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僧无尘》地江

32、剜心

　　南宫玥再次从无尘的口中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心头一痛，可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只是呆呆的看着那被人抱在怀里的女子，她的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如果躺在雪地里似乎都要与之融为一体般。
　　无尘远远的看着那个骄傲如松柏的白云灵跪在阿水面前，乞求她能施以援手救助素娘，心知素娘的情况一定十分糟糕，想到这里，他顾不得自己的处境，高喝一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云灵兄！”
　　白云灵不顾随从的阻拦，焦急的对阿水又跪又拜，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顾不得一切，双脚下意识的朝前走了一步。
　　“站住！本姑娘让你往前走了吗？”阿水露出阴狠，抽出短刀，恐吓道，“当心我杀了你们喂狼！”
　　白云灵有些为难，就在他踌躇之时，无尘已经站在了阿水的身后，双眼盯着素娘毫无生气的面，他知道素娘从那么高的地方跌落会受伤，没想到会浑身都是伤，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保持自己没有摔倒。
　　“高僧，看到你无碍真是太好了，枯尘师傅和您父亲正在四处寻你，真是对不起，当日若不是为了救素娘，你也不会如此。”白云灵看了一眼无尘的双腿，将素娘交给旁边的随从，心痛道，“无论如何，高僧都是我藏剑山庄的恩人，请受云灵一拜！”
　　“云灵兄大可不必如此，当初信誓旦旦说着要渡她的，是小僧。”
　　无尘的情势无法将白云灵扶起，只能看着他对自己三拜，他想，素娘如今真的是找到个可以托付的人，自己可以放心了。
　　阿水的视线在两队人之间徘徊，很快就理出了一些线索，她是如此精明，以迅雷不及眼耳之速一掌劈中南宫玥。
　　“你做什么！”
　　南宫玥的亲卫愤怒的将她包围，只见阿水微微一笑，丝毫未曾惊慌，而是指了指她瞬间黑紫的嘴唇，又指了指无尘。
　　“卫国的无尘和尚，不就是活佛转世嘛！我命令你们你们把这个活佛给我绑了，不然我就杀了你的主子。”
　　白云灵见一群异域陌生人几乎毫不犹豫的奔着无尘而去赶紧将他拽起护在身后，抽出长剑直指众人与其对峙，藏剑山庄的人见主子的动作也纷纷抽出武器呈攻击态。
　　“你们不要受奸人蛊惑，无尘禅师乃得道高僧，救人无数……”
　　“我才不管他是谁！我家小姐中毒之深，不能拖！”亲卫深深的看了一眼无尘，几乎是恳求，“高僧，若你真是活佛，必定能普度众生，请你照拂一下我家小姐，她是那样的真心待你。”
　　见他如此，无尘的眉头微微蹙起，后舒展而开露出一抹笑容，他示意白云灵将自己扶住。视线里，阿水的笑容邪魅且势在必得，他知道这个孩子不简单，却没想到如此心思歹毒。
　　“施主你要小僧留下，是为了梵文版经文吗？”见她点头，无尘道了声阿弥陀佛，“只要你救治两位姑娘，小僧可以留下，哪怕直到圆寂也未尝不可，但……”话音一收，无尘顿了顿，快速抽出白云灵的长剑抵在脖颈上，威胁道，“但你若不不肯，我就死在这里，你什么都得不到。忘了告诉你，小僧给你的那两本经并不完整，跳默经文小僧打小就轻车熟路。”
　　“你这个臭秃驴，居然敢戏弄我！”
　　阿水愤怒的指使灰狼将无尘等人围了起来，他们看着露出獠牙的狼，说不出是害怕还是怎么，居然有些想念家中的父母妻儿。无尘的神色依旧恬淡，他笃定阿水不会让到手的鸭子飞了，所以自己只要一日未给出完整版的经文，她便不敢轻举妄动，毕竟世人皆知传言：卫国活佛乃真佛转世，渡苍生、平万险。
　　“小施主，尽管动手。”
　　“算你有种！不过你也别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就范，经文我可以下山再抓个和尚，但这两个女人，你只能选一个，要我两个都救，也可以，除非留下你的心脏！传闻活佛和他的心脏只要得其一，便能得到世间至宝。”
　　阿水恶狠狠的盯着无尘的心脏部位，忽然从怀里抽出一把弯刀，白云灵以为她要动手，便挡在了无尘身前，可是阿水并没有自己动手的打算，她笑了笑，将弯刀拍在无尘的胸前，扬了扬下颚，便不再作甚，直直的盯着他。
　　无尘的手握紧了那把短刀，他想起了母亲的泪眼，心中不由泛起一丝惆怅。
　　“师傅，我们为什么学佛不学武？以暴制暴不好吗？”
　　“傻孩子，佛法深远，不动一兵一卒便可以化解世间仇怨，动武虽然见效快，但祸根深，代代仇。”
　　“那我们为什么要为众生付出自己？”
　　“因为我们是学佛之人。”
　　刚刚入寺的记忆浮现在脑海里，无尘喃喃道，“是啊，因为我是学佛之人，只因为我是学佛之人。”
　　白云灵不知道无尘已经下定决心要按着阿水所言去做，他还未来得及擒住阿水做人质，只听人群中高呼一声：
　　“不要啊小和尚！”
　　连日来沉浸在睡梦中的素娘一直在灰白色迷宫中走来走去却怎么也看不到出路，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脑海里断断续续出现一个熟悉的声音，他焦急的唤着自己的名字，直到刚刚，那个声音如此清晰在耳畔回荡。可是当自己睁开眼睛的时候，却看到声音的主人手持弯刀正要对着心脏处刺去。
　　“小和尚！你在做什么！”
　　浑身是伤的素娘几乎是爬到无尘身边，她用尽所有力气抢走那把弯刀，狠狠的扔在雪地上，并用积雪埋了起来，才泪眼朦胧的捧起那张日思夜想的脸，将额头贴了上去感受温度。
　　“素娘，请你自重……请你……”
　　无尘呆呆的看着面前的人，她的面上有着很深的伤口还未愈合，眉眼中透着焦急，他很想控制自己的情绪推开她的亲昵，可是失忆后却能第一眼就认出她的自己，双手却不听使唤的朝着那张脸抚摸，他轻柔摩挲着那一颗长在眉心的红痣，反反复复。
　　“素娘，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幸而云灵兄找到了你，你还活着，真好，我佛慈悲，佛佑众生。”
　　无尘兴奋的语无伦次，这是他第一次毫无保留的表现出对素娘的关心，不过他没有忘记自己的处境，他需要救南宫玥，那个曾经不遗余力救治自己的女人。
　　“小施主，现在已无需选择，请你医治南宫施主。”
　　虽然素娘突然清醒打乱了阿水的计划，但她并未因此显得慌张，而是淡定的摇摇头。
　　“和尚，你让我救她，那你的腿呢？”阿水冷哼一声，“你的腿乃长期拖行导致气血淤桎，若再不救治怕是大罗神仙也回天乏术，难道你不想再站起来吗？”
　　“没关系，小僧乃学佛之人，誓要普度众生，只要你救治南宫施主，小僧的腿你无需多虑。”
　　“小和尚，你的腿怎么了？是摔下山崖弄的吗？”
　　白云灵很欣喜素娘能够醒过来，可是，见她如此关切无尘再傻也明白了些什么。他知道自己不该在如此境遇下吃醋，可仍旧觉得心乱如麻，所以他几乎脱口而出：
　　“素娘，咱们回山庄就成婚吧！”
　　无尘看了一眼素娘，笑了笑，“如此好的归宿，你一定要把握，不然小僧还要一直渡你，耽误苍生。”
　　“小和尚，我……”
　　“莫要多言，我都懂。”无尘转过头，对阿水道，“我跟你走，解药给我！”
　　他懂什么？素娘不知道，可是她越发的明白，自己是不愿意放手的，哪怕堕入世人唾弃的畜生道也无怨无悔。
　　听到答案，阿水得意的挑了挑眉毛，从怀里掏出一粒赤红丹砂，见他犹豫便塞进了自己的嘴里，而后又掏出一颗，此刻南宫玥的侍从才敢接过丹药给主子喂进去。
　　“这个黑色的是给你的。”
　　“小和尚，别吃！”
　　无尘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素娘，毫不犹豫的将黑色丹药吞咽下去。对于他来说，素娘还活着便是此生无憾，虽然不能承欢父母膝下但好在有胞妹。至于自己，从六岁那年开始，便始终是一个人，不论生死，都没有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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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工作日应该会晚上更新，周末的话就白天，希望大家谅解。今天为了表示歉意，就再更一章吧，明天晚上见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