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描》同载酒

42、第四十二章

　　“我加上何老师了！”都不用等孟洲问，第二天张磊就自己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孟洲此时正从画室下课出来，孟洲好不容易才循着震动声找到被随手塞在放文具的收纳盒里的可怜手机，接了电话就劈头盖脸的迎接了一段张磊热切的喜讯。

　　“我给他发了条消息就说我是一中哪个班的，他还没回我。”张磊那头感觉十分热闹，大概是过年期间家里亲戚开始走动了，远远还能听到熊孩子中气十足的哭闹声。

　　孟洲刚嗯了一句，就听见张磊那头一片混乱，可能是张妈妈把他房门推开了，整个嘈杂声都被放大了几倍。然后很清楚地听到张妈妈冲着张磊喊了一句：“快出来和你舅舅舅妈打个招呼。”

　　“卧槽我妈来了，一会有消息了我微信和你说。”张磊临了就撂下这么句话然后匆匆挂断了。

　　电话这头的孟洲收了手机，往回家的方向走去。在孟洲的记忆里好像很少存在那么热闹的过年经历。老孟在亲戚眼里深居简出，实则也不怎么着家，有个关系不近不远的姑姑，嫁到外省，每年也就过年会回来一趟。

　　说起来，孟洲的爷爷奶奶住在星州城郊的新盖的居民区，老屋前几年拆了还得了一笔拆迁费。俩老人家平时就乐意自个儿报上旅行团满世界乱跑，比孟洲这个忙于学业的年轻人去过的地方都多。

　　今年也不例外的说是要去泰国旅游避避寒，叫孟建德不用带孟洲回老家去看了，省得扑空。

　　看来自己家这边只要接待一下那个先少见面的姑姑一家就完事了，倒也轻松。

　　每年寒暑假孟洲还是想着去看望一下徐女士，这不刚放假画室就有安排了，一直往后拖，大概率也要等开年再去拜个年。

　　好像真的只有记忆还模模糊糊的幼儿园期间才有过那种举家团圆一同庆祝的记忆，徐女士和老孟分开以后，就再也不存在了。

　　一个没有拥有过和保存有烙印的人，不会怀念，不会沉湎于回忆。但拥有过的人可能会自认为那些过往种种都不过是过眼云烟，真正回头却又只需一眼就发现回忆正汹涌着撞进眼底，永远刺痛。

　　前者对于孟洲来说是有关家庭温情的回忆，后者则是关于何知意。

　　打开房门孟洲看到了鞋柜上的搁着一副尚且套着塑封袋的新春联，孟建德应该回来过，但看样子拖鞋还好好摆在门口，应该是又出门了。反正也没什么事，孟洲就顺手把旧春联拆了，准备贴上新的。

　　孟洲倒是说办就办马上找来了透明胶，以孟洲的身高现在也不大用得上椅子，直接伸手贴上就能够到。但还是在对齐好要的时候手有点颤，蹭了一些金粉。洗完手仍感觉还残留着一点不忍睹的亮片在掌心。

　　前几天老孟请的钟点工已经差不多把家里洒扫干净了，现在春联一贴，好歹给整个屋子里添了点年味。

　　一边等着张磊那边能不能联系上何知意，一边难得点开朋友圈不乏有些家境不错的同学晒出各种旅游的照片，也不缺人缘不错的女同学po出各种和朋友们假期出门网红奶茶店打卡或者院线电影票根。

　　孟洲的交际圈子十分简单，只有同学老师和为数不多的亲戚，自己平常不爱发，也懒得点赞。

　　之前偶尔能看到何知意发的画，但现在什么也看不到了，点进那张素描头像去看，朋友圈里也只剩下一条横杠。

　　孟洲只觉得自己现在的行为也许在别人眼里看来就是纯舔狗，贼傻逼。听起来也是挺好笑的。但孟洲不太会管这些，毕竟自己要是连和喜欢的人两个人之间的关系都弄不好，别人的感受又有什么好在乎的。

　　听到何知意通过张磊的好友申请其实孟洲还是挺开心的，毕竟这样还是能确认何知意至少是不在生气的。还有精力面对着外人继续保持着他那温和又友好的态度。
　　也不是说他对孟洲不温和，只是孟洲想看到的何知意不是永远都拿这一套对着他的何知意。

　　而是偶尔能向孟洲展示自己的疲惫，埋怨，伤感或者是愤怒这样真实外露的一面，这样的何知意。

　　孟洲甚至觉得，陈嘉荟没见过，那个所谓的前女友也一秒都没见过。

　　直到凌晨孟洲也没等来张磊的回信，不知道是不是被张妈妈拉过去陪亲戚忙忘了，还是何知意压根就没有再回复。

　　放假以来孟洲就很少早睡了，倒不是因为和同龄人一样熬夜打游戏或者出去喝酒玩耍，纯粹是因为睡不着。简而言之就是失眠了，今天也不例外。有时候干脆在书桌前对着没完成的画坐一通宵。

　　好多时候孟洲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才断电那么在床上睡了一会儿才醒来的，甚至有时候起床之后还是头重脚轻。孟洲也不知道该怎么判断这是否正常，想了想那些全国真正顶尖学府的学生大概也经常通宵学习，应该也没什么大事。只是白天注意力开始有点难以像作息规律的时候那么集中了。

　　好不容易捱到天亮，到了快十点孟洲才收到了张磊那边的两条消息。都是语音。

　　孟洲深深呼吸了两下，也不知道自己紧张个什么劲儿。也许是真的会有一点点预感吧。第一条语音的内容是：“孟哥，我和你说个事，先答应我千万别太生气。”还没来得及点开第二条语言屏幕上闪成了语音通话邀请。

　　接了语音之后，孟洲听到电话那头张磊难得的有点复杂的语气，要知道他向来心直口快，这次却有点欲言又止：“那啥……孟哥你看了消息吗？”

　　孟洲很是诚实回答了没看完。

　　“就是……嗯……哎呀……”孟洲仿佛都能听到张磊一边组织语言失败一边往自己脸上拍了一掌的声音。

　　“有话就说。”孟洲有点无奈了。

　　“何老师他把我也……拉黑了。我就说了我是张磊，别的也没说啥，昨天什么事也过了一天今天再发就发不出去了。”张磊小心翼翼的说，好像担心孟洲会吃了他一样心虚，“孟哥，这要怎么办，你没生气吧……”

　　孟洲哈哈干笑了两声，还是答了“谢谢”准备挂电话。

　　“咱俩有什么谢不谢的，等等，你这听着也不像没……”孟洲又一次把张磊的电话提前卡掉了。

　　再点开张磊后面那条还带着红点的语音，果不其然大致内容就是简略的说了何知意把他也拉黑了。

　　就开早点点开这段语音的，孟洲这么想着。

　　孟洲已经没心思去思考自己该怎么办，还能怎么办这样的事情了，整个思绪都像是一团被揉皱的白纸，一片空白，空有繁杂的折痕乱糟糟的遍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