝痛。轻微的脱水和连日来的长途跋涉使他有些精神不济和晕眩，无法再对肢体下达绝对指令的大脑有些如在梦中的轻微的自制力缺失，他没有说话，只一双眼近乎痴迷地望着她，情不自禁地想要对她露出一个笑容，就像他无数次在梦中做过的那样。
他微微恍惚地朝她微笑，像是见到了美梦的旅人，又像是抓住了美梦的逐梦者，在莫名的满心甜蜜欢欣的状态下，他朝她伸出手去。
阳光下的手泛起近乎金色的光芒，五指修长而有力，指节微微凸起，近乎挣脱了束缚般朝她够去，哪怕手背上印着轻微的擦痕，也算得上一只漂亮的手。
一只想要触碰她的、不同于她同族坚硬强劲龙翅的、人类男人的手。
指尖将要触及她的时候，却又在空中停滞住，慢慢地蜷起，像枯萎的花一样垂落下来，他垂下眼低低地笑着，本来想要碰触她额角发间的手换了个方向，在她的背后轻轻拍了一下。
面前的女子因他推来的力道而下意识地朝前迈了一步，离他越发远了。安德烈看着远去那人纤细的背影，又在她转身望过来的时候，抬手遮住了眼前过分耀眼的日光。
实在是太过明亮了，他想。
他将自己困在黑暗中，对不远处全身都笼罩在阳光里的人轻轻地道：“快走吧……”
他发现这一刻的自己仍是低低笑着的。
不为触碰的满足，而为了另一种情感的满足而微笑。
*
有人说，爱是指尖的相碰，是温情的拥抱，是温柔喟叹着的爱抚和渴望而满足的亲吻，是每天早上起来时微笑相拥着互道早安。他却觉得，爱是伸出手想要触碰又收回。
你会爱上一朵花吗？哪怕它娇艳、美丽、绽放的身姿无可比拟，却注定会在你眼前生长、枯萎、再凋谢——给被留下的人带去永生的孤寂、冰冷与痛苦。
人会爱上一只蜉蝣吗？
龙会爱上，一个人类吗？
*
……
他垂下眼，低低地问自己。
龙，会爱上一朵鲜花吗？
作者有话说第9章 人类（最终章：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