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僧无尘》地江

18、分道扬镳

　　是夜，无尘呆坐在角落里，看着不远处熟睡的素娘，这几日，虽然藏剑山庄与自己一起救灾，可自己却拒绝与素娘的任何接触，所以别说聊聊天，就算一句话都没有与她说过。每次素娘走过来想要与自己说些什么的时候，无尘都会假装看不到一般转身离开。
　　“小和尚。”
　　就在无尘发呆的时候，素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到他身边，无尘想要躲开，却被她抓住衣袖而不得。
　　“小和尚，你为什么总是躲着我？”
　　“女施主误会了，小僧并没有，眼下夜色深重，小僧要休息了，明日还要为灾民诊脉，小僧很忙……”
　　“你还说没躲着我，我没坐过来的时候，你独自一人发呆就不言夜色深重，我一坐过来你就急着赶我走，不是躲着我是什么？”
　　虽然素娘极力的压着自己的声音，可还是吵醒了无妄，但无妄没有爬起来一探究竟，而是翻了个身背对着二人，睁着眼睛继续听着他们的交谈。
　　“小和尚？我们从前认识，对不对？”
　　月色下，素娘的眉眼一如往昔，无尘很想伸出手去抚摸那萦绕于梦中的面容，可理智告诉自己不能如此。
　　“施主说笑了，小僧不曾见过你，何谈相识？”
　　“你说谎！如果你不认识我，又为什么知道我叫什么，又为什么……为什么会那样看我。”
　　无尘的双手合十于胸前，念了句阿弥陀佛，眼神瞟向远处，良久才缓缓的看着她，更加坚定的摇摇头。
　　“施主，小僧确实没见过你，你的面容只是与一位故人相似罢了，但你终究不是她，再相似的皮相不过只是皮相。”
　　说着，无尘迈步离开素娘的身边躲到角落里，素娘的视线中，他就那么合十双手静静的依着木柱打坐，嘴中默默的念着什么，只是再未睁开眼，哪怕瞟自己一眼都没有。
　　第二日，素娘依旧不甘心的凑在无尘身边，但都被他巧妙的躲开。白云灵发觉了她的异常，生怕自己会失去她便寸步不离的守在她的身边，使得素娘再无机会接近无尘。
　　冬日的温度越来越冷，凉州的疫情却得到了很好的控制，无尘等人最后一次为他们诊脉后，留下身上所有的银钱，便准备收拾行李离开，素娘见状，心知此时不制造机会便再无机会问个明白，便咬了咬牙，狠狠的用石头砸伤了自己的脚腕。
　　“哎哟！”
　　“素娘，你怎么了？”
　　“云灵哥，我不小心崴了脚，好疼！”
　　虽然话是说给白云灵的，但素娘的眼睛却一直盯着无尘，她不信这个小和尚会对自己受伤熟视无睹，可她还是高估了自己，无尘自始至终都在有条不紊的收拾行囊，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喂，小和尚，人家都说出家人慈悲为怀，你为什么见我受伤连问都不问候一声！”
　　素娘一瘸一拐的走到无尘的棚子，粗鲁的拎起他的行囊狠狠地扔在地上，双手叉腰，眉宇间尽是怒气。
　　无尘看着这样的她，好似见到了那个在溪边等着自己去“不客气”的小女孩，那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只是如今却早已物是人非。他摸了摸头上的戒疤，心里叹道，太迟了，一切都太迟了。
　　“小和尚！”
　　“女施主，凉州灾情已稳，小僧要过去与胞妹告别了，还请你让出一条路来。”
　　“哼！我若不让呢？”
　　“那小僧便在这里等胞妹过来，施主你既然愿意站在此处，那就继续站着吧。”
　　“素娘，你的伤很重，不好好呆着怎么跑到这里来为难高僧了呢。”白云灵是个讲道理的儒雅人，他拽着素娘，见她跟无尘耗上了，只好将其打横抱起，不顾她的挣扎而禁锢在怀中，连连道歉。
　　无尘看着他们亲密的模样，心中划过一丝酸楚。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心脏，那里好似早已空无一物。
　　“兄长！你就要启程回归灵寺了吗？”见他点头，司马晟继续问，“不和我回家探望一下母亲吗？她很想你。”
　　“你且回去帮我给父亲带一句谢谢，再跟母亲说一声孩儿不孝。待有机会，我一定回家看望他们。”
　　无尘说完这句话，背起竹篓便头也不回的朝着离开镇子唯一的路走去，司马晟知道自己无力劝阻兄长，只能在目送他离开后，一跃上马，与白云灵等人说了谢谢并挥手告别。
　　“素娘，你还活着，真是件值得庆幸的事。”
　　素娘反复的品味着司马晟的话，终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个人，她伏在白云灵的怀中，眼睛却望着无尘消失的方向。
　　“云灵哥，我真的是从树上掉下来就忘了过去的事吗？”
　　“不然呢？”
　　白云灵笑着将她又抱紧了几分，他不知道素娘曾与无尘发生过什么，但直觉告诉自己他们绝对发生过什么刻骨铭心的事，否则，一向听话的素娘，不会在短短几日反复问着自己过去的事。
　　冬天的山路充满冰雪，攀岩起来十分困难，身体灵巧的无妄在前面探路，无尘虽然身子骨大为健朗，但还要照顾畏冷的陈竺不免心有余而力不足。
　　“陈竺，你还好吗？要不我们停下来休息一下吧！”
　　“不用了无妄，咱们继续走，天黑之前说什么也要翻过这座山，不然遇到野狼就麻烦了！”
　　谁知话音未落，无尘等人就听到了越来越近的狼嚎，三人虽然加快了脚步，却也自然的将身子背对背的围成一个圈，准备随时应对饥饿的狼群。
　　“师兄，我们可以杀生吗？”无妄望着逐渐将三人包围的狼群，紧张的问，“若是不反抗，咱们可就要成这群畜生的盘中餐了！”
　　“如果上苍注定让我们死在这里，又有什么呢？待会你和陈竺看我的眼色，咱们若能在不伤及生灵的情况下逃出去，便逃，若不能，就请你们舍了我，赶紧回寺里。”
　　“师兄，你说什么呢！我们怎么会抛下你不管！”
　　说着，陈竺打了个冷颤，忍着周身的冰冷，将无尘护在身后，猛地吸了吸鼻子好似在给自己壮胆。
　　眼看着狼群将三人围了起来，还没等他们反击，一只冷箭便从不远处飞来，稳稳射中了其中一匹狼，吓得狼群其他部族不得不四散开来。
　　无尘看着那个高坐在骏马上的女人，眉头拧成了一个结，她为什么会追到这里来？就此相忘于江湖，难道不是最好的选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