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夜潇雨》悦乐赏月

79、天空的颜色（2）

　　春天的雨水浇灌着万物，滋养着新的生命，顾明夜在滴滴答答的地雨声中慢慢清醒，看到趴在一边睡着了的程暮云。
　　顾明夜的脸色还有些白，唇上的血色也淡，伸出手，慢慢移动到程暮云的头顶，再刚要摸上去时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
　　“程暮云，你这女人对我顾家到底做了什么？爸和大哥都死了，你怎么不去死。”顾明夜虽然虚弱，但声音却不小。
　　川岛大夫一听到里面的声响，不由得嘴角勾笑，看来顾明夜的确如他预想般的会对发生的一切变故找到了发泄的缘由。一个人濒临死亡会害怕，而他做出的应激反应就是责怪那个害他如此的人。
　　“明夜，我没有。”程暮云哭着说道。
　　“告诉你，我不可能原谅一个往我心口上开枪还害我全家的人。”顾明夜与程暮云在言语上很激烈，动作还有些拉扯。
　　川岛大夫刚进门就看到眼前这一幕，顾明夜把程暮云一推，幸亏他眼疾手快扶住了她，没想到顾明夜竟然会对程暮云的怨恨这么深。
　　“顾少爷，请注意你的言行。”川岛大夫扶着程暮云坐到一旁的沙发上。
　　“川岛课长，她能做的，我自然也能做，今后不论何事只要您吩咐我定能完成，我只有一个要求，我要这个女人永远待在我身边。”顾明夜眼神中对程暮云显露的都是厌恶和嫌弃。
　　川岛大夫看了一眼程暮云，思考了一下，“好。”这样一来不但能让程暮云看清这个男人的真面目，也能顺利将顾氏归于旗下。
　　川岛大夫走后，外面守卫的人仍能听到里面的咆哮声，句句都是顾明夜对程暮云的冷嘲热讽。
　　就这样几天之后，顾明夜出了院，因为顾宅已烧毁，川岛大夫为他们夫妻俩新置了幢洋房，说是为了保护他们的安全，派了几个人过来，但其实都是监视者。
　　回到房间，外面的人都能听到顾明夜的话，因为声音很大。
　　“程暮云，今后在家里你就负责下人的工作，你不是能干吗，就多干点。” 大嗓门的顾明夜厉声说道。
　　“明夜，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程暮云委屈的声音，还带着哭腔。
　　就这一幕，外面没看到的都能想到是怎样的场景，有个人说着，“走吧走吧。”然后他们都退到了屋外。
　　“我怎么对你了，不应该吗？”顾明夜扯着脖子大声喊着，手里还抱着程暮云，只见她捂着自己的耳朵，脸上的表情复杂。
　　“怎么样？还敢反对，信不信我打你？”顾明夜把程暮云搂的更紧，让她呼吸都困难，这几天天知道他有多想这么做，在外人面前装作感情不好还是仇家有多困难。
　　“知道了。”程暮云闷闷地声音从顾明夜怀中传来，其实那天当顾明夜开口的第一句她就知道他是故意的，所以为了配合他，她也就将计就计的演起戏来，不过这样也挺好，可以减少川岛大夫对他们两人的疑虑，还能保住顾氏。
　　“今后我们要更加小心了。”顾明夜小声在程暮云耳边说道，顾兴峰已离去，顾明朗又生死未卜。
　　程暮云在顾明夜怀里微微点了下头，他们真的要步步为营，好好想想将来的路该如何走。
　　顾兴峰真正的死因并没有对外宣布，只说他是因病去世，日方为了对顾氏表示友好，这场丧礼风光大办。
　　街上一排长龙都是送行的人，有的人还跟到了城外的墓地，都是为了送顾兴峰最后一程，之前他有做慈善捐款，在上海民众心里的地位还是很高的，日军这样做也是在拉拢民心。
　　灵柩已入土，丧礼拜祭礼结束，待众人走后，现场留下的几人中都再次行了礼以表示哀悼。
　　“顾少爷，合作愉快。”川岛大夫伸出手。
　　“今后还要仰仗川岛课长。”顾明夜回握，表示期待。
　　点了下头，川岛大夫与宫本山一离开，在走时宫本山一还特意询问道，“川岛课长，就这么把程小姐留在顾家？”
　　川岛大夫虽然并不想，但考虑到今后与顾氏的合作，现在只能如此，至于程暮云他也不会让她置身危险，“派人给我盯紧顾明夜，他要是胆敢妄动，立刻派人通知我。”
　　宫本山一很清楚川岛大夫对程暮云的情感，所以他也不想让她出事，对于程暮云的安危，他还得上心，向手下打了个手势，便有几个人走到墓碑前站定。
　　程暮云跪在一旁抬头望了一眼天空，想起之前临走时顾兴峰的举动，那时他的眼睛望着天空，嘴里嘟囔了一句话，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程暮云知道那是他想对她说的话。
　　那晚他们聊了好多，顾兴峰问程暮云为何会选择这条路，她只是笑笑，然后淡淡说道，“听人说延安的天空很蓝，有一种能透进心里的清凉，可是我从来没有去过，希望有一天能有机会去看一看。”
　　“有国才有家，有你们才有希望，会等到的，我也想去看一看。”顾兴峰终于知道为何程暮云一个女人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仍然还要打进日军内部。
　　两人都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可是他却没能等到，他的最后一句话应该是说‘我看不到那个地方天空的颜色了’。
　　顾明夜也一直跪在顾兴峰的墓碑前，其实那天在家里他就有预感顾兴峰会不顾自己的性命也要让他活下去，可真到了这个时候，他的心中不免悲伤，从小到大他都不是一个听话的孩子，直至他离开的那一天，他可能都不知道自己儿子究竟是做什么的，其实并不是像外界看到的那样。
　　程暮云起身上前拍了拍顾明夜的肩，却被他甩开。顾明夜站起身，面对着程暮云，使劲拉着她的手臂，一下子将她拽倒，让她跪在顾兴峰的坟前。
　　“忏悔吧，就算你给他陪葬都洗清不了你身上的罪恶，但是我不会让你过得这么轻松。”顾明夜居高临下地冷眼看着趴在地上的程暮云。这句话一出，别说程暮云，就连守在一旁的保镖都觉得冷飕飕的，更何况是在不远处偷听的两人。
　　意识到周围的异动，顾明夜赶紧说道，“今晚百乐门，我带你好好感受一下。”
　　然后顾明夜便拉着程暮云离开，那几个保镖也跟着走了。
　　此时在杂草旁的两人出现，赵湘雨恶狠狠地说道，“顾明夜他是疯了吗？他怎么可以这样对云姐。”
　　梁潇却疑惑道，“今晚就知道了。”
　　赵湘雨没了刚才的怒气，眼泪不争气地流下，虽然她和顾兴峰见面的次数并不多，但她知道这个老头对她真的不错，可是如今他死的这么蹊跷，而且程暮云和顾明夜之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关系为了会变成这样。
　　向顾兴峰磕了三个响头，赵湘雨信誓旦旦地说道，“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梁潇也跟着跪拜，说道，“世伯，一路走好。”
　　顾兴峰回来的举动乍一看很愚蠢，但却是为了阻碍日方的经济侵蚀，说起来他真的是一名可敬的人，用自己的命换来片刻的安宁，但这对他们来说也是来之不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