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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驸马 ...

  •   宣统五年,国泰民安。

      烈日骄阳下,天子脚下的都城却异常繁闹,从各地赶赴京城的马车络绎不绝。

      事情起源于一个风和日丽的晌午,盛宣帝祭拜太庙,忽然殿外一阵天雷滚滚,狂风大作,大雨倾盆。因大雨困守于太庙的盛宣帝度过了不为人知的数个时辰,然回宫后,便去了趟嫡公主的宫殿。

      于第二日,盛宣帝便下了旨,广招豪杰才俊入宫,要为嫡公主选其驸马。凭得本事,得公主青睐者,是为大元朝驸马。

      大元嫡公主,是已故孝良皇后的嫡女,现乃碧华之年,貌美清贵,常年居于深宫之中。只有每逢年初祭祀太庙,百姓才能远远观望到嫡公主的样貌。

      孝良皇后性善谦柔,一生无子,年过三十才有了嫡公主。盛宣帝后宫妃嫔众多,然孝良皇后病逝,无论朝堂百官如何规劝,后位依旧一直空缺。

      圣旨经数日便下达至大元朝各方各地。

      京城上下都知盛宣帝最疼孝良皇后留下的嫡公主,对于盛宣帝此番另人摸不着头脑的举动,有人观望,有人揣度,但更多的是跃跃欲试。

      美人,财富,权势……谁能不爱?

      各方将相臣子,候王诸子,跃跃欲试,赶车驾马,皆往京城奔聚。

      而民间则各设了文武两大擂台,胜者方可进宫参与驸马选赛。

      京城鼓楼,酒馆,茶坊,戏间……凡是有人集聚的地方就有百姓议论着此事,有人揣度这是太庙皇室的旨意,也有人猜测这是天为大元嫡公主降的真命姻缘。

      总之,各说纷纭,各方皆是翘首以待。

      历经数月的初选,民间擂台比试落幕,来京的马车也日益减少。

      *

      皇宫。

      御书房。

      年方四十,一袭龙袍的盛宣帝坐于御案后,疲惫地揉着眉心,闭目养神。

      大公公小步踱上阶,呈上厚厚的册子,“禀皇上,初选后的名单理事司已经整理出来了,请皇上过目。”

      由理事司着手的初选筛掉了一批品貌不端,无才无德或身份低贱之人。

      直白地说,留下的均是王侯权贵之家。

      盛宣帝未翻册子,也已心知肚明。

      “民间擂台的比试如何了?”

      大公公迟疑,“回皇上,已经结束了。”

      盛宣帝接过册子,边翻阅边问,“武试胜者何人?”

      “回皇上,是淮南世子。”

      盛宣帝眉头一皱,“民间比试,他凑什么热闹?”

      大公公心悸,顿觉袖里的荷包烫手,“回皇上,不止淮南世子参加,路丞相之子,刘太尉长孙……都参加了,只是皆落败……”

      大公公仔细瞧着盛宣帝的面色开口,“依奴才见,世子们参选民间比试倒是好事,言归到宫里也要比试,民间是有能者,赢了也罢,既然输了,反倒多筛掉些无用的人才,省去了些麻烦……”

      盛宣帝面色沉稳,半晌又道,“文试胜者呢?”

      大公公紧了紧袖子,小心翼翼道,“回皇上,还是淮南世子。”

      “哈哈哈……”盛宣帝蓦地抚掌大笑,“这淮南王嫡长子,看来是个可造之材。”

      大公公心下一松,拱着袖子,腆笑着应和。

      盛宣帝嘴角余着笑意,“朕是迫不及待看看大元子民的本事了。”

      大公公:“皇上英明。”

      盛宣帝抬眼,“还有,鸣宁宫……如何了?”

      大公公意会到了皇上询问的眼神,“禀皇上,今早已经派人去传话了。”

      盛宣帝叹气,“柔嘉定还在执拗。”

      大公公劝慰,“皇上莫恼,公主现在还小,迟早能明白皇上的一片苦心。”

      盛宣帝揉了揉眉心,“申时三刻,务必派人接公主到建章殿。”

      “嗻。”

      *

      鸣宁宫。

      寝殿。

      玉鼎檀木柱梁,水晶壁灯,珍珠帘幕。

      鲛纱屏风,紫金香炉,玉色梳妆台。

      披散着一个头乌黑秀发的女子正坐于梳妆台前,两名侍女左右伺候梳妆着。

      “公主……”春荷点着丝帕轻拭女子红肿的眼角,“奴婢们心都疼了,让皇上瞧见,该责罚奴婢们了。”

      冬芍轻梳着公主的长发,和道,“是呀。公主莫再难过了,眼都要哭肿了。”

      铜镜里,如玉脂皙白的女子睁着一双水眸,双手绞着袖子,半天赌气般道,“就是要让它肿着!”

      春荷苦笑,“公主……”

      冬芍无奈地笑笑,替公主簪上珍珠簪,轻轻梳理着公主额前碎发。

      春荷替公主薄施粉黛后,便转身去拿宫里准备好的衣裳。

      元柔嘉盯着铜镜,吸了吸鼻子,闷气地咬了咬唇。

      宫中给嫡公主准备出席的是一件荷粉锦缎华裙,外罩品月缎绣裳衣,袖口绣着精致的玉纹蝴蝶,动静之间,熠熠生辉。

      冬芍给公主缀上玉珠耳环后,春荷正端着衣裳准备替公主更衣。

      元柔嘉瞧着木托里的新衣,伸手摸了摸,而后迅速摇了摇头,“换了。这材质不好。”

      春荷盯着木托上的衣裳,材质上等,料子清质,一针一线无不精致,和公主平日穿的无任何差别,甚至更上一层。

      元柔嘉自行挑拣着宫女端上的衣裳,又道,“那颜色不合我意。”

      春荷,“……” 公主不是最喜粉色的吗?

      冬芍拉了拉待发问的春荷,露出一脸“由着公主吧”的表情。

      “我要换这件。”元柔嘉柳眉微蹙,却异常坚定地抖落开一件大绿裙裳。

      冬芍和春荷的目光从明明满脸嫌弃的公主身上,转到那件翡绿衣裳及它裙摆上点缀着的大红牡丹,面面相觑。

      *

      建章前殿。

      玉阶上,八角华盖檐下,盛宣帝端坐龙椅上,宫女手执芭蕉蒲扇轻缓地站在其后扇风。

      玉阶下,站立着一众过了初选的男子,锦衣华服,长身而立,一眼望去,甚是意气风发,赏心悦目。

      盛宣帝颇为满意地抚了抚下巴。目光掠过众人,随之停留在前位的男子身上。

      一身朱砂窄袖劲装,腰间系着犀角带,脖颈处带着银色圈环,墨发高挽,眉眼璀璨。一双含笑的桃花眼,鼻梁英挺,薄唇微扬。

      淮南世子,百里辜,淮南王的嫡长子。淮南地处大元最南,离京城远且地势险恶,导致朝廷常管制不暇,而朝廷与淮南关系也是时绷时缓,一直是大元各代皇帝的心头患。

      盛宣帝目光在淮南世子身上停留,解决朝廷与淮南的关系,如今倒是个好契机,没有一个皇帝会不乐意史册上多一项功德流芳的记载。

      左下处的公主之位还是空悬着,盛宣帝蹙眉,朝一旁候着的大公公使了个眼色,大公公了然,缓缓退下去找嫡公主。

      大公公悄然退下后,盛宣帝边扫视着底下的人,边点着人问话。

      “路寇,朕听说了路爱卿可是执意阻拦着你来参选驸马啊,怎么来了呢?”

      一伟岸男子出列,“望皇上恕罪,臣倾心公主久已,甘愿为之一争。”

      “哈哈哈……”盛宣帝抚着下巴,“朕是颇能感受到路爱卿的苦意了。你们这帮顽子,怎懂老辈臣用心?但朕大元,接下来也是最需你们来效力啊哈哈哈哈……朕可看好你们……”

      盛宣帝点了几个将相之子后,目光回到淮南世子身上。

      “淮南王近年来可好啊?”

      “托皇上洪福,臣父一切安康。只是常年积下的久病缠身,时需静卧床榻安养。”

      盛宣帝面上不显,正待宽慰几句,殿前传来公公的唤声。

      “嫡公主到!”

      而后一座八角玲珑,四面轻纱掩盖的辇车驶入,从两排众人间行过,停在玉阶下。

      众人还未惊于竟然能驶辇车至圣上面前的无礼举动,就见车纱挽起,一角翠绿映入眼帘。

      翡翠衣裙,大红牡丹。

      盛宣帝原本对于嫡公主的些许歉疚,在看到这花花绿绿的衣裳出现时,立马无影踪。

      这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在给朕拗气?!

      元柔嘉下了车,盯着玉阶行礼。“儿臣柔嘉拜见父皇。”

      盛宣帝心里有气,又不忍看着她蹲太久,只得先将气咽下去,想着过后再处置,摆了摆手,“平身,赐座。”

      玉阶下的众人紧盯着嫡公主的一举一动,从公主刚下车翠绿背影的惊吓,到公主入座望得全貌后的惊叹。

      一群刚立弱冠的少年完全掩饰不来脸上的神情。

      大绿衣裳配上红牡丹点缀,看着是老气横秋。然而这搭配一换到上头的人身上,却是说不出的清贵脱俗。

      如凝脂的肤色,在绿裳的应衬下,更显雪透白皙。

      一双似水的眸子,雪肤朱唇,柳眉巧鼻。脖颈修长而皙白,如画般描绘的五官,略带倨傲的神情。

      美人如玉,空绝而独立。

      嫡公主常年深居宫中,民间关于公主的样貌也只是太庙祭祀的惊鸿一瞥中的几句言语。

      如今亲眼所见,才知传闻竟是万不及所见的万分之一。

      *

      盛宣帝将底下一众毛头小子的神情看在眼底,心情复杂,眉头皱了皱,抬手放嘴边重重咳了几声。

      底下望得痴神的少年们这才意识到自身失礼的行为,忙将目光从公主身上移开。

      盛宣帝俯视着下位的众人,一想到这些毛头小子是来争抢自己爱女的,心里有一瞬间发堵。

      盛宣帝进行了一番的激励言辞后,转头看向左下位的公主,“朕话至此,明日就是复选了,柔嘉有什么想同大元英勇的臣民们说的吗?”

      日头已西斜,建章前殿静若能闻针落之声。

      一道清悦声音响起。

      底下已有少年郎在紧张地吞咽口水。

      “诸位……”元柔嘉藏在翠绿广袖里的手捏了捏,下巴抬了抬,傲不可一世,“诸位皆是朽物,给本公主提鞋都不配。”

      声落,大殿一片寂静。

      “公主千岁,所言实属在理。”底下有人带头温声道。

      逐渐有人应和,瞬然打破殿内的寂静。

      “哈哈哈哈……”盛宣帝朗声大笑,“看来你们得公主芳心还真任重道远啊。”

      殿里其乐融融。

      元柔嘉闷气,原本因人多产生的惧意,此刻加上因殿内和自己所想的知难而退相背的融洽气氛,眼角气恼得默默红了一圈。

      *

      盛宣帝简单问询了一二,便让众人出宫回府去准备明日复选。

      众人出了宫,便相聚于京城酒楼谈天说地,把酒言欢。

      多数权贵之子,相较于夺驸马一位,更多的是来拉拢联络人脉关系。

      月挂枝头。

      淮南府。

      淮南世子慵懒地靠在案前,修长劲瘦的手指夹着一角信纸,正于焰焰烛火上点燃。

      下人端上醒酒汤。

      站于门内侧的弩一接过木托,将下人唤退。

      “主子,属下已找到了老王爷所说的暗道。在京郊北冥山。”

      “可勘察了,暗道通往何处?”

      “属下粗略察看过,无通向处,暗道尽头是道土墙。”

      烛光曳曳,吞噬了信纸上最后一点字迹。

      弩一单膝而跪,“属下有罪,今晚定查清处暗道机密。”

      淮南世子摆了摆手,一双桃花眼在烛光下跃动着点点幽光,“无妨。明晚我同你去,今晚你去查些人。”

      一张竹纸滑落到弩一面前。

      “是。”弩一迅速收起纸张,合门退下。

      *

      弩一退下没多久,门外传来一阵轻敲声。

      一文人打扮的白衣少年得到允许后推门而入。

      “世子爷。”洛君清拱手行礼,“夜深还来叨劳世子爷,甚是过意。”

      淮南世子勾唇笑,“洛师爷此话就生疏了。京城一行,还得亏洛师爷相助。”

      洛君清是淮南王府淮南王师爷的儿子,自小饱读诗书,年纪轻轻却已是淮南出了名的才子。此番跟着世子从淮南赴京城,就是为了助世子赢得驸马。在刚过去的民间文试,便是洛君清助世子斩获的头筹。

      “小人此番叨唠,还是为驸马一事。今日世子爷进宫见到了嫡公主。小人无冒犯之意,只是想听听世子爷的看法,小人好为世子爷接下来的复选出谋划策。”

      “嫡公主?”淮南世子懒懒地撩起眼皮,“一个愚傲的公主罢了。”

      洛君清拢袖,“皇上发下的旨意明为得公主青睐,世子爷若想承驸马一位,还需委屈世子爷日后进宫多观察公主喜好一二,给小人一二点拨献计的思路。”

      “洛师爷为吾真是尽心尽力。”淮南世子笑,“辜明了,下去吧。”

      洛君清垂眸,拱拱手,合门而出。

      轩榥外,月色洒满庭廊。

      百里辜拇指轻缓地磨搓着雕纹匕鞘,脑海里浮现今日玉阶殿上嫡公主的模样。

      就算没有洛君清来提醒,百里辜也会暗自观察嫡公主的一举一动,毕竟这可是他赴京城的目标。哪怕是点细微末节的差错,也得杜绝后患。

      百里辜未对洛君清说实话。

      王侯将相府里为了承袭明争暗斗是司空见惯,何况皇室。

      愚笨者怎么可能在暗地夺权夺位的厮杀中存活?

      所以,一个边说狠话边眼眶泛红的公主,到底还是城府深沉。

  • 作者有话要说:  真·一无所知·怂·嫡公主(星星眼):这是夸赞对吗?
    真·反派之心度人·淮南世子(冷静脸): 这是判断失误。
    预收《太子每天都在犯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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