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夜潇雨》悦乐赏月

8、摸不透的人（1）

　　赵湘雨气急败坏地冲到了李诚家，她以为老师是个正义且有担当的人，可是为什么，那个她曾经最崇拜的人啊，没想到竟然会做出这种事。
　　“为什么？”赵湘雨大声责问道。
　　“这是你对长官该有的说话态度吗？”李诚丝毫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老师。”赵湘雨眼里凝着泪水，“小五他瘸了。”她刚从药铺回来才知道，那天的行动原来不过就是用自己人挡枪，用他们的命来换取一点点的信任，而且对于一个训练有素的特工来说，瘸了一条腿，意味着什么，谁都能想象得到。
　　“我会安排他以后只做后勤工作。”这是李诚最大的让步。
　　当天的行动原本周斌是去调度人员销毁资料的，他们本可以走，结果因为他要赶在周家国前面提前到达，所以周斌他们没能跑掉，在现场看到他，他就只能打伤他的腿，而其余被发现的人一个活口都没留，其实他想好了，就算最后有人被捕，他也会在那人说出机密之前让他永远开不了口。
　　“可是那又为什么把线报给周家国，让他去抓□□？”赵湘雨不明白国共不是合作吗，为什么要出卖友军。
　　“他抓到了吗？”李诚平静回答。
　　赵湘雨此时反应过来，“难道是假消息？”
　　“不是。”这消息千真万确，是他们潜伏在□□特工给出的情报，但能不能抓到就看周家国了，至于他为何会给他这个好处，他有他的考量，他希望借助周家国打击中共在上海的地下党，因为国共合作他不方便出面，只可惜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过这样也给了他在特政处立功的好机会，也不算太坏的事情，只是下次不知道还能否得到这么准确的消息了。
　　“我不明白。”赵湘雨摇摇头，为何她现在已经看不清她这个相处了四年时光的老师了。
　　“你不需要明白，只需要执行命令。”李诚不容置疑的指责赵湘雨，“记住，你是军统的特工，是个军人，服从是你的使命。”
　　赵湘雨没有回答，默默看着李诚，原来在他眼里她只是他的下属，一个和很多人都一样的下属。
　　这晚下了好大的雨，她一直以为执行任务就像平时训练那样不会太难，现在才知道原来难的不是任务，而是它所带来的后果，为了目的，可惜牺牲一切，甚至不择手段，曾经她有那么坚韧的信仰，那么信任的战友，如今却似乎在慢慢瓦解，这次的任务不但小五受伤，还有那些她死去的同僚们又该如何安眠。
　　走在雨中，夜晚冰凉的雨水一点也没让她觉得冷，赵湘雨就这么坐在街边的路灯下淋雨。
　　刚与高木原谈完生意的梁潇自己开车准备回去，却发现了赵湘雨坐在雨中。
　　停好车，打着伞，梁潇走到赵湘雨面前。
　　似乎感觉不到冰凉的雨水，眼前有道阴影，赵湘雨抬头看到了梁潇。
　　“是你啊。”抹了下脸上的雨水，赵湘雨起身。
　　“赵小姐这是嫌太热了，出来纳凉吗？”梁潇揶揄道。
　　如果换做往常赵湘雨可能会反驳他，但今日她却异常安静，“我先走了。”
　　拉住赵湘雨的手臂，梁潇道，“我送你吧。”
　　赵湘雨回头看向梁潇，今日的他没了那日的高冷不可一世，她还清楚地记得那日他嘲笑她的舞技来着。
　　见赵湘雨有疑问，梁潇又说道，“我是个绅士。”
　　赵湘雨差点就翻白眼了，一个混帮派的跟她说绅士，真是太可笑了，不过她忍住了，“那谢谢了。”有车坐也好，毕竟生病对她来说也不是一件好事，最主要的是会耽误她的工作。
　　“刚才看你的神情，似乎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如果你愿意说，我是个很好的倾听者。”梁潇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坐在旁边的赵湘雨身上，然后启动车子。
　　看了一眼正在开车的梁潇，赵湘雨幽幽开口，“我家门口各有一只流浪的猫和狗，有时候我会喂它们些吃食，看它们的关系不错，每天都一起等我回来，我很高兴，直到有一天，它们都不见了，我以为它们是找到了好人家，可今天我才听说，那只狗弄死了那只猫，只因为那只猫把玩了那只狗的一根骨头，而那只狗见到自己弄死的那只猫的尸体，似乎是认为自己太冲动，所以撞墙而亡，你说究竟猫和狗谁错了？”
　　没想到赵湘雨会讲述这么一个故事，梁潇思考了一会才说道，“或许是你错了。”
　　出乎意料的答案，赵湘雨抓着西装外套坐直身子，看向梁潇。
　　“如果有一天你不在它们身边，它们就不能活吗？或者说即便猫和狗可以共存，它们就真的是那种关系吗？更或许一开始你就不应该把它们拴在一起。”梁潇眼睛看着前方，手握着方向盘，很平淡的语气。
　　突然笑出声，赵湘雨说道，“原来是这样的啊。”不知道为什么梁潇说完，她忽然没有刚才那么难受，似乎心里打开了一个口，一个能让自己呼吸的窗户。
　　“其实没必要想太多，今后你一定会找到那个适合你的猫或狗。”梁潇停车转身对赵湘雨说，“到了。”而后下车为赵湘雨开门。
　　梁潇看到赵湘雨要把外套还给他接着说道：“披着吧，别感冒了，下次有机会再还我。”
　　“今天，谢谢你了。”赵湘雨诚挚道谢。
　　“不客气，我真的是个绅士。”梁潇嘴角勾笑，赵湘雨也笑了。
　　回到屋里，打开灯，赵湘雨才听到外面车子发动的声音，是他才走吗，为了确认她已经到了家里。
　　赵湘雨从窗外看着车子的离开，梁潇，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一直以为帮派的人应该是个狠辣蛮不讲理的角色，可他似乎跟那些人不一样，却又能与他们为伍，还真是个奇怪的事情，这让她对他充满了好奇。
　　其实今日她觉得在她的生命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惑，一个那么熟悉的人，却觉得很陌生，反而认识不长时间，见面也不过三次的人却给了她温暖，究竟是她识人不准，还是她从未看清过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