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灯》纷飞雪舞

1、元夕

　　从宫里传出过几天乃是皇后娘娘的生辰，长安街上好几个商贩聚集在一起。
　　"把东西拿过来。""好咧！"
　　东西全洒落在地上，每个人都是只看了一眼就越过，谁也顾不上谁。
　　轿子落了下来，如此大的阵杖，显然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锦怀，锦怀，我们走快一点吧！我等不及想添置新衣服了！"徐梦淘兴奮的拉了拉旁边的人的衣服。
　　舒锦怀被她吵的头疼，瞪了她一眼"徐大小姐，知道你期待很久了，能不能力气少一点啊！"
　　徐梦淘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舒姐姐，你快别说她了。平时我们三个本来就少见面，现在好不容易宴会将至，才得了空闲可以约出来买衣服。"顾青灯温和的笑了笑。
　　"就是就是！"徐梦淘开始狐假虎威起来"还是青灯最好了！"
　　"好啊！有了青灯给你撑腰，你胆儿就大了是不是！看招！"
　　"姐姐饶命！现在可是在大街上！"
　　顾青灯看着她们笑了笑，眼眸里有丝难以察觉的落寞。
　　眨眼间，她们便从八岁长成了十四岁的年纪，正是刚好可以分配的年纪。
　　她们三人是多年的闺中密友，顾青灯是太尉之女，舒锦怀是将军之女，徐梦淘的爹爹身份最高，乃是当朝丞相。
　　三人都出身不低，什至可以说是众多女省的巴结对象。然而事实上，顾青灯却不是太尉的亲生女儿。
　　顾青灯的亲生父母下落不明，她是被国师从观音廟里捡回来的。
　　当年国师恰好要为太尉府中祈福，得知两位公子命里相克，需要一位小姐来进行克制，作为缓冲的中间人。
　　太尉看她可怜，一口同意了至交好友所带来的女孩，从至顾青灯便成了太尉府的三小姐。
　　只是，她竟是从来没见过亲生父母...
　　"今天还是元夕，晚上我们可以大玩特玩了！"徐梦淘的说话声打断了她的沉思，把她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老实说，今晚元夕肯定很热闹！听说还会有射箭活动，到时我可要好好露一手！"舒锦怀也燃起了对元夕的期待。
　　"舒姐姐你要射箭？"顾青灯一怔"能行吗？我从来没见过女子能用箭。"
　　"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性格，你明知道我最喜欢这种骑射的活动了！"舒锦怀眨了眨眼"再说，皇朝可没规定元夕女子不能参加射箭活动。"
　　"哇！到时舒姐姐可要夺得第一！""那是自然！"
　　元夕射箭啊...
　　"舒姐姐，我真羨慕你。"顾青灯欣羨道。明明一样都是女子，却可以做平常女子不敢做的事。
　　她也想做自己，随心所欲的做自己想做的事。
　　可是...她终究不是将军之女，更不是武将世家，女子弄武，谈何容易。
　　她不是没试过去学骑射，但她实在没有天赋。她从小体质就不太好，小病不断，身体不是学武的料子。
　　"有什么好羨慕的！我爹就常常骂我，说我不像个女孩子！"舒怀锦摇了摇头"不说这些了，还是赶快选衣服吧。说起宫宴我就头疼！"
　　"有什么好头疼的。"借着她们说话的空闲，徐梦淘就挑了两件衣服"你们也赶快点，漂亮的衣服可不等人。我们也是第一次参加，记得挑的认真点。"
　　徐梦淘手里又拿了一件"说起来我们几个都正好到婚配的年纪啦！过几天宫宴，你们穿的好看一点，看看那位公子运气那么好能被你们看上。"
　　舒怀锦打趣道"你当然不着急啦！听说二皇子有意和你们徐家联姻，可有这回事？"
　　徐梦淘脸刹的一下就红了"这八字还没一撇呢！我娘说了，只是找个时机让二皇子看看我，要真看对眼了才行。"
　　"咱们徐大小姐貌美如花，多才多艺，谁会不喜欢呢？看来不用等多久咯。"顾青灯也加入打趣。
　　"讨厌..."
　　三人闹着闹着，随着夜晚的来临，整条街上煥然一新。
　　舒怀锦手中拿起一箭，正中耙心。三箭都中箭耙，还有一把中了红心，这对女子来可是一件奇事。
　　"姐姐好厉害！"二人不由得拍了拍手掌，为她高兴起来。
　　人群中一阵哗然，纷纷打听是谁家女子。一知道是舒将军的女儿，早就见怪不怪。
　　传闻这舒家女额有几分其父的气质，一见果然如此。
　　秦诗楼的阁楼上，男子将这一幕收入眼底，不由被吸引住了。
　　从来没有见那位女子会射箭，顿时感到一阵新奇。思考片刻，他决定去会会这个少女。
　　舒怀锦还在为自己夺得奖品而高兴，却不知道这一幕被人看见了。
　　而从这一刻开始，也注定了一切不幸的开始。
　　元夕当然少不了放花灯，三人约好了要去湖边放，正打算前往时，却被人叫住了。
　　"小姐留步。"男子温和的笑道"方才见小姐箭术了得，不知是从那里习得？"
　　这个人，徐梦淘可不陌生，她顿时小声呼道"二...二皇子！"
　　其馀二人见状，马上就想行礼，沈璟寒摆了摆手"今天是元夕，我也不想太免人注目。"
　　沈璟寒並没有用宫里的自称，倒是让人觉得可亲了些。
　　舒怀锦回应道"这是小女的教习先生所教，小女父亲是将军。这位是徐梦淘，丞相之女。这位是顾青灯，太尉之女，她们都是小女的朋友。"
　　"哦？"沈璟寒瞇着眼，开始打量她们。
　　顾青灯也打量着这位二皇子，被他这么打量，不知为何心里一阵紧张。
　　这位二皇子长得实在是风度翩翩。坦白说，她从来没见过长得如此好看的人。重的是他温文尔雅，让人心生好感。
　　这是一个很容易就让女子一见倾心的对象。
　　舒怀锦虽然称不上绝色，但她容貌清秀，加上其独特的性格，为其添上一笔加分项。
　　徐梦淘是小家碧玉型，倒是难得的精细小巧，只是长相有些小家子气。
　　顾青灯是三人之中容貌最精致的，虽然年纪尚小，仍未长开，但已经是个美人胚子。
　　沈璟寒看了一眼，然後视线转向了徐梦淘。这才应该是他今晚的目标。
　　"这位就是徐家小姐？如传闻一般，让人心生好感。"
　　徐梦淘脸上一红，她早就对其一见倾心，但是女子要矜持一点，于是只是害羞的点点头"二皇子谬赞了。"
　　沈璟寒又微笑道"你们这是要去放火灯吗？正好我也要去，一起？"
　　见徐梦淘和他气氛正好，她们当然也不会拒绝。
　　顾青灯小心翼翼的提着花灯，正想要放走花灯，意外却发生了。
　　夜晚的风微微吹着，有那么几个风势大了点，顾青灯有些没站稳，顿时大惊失色。
　　眼看着花灯就要吹倒了，沈璟寒一个转身，扶住了顾青灯，稳稳的拿住了花灯。
　　"小心点。"
　　男人低沉的声音传来，顾青灯一个失神，放开了花灯，还好被男人接住了。
　　"谢谢..."
　　"青灯，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呀！"徐梦淘连忙接过了花灯"多亏二皇子，不然这花灯可就..."
　　"没事。"沈璟寒笑了笑。
　　这段插曲就这样过去了，又重新拿好了花灯。
　　"你们快看快看，花灯飞得好高。"舒怀锦得意的指了指刚刚放走的花灯。
　　"不愧是舒姐姐。"顾青灯惊叹道。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舒怀锦吐了吐舌头。
　　沈璟寒眼眸黯了黯，注视着夜色中格外亮眼的舒怀锦。
　　顾青灯怔怔的看着这一幕。这是理所当然的，舒怀锦本来就和一般女子不同。她生来，就注定万众瞩目。
　　"抱歉，我身体有些难受，想找个地方歇息会，你们先玩着。"
　　顾青灯忽然觉得有些难受，于是对他们说道。
　　"可是这之後有好多节目，你错过了不要紧吗？"舒怀锦皺了皺眉。
　　徐梦淘也点头"对呀！往后我们还想要猜灯迷，这元夕市上还有好多新奇玩意，好可惜。"
　　顾青灯搖了搖头"我也很想去，可是你们知道的，我一向身子骨就不太好。况且，元夕年年都是这么过，也不差这一时。"
　　沈璟寒温和的道"顾小姐好好养好身子，这些玩的事物都不重要，最要紧的还是身体的安康。"
　　顾青灯笑了笑"谢二皇子关心。"
　　这里关心她的人，居然只有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顾青灯却选择了和他们走的相反方向，神情终于放松了些许。
　　元夕街上，许多人都是成群结伴。
　　只是这难得的元夕节，居然也是这么疲备，没有一个人真心是在放松心情在玩的。
　　有官员之间互相礼尚往来的，有几个官家小姐围在一起堆着笑脸的。在这时局动荡的时代，还有嫡女和庶女之间互相比较的。
　　人人都道大尉之女顾青灯，美若天仙，多才多艺，是个多么温柔可亲的少女，可谁又知道这当中她付出了多少？
　　她也想随心所欲的，好好放肆一回。
　　"小姐，小姐，要不要过来看看这些首饰？可漂亮了。"
　　一位妇人叫住了她，顾青灯也当自己就是个寻常人家的女子，缓了缓神色。
　　顾青灯在上面挑挑选选，忽的被一支簪子吸引了。
　　簪子的表面是紫色的，镶钳着白色的珍珠，上面赫然是一个蝴蝶图样。
　　这簪子比起她府里平常所用的，实在是寻常，什至是连平时的小戶人家，也是不屑用的。
　　顾青灯看着这簪子却出了神。
　　"这位娘子，这根簪子怎么卖？"女子咕哝着"元夕居然也有这么漂亮的簪子。"
　　"二两银子，二两银子就够了，这位姑娘。"妇人堆起笑脸。
　　"给你。"女子出手也大方，看这衣着好像也是大戶人家的女子，欢喜的接过了簪子。
　　女子见顾青灯站了许久，不由得道"这位小姐，喜欢就买啊！错过了这里可就没有了。"
　　她把簪子拿在手里把玩"虽然我们平常很少用，但也可以收藏着不是？簪子是死物，买了不用可不会丟脸。"
　　顾青灯微笑点头"姑娘说的是，我就买了吧。"
　　妇人喜不胜收，忙收下了银子。
　　"这簪子明明也是人做的，差距可真大，你说是不是？"女子叹了口气。
　　顾青灯也婉惜道"买了却不能用，可惜了，可惜了。"
　　女子见和她投缘，笑道"我叫叶云笙，你呢？"
　　原来是叶家四小姐叶云笙。叶云笙性子大方，不卑不亢，倒是难得的聪彗之人。
　　"我叫顾青灯。"顾青灯也乐于结交这个朋友。
　　"今日有幸结识顾小姐这个朋友，顾小姐也是聪明之人，我们就此别过吧。"叶云笙点头道别。
　　想来这叶云笙身边也只有服待她的丫鬟，顾青灯也点头算是应了。
　　"这位姑娘，你也是湊巧了，要是你前些日子过来，这簪子我还不会卖呢。"妇人神神秘秘的道。
　　"娘子何出此言？"
　　妇人小声道"说起这根簪子啊，还不是我们那边买来的。这是我年轻的时候，一位小姐当给我的。"
　　"那时我们家是开典当行的，那位小，急着要银子用。但你是知道的，这可不值钱，不过是寻常人家的，几十文钱就要走了。"
　　顾青灯有些好奇"既然是典当的，娘子你为何现在才拿出来卖？"
　　"这说来话长，那小姐前前後後来了好几次，竟是求我不要卖掉。後来是好长时间不再来了。"
　　妇人细细思考"许是不要了吧，那也是好多年前的事了，那人不来后我竟是也忘了这簪子。前些时日因为元夕要来了，仔细翻找，才想起这么一根簪子来。"
　　"竟是有这样的故事。"顾青灯细细思索"既然那人不要了，就是不要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