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有白月光》insomnn

28、第二十八章

　　她私下分析过情势，这一次她要面对的却不是普通人。
　　天一阁的圣女首当其冲，接下来是秦岚月。或许相府一干人等也在凤卿瑶的报复之内。
　　毕竟落井下石这种事情，对本就陷入绝境的少女来说绝对是一记绝杀。
　　而且背后之人多翻刺杀，一点活路都不给留。手段之狠辣也是让人胆寒。
　　凤卿生在和平年代，死人都未曾见过几个，更遑论杀人？

　　所以凤卿瑶求她时，她自然不敢轻易答应。
　　而且，自己根本保证不了什么。
　　想要达成凤卿瑶所说的复仇，或许要具备推翻这个王超的能力。
　　而她，不过一个势单力薄的孤魂。
　　不是想不想，而是能不能的问题。

　　而且，凤卿可以非常肯定的说，她不能，也没有这个能力！

　　可是凤卿瑶会信么？

　　当房间只剩她们二人时，便又到了每天必不可少的争执时刻。
　　说是争执，不如说一个人贼心不死，一人苦口婆心。

　　“帮我！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只要我有，哪怕这具身体，或者，灵魂也可以！”凤卿瑶眼神疯狂，如今她什么都没有，能拿出的筹码也仅是这些。

　　凤卿叹息一声，“不是不帮你，我实在做不到。”而且她又不是什么妖魔鬼怪，要什么灵魂□□的。

　　凤卿瑶自然不信，“不可能！我知道你可以的！帮帮我，帮帮我好吗？”

　　凤卿摇头拒绝，倘若此时房间外面有人，一定会惊诧明明相同的音色，可语气却是截然相反。
　　这一场面，宛如精神分裂者在争夺身体的控制权一般。

　　凤卿瑶面色狰狞，苦求不得后一把掀翻桌子。
　　顿时噼里啪啦的声音在房间炸响，那四分五裂的瓷器碎片，仿佛再嘲讽她零落不堪的人生一般。
　　“啊……！”
　　凤卿瑶大吼出声，疯狂的拉扯自己的头发。
　　凝眉踢开房门，连忙把人制住。她抱住凤卿瑶，一脸担忧。“小姐，小姐！你清醒一点！”

　　凤卿瑶眼神阴鸷，嗔暗的眸子宛如看不见的深渊，仿佛下一秒，那深渊中便会冲出择人而噬的猛兽。

　　凝眉一个激灵，被凤卿瑶一把甩在地上。
　　“滚！滚开！”她抱着头，又突兀的笑起来，“没了！都没了！哈哈哈哈！”
　　她衣襟沁出血渍斑斑驳驳，配合着她癫狂的笑声，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凝眉爬过去抱住她的腿，不让她再做出大的动作挣开伤口。

　　“小姐！你醒醒啊小姐！”

　　凝眉话音刚落，就宛如打开了某种奇怪的开关。凤卿瑶身躯一僵，而后缓缓蹲下身来。
　　“是凝眉啊……”她喃喃一叹。

　　“如今我身边也只有你了。”她伸手摸了摸凝眉的脸，而后又笑了。
　　葱白的手指从凝眉脸上划到耳后，倏的从凝眉头上拉出一只发簪来。
　　凤卿瑶把发簪塞到凝眉手中，而后拉起那只手举到自己的脖子上。
　　“好丫头，帮帮我……”
　　发簪尖对上脖颈动脉，“只要一下，我就解脱了……”
　　凝眉疯狂摇头，瞳孔中满满的惊恐。“小姐，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凝眉泪如雨下，极力挣脱着凤卿瑶施加给她的力道。
　　发簪抵住脖颈，很快扎出一个红点来。
　　可生病的人力气能有多大？

　　更何况凝眉天生神力，啪的一声，发簪扫落在地。
　　凝眉拽住疯狂的小姐，发现她还想要去抅那东西，便死死把人抱住锁在怀里。
　　“小姐！小姐！你别吓凝眉！”

　　凤卿瑶脸色再次狰狞起来，“放手！放手！”
　　她疯狂挣扎，“你懂什么！她不肯帮我，连你也要背叛我吗？”

　　即使凝眉把人抱的紧，也挡不住凤卿瑶疯狂作死。
　　终于扯动最大的伤口，凤卿瑶闷哼一声没了力气。
　　她轻飘飘的落在凝眉怀里，没了之前的疯狂劲儿。
　　凝眉轻轻推开人，便看到一脸苍白的凤卿咬着嘴唇不肯痛呼出声。

　　她身体痛到痉挛，急促凌乱的鼻息仿佛下一秒便再也吸不到氧一般。凝眉一惊，把人抱到床上后便跌跌撞撞的跑去找大夫。
　　大夫来时，凤卿已经痛昏过去。
　　不过心下不得不感叹，凤卿瑶这姑娘可真是好毅力。
　　这样的伤势都能忍下来，还能作死的让自己伤势更加严重。

　　凤卿是被嘴中浓郁的苦味逼醒的，凝眉捏着她的鼻子正一勺一勺的往她嘴里灌。
　　凤卿迫不得已咽下去，又难受到恨不得立刻呕出来。
　　“小姐，你醒了！”凝眉一脸惊喜。
　　凤卿推开勺子，“给我，我自己来。”仰头一口灌下那碗药，凤卿瑶只觉比起死，这种苦似乎更磨人。
　　凝眉松了一口气，肯喝药就好。那就不会再寻死了。
　　小丫头什么事情都写在脸上，凤卿看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不过她没有想到凤卿瑶竟然那么疯，或许这就是古代女子和现代女子的区别。
　　名节大于天，所以……
　　凤卿摇了摇头，毕竟相处了四年，她又怎么忍心看她就此一蹶不振？
　　可是她还在犹豫，这决定一旦做下，就再没有抽身的余地。

　　可是千算万算，凤卿也想不到凤卿瑶竟然会疯狂至斯。

　　再次清醒过来，她泡在后院的池塘中。水位已经没过脖子，冰冷的池水压迫周身的伤口，浸染着寒意侵蚀着她的神经。
　　“你疯了！”
　　凤卿想要游回去，却发现身体根本动弹不得。
　　“疯了？那倒好。可现在我偏偏清醒得很！”她桀桀笑起来，说不出的阴森恐怖。
　　凤卿冷的牙齿打颤，也明白凤卿瑶这是誓不罢休了。
　　她阖上眼，沉默良久终究吐出“我帮你”三字。
　　再次醒来，凤卿看向梳妆台。

　　因为之前凤卿瑶发疯，凝眉没有怎么收拾。打碎的东西也没来得及补办，凤卿看向桌面上最里侧的一个匣子。

　　“把那个拿给我。”
　　凝眉虽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的把东西递到小姐手边。
　　凤卿打开匣子，从里面拿出一只木簪来。
　　簪子极为朴素，看上去就是贫苦农家才会用。而且款式绝对不是女子所用……
　　凝眉心下惊奇，觉得自己似乎曾在哪里见过。
　　“去双海阁，找里面的董掌柜。”凤卿把簪子塞进凝眉手中，补充道：“你把簪子拿给他，他会带你见一个人。告诉他，我要见他。”
　　凤卿眼神闪烁，这一次她算是挣进这泥潭里了。而且自投罗网，那人……
　　凝眉愣愣的看着自家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凤卿叹息一声，“别的什么都不要说，把他带到这里就好。”
　　“可是小姐……”你之前不是说我们很危险，怕有人对我们不利吗？

　　凤卿苦笑一声，“傻丫头，知道太多并不好。去吧，按我说的做。”

　　无论如何，不能再让凤卿瑶继续疯下去。她做不了太多，与其让凤卿瑶疯狂致死，与虎谋皮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只希望，她将来不会怪自己……

　　裘应年侧卧在软榻上，悠闲的看着窗外的景色。
　　只是真正的心思却是在屋外右下角婆子身上。
　　“那现在那位凤三小姐怎么样了？”
　　“这谁知道，听说被除族后再没有消息。不过受了那么重的伤，怕是好不了……”
　　“不是说那八殿下连夜去请的御医吗？”
　　“嘁！御医又怎么样。皇上不让救，那只有等死的份儿了！你难道不知道，八皇子被派去祈福了。”
　　“哎呦！可怜了八皇子一片痴心，这凤三小姐要是没了，他该多伤心啊！”
　　“伤心！人家皇子凤孙的，用的着你一个烧火婆子操心？”
　　裘应年眼神闪了闪，这京中的风月果然缠绵悱恻。
　　房门被敲响，裘应年坐起身。
　　“公子，查到了。那女子，是凤三小姐身旁的丫头。那日她们主仆被逐出家门，正好遇到。”
　　裘应年眼睛眨了眨，随机笑出声来。“真是有意思，竟然是他们。唔……这可怎么好，这个时候报恩……”
　　裘应年似笑非笑，“你说，那位天一阁的圣女会不会找我麻烦？”
　　“主子，你！”来人震惊的看向裘应年。
　　裘应年大笑出声，“你这是什么表情，我本就是有恩必报的人。”
　　有恩必报？
　　主子确定他这是在说自己？
　　而且他今天还查到了不得了的东西，不知道主子知道后会不会改变想法。
　　毕竟，一个病重还要找小馆馆儿的女人，那名声可能也不是有人恶意诋毁吧……
　　凝眉不知道他们被跟踪了，再次见到熟人她震惊居多。
　　更震惊的是，已经死去的人会在京城，还当起了小馆馆儿！
　　而且，凝眉心中顾虑重重。这人之前不是高傲的很吗？当时和小姐说话都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什么时候和小姐有过约定？
　　不管凝眉如何猜测，江枫眠终究是再次见到了记忆中的人。
　　“我以为你一辈子都不会用那个东西，果然，人生啊！可最是善变不过。”他笑睨着凤卿，眼中明晃晃的戏谑。
　　凤卿只眼神闪了闪，似对他的反应早有预料一般。
　　“不坐下喝杯茶吗？”凤卿淡然的扯开话题，如老友相见一般寒暄。
　　“自然。”江枫眠坐下，细细打量对面憔悴不已的女人。
　　“你看起来很不好。”让他讶异不已。
　　凤卿抿了抿嘴角，“你莫非没有听到什么传言？”
　　她的情况，何止不好。
　　“听到了，不过……”江枫眠语气一顿，接着道：“我以为你……”他耸了耸肩膀。
　　她那一副万事不入心的样子，他以为她不会在意。
　　想当初，她万事不管，佛性的如菩萨一般。即使面对那个时候狼狈万分的自己。

　　或许，真的是苍天有眼，恶有恶报。这女人终于吃到苦头了。
　　凤卿单眼一看就知道这人心里怎么想，因为他完全没有掩饰的意思。
　　“你很开心。”
　　“那倒不是，只是……”江枫眠猝然一笑，“人之常情，我很难控制……”
　　看到对手被削，幸灾乐祸也不是他本意嘛。
　　凤卿皱着眉，心中再次犹豫起自己的决定。即使她已经纠结过无数遍，但……
　　“多余的话我不想说，当日的约定你可还记得？”
　　江枫眠眼中精光一闪，脸上瞬间变了一番模样。
　　“自然。你想好了？”
　　真是风水轮流转，他真该感谢把她逼入如此境地的人。
　　真是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