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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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安言看到了烟花，在夜空里炸开，放烟花的地方应该离得很远，声音传递过来像是夏天午后干响不下雨的闷雷，漂亮的火花簌簌落下，迅速地隐没在黑色的夜幕里，却像是冬夜的雨，落在他身上，身心都冰凉。
随之破碎得迅速的，还有跟那两个人在一起的，他曾经珍视为宝藏的时光。
四散开来的烟火像星星一样，安言想起了片刻之前，在那个狭小的出租屋里他点起来的十七根生日蜡烛，想到了陈与之眼里的光芒，原来那些都是明亮的，温柔的，却不属于他的璀璨。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穿过了三个街区，他听见从那一个个方块一样工整的格子里传出来锅铲碰撞的声音，小孩哭闹的声音，夫妻欢乐的笑声，交织在一起，温暖热闹，世间温情的声响，混着万家灯火，变成夜晚黑漆漆的风，从他这具空壳里穿过，杀得他片甲不留。
他莫名其妙地走到了上次跟安岚见面的小酒馆，傻傻地看了会儿酒馆前面挂着的灯笼，然后走了进去。
想到了上次安岚随口说的高中生不能喝酒，当时安言也只是一听，这下却好像迎合了他心里的叛逆，他想做些什么来发泄一下，喝酒是个好渠道。
安言轻轻抿了一口白酒，度数很高，他被辣地一抖，然后眯了眼睛。
辣辣的，并不好喝。
他一杯酒还没有完全下肚，就听到了前方传来不加掩饰的笑声。
安言抬起头，看到顾辛哲和一个不认识的男人正站在他桌前，那个男人脸上还挂着笑，旁边的顾辛哲一如既往地摆着扑克脸，眼神似乎流露着些许不满。
安言视而不见，转了个身子，继续喝。
“真巧啊辛哲，这不是你那位？”黎世逸拽了下身边毫无动静的顾辛哲，“是不是你欺负小孩儿了？让人一个人跑这里来喝闷酒？”
顾辛哲不愿意搭理损友，眼神示意他别闹腾，黎世逸反倒来劲了，长腿一跨，坐到安言对面，自我介绍，“你好啊，我是你未来老公的好朋友，我叫黎世逸。”
顾辛哲无语地看了一眼黎世逸，只得在旁边跟着坐下。
哪知他刚一坐下，安言就冲他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阴魂不散，你走开啦。”
顾辛哲有些惊愕，没想到安言会这么说话，其实从安言走进店里的那一刻开始顾辛哲就已经看到他了，他可以断定这人喝了不到一杯，就算醉也是微醺，怕是在借着醉酒说真话。
第一次见面时的怯弱，第二次见面时的故作勇敢，之后再见时佯装淡定的愤怒，而此刻，又流露出一丝鲜见的娇蛮。
他突然觉得很有意思，虽然只是见面寥寥数次，但是每次见面，都是不一样的小孩。
“你们俩这样要被拍下来，那可真是个大新闻了。”
黎世逸的话里看热闹的意味非常明显，顾辛哲皱眉，不满地说，“别人不知道什么情况，你不知道？”
黎世逸笑，“开个玩笑嘛，要不要这么认真，你还是看看这只小兔子吧，眼睛都要喝红了，你真的不管管他？”
安言觉得自己并没有醉，起码他能认得出眼前的人是那个讨厌的顾辛哲和他的朋友，也能分辨出来他口中的小兔子是自己，如果是平时安言或许还是会恭顺地低着头一声不吭，可是今天，他不想再把所有的话都藏在心里自己消化，于是大声说道，“我为什么要他管？他凭什么管我？”
顾辛哲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安言回瞪了他一眼，又挑衅似的咕咚咕咚地灌下去一杯，然后被辣的脸通红，还要继续嚷嚷。
“我喝酒不可以吗？哪条法律规定，我不能喝酒了？难道我连喝酒的资格都没有吗！”
说完还用力地拍了拍桌子，黎世逸眼见着顾辛哲的脸色越来越黑，他无奈之下只好去抢安言的杯子，安言用尽力气却被轻轻一拉就抢走了杯子，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委屈地斥责黎世逸，“你力气好大。”
“一般一般。”
“你力气这么大，你是alpha吗？”
这话问得黎世逸有点摸不着头脑，虽然没太明白安言是怎么得出来的这个结论，但是安言歪打正着说对了，他确实是个alpha，“我的确是。”
“难怪呀，”安言点了点头，“你也是优秀的alpha。”
“alpha就一定优秀吗？”黎世逸逗他，“alpha也有很多笨蛋呢。”
安言伸出手指头晃了晃，“不是的，alpha一定不会是笨蛋，但是可能是坏人。”
意有所指，顶级alpha顾辛哲自动对号入座。
“喂喂喂，”黎世逸戳了戳顾辛哲，“你真的不管吗？他看上去可不太妙。”
顾辛哲还是抱胸冷漠地看着已经醉迷糊了的安言，一言不发。
“你们走开吧，不要围观我了，”安言摆了摆手，“你们看着我，我喝不痛快。”
明明桌上那瓶酒都快见底了，还不痛快。
他站起身来，对着黎世逸说道，“走吧。”
黎世逸回头看了看看起来就非常落寞的安言，不可思议道，“不是啊……你真的就把他一个人扔这儿……？”
顾辛哲不说话，只是直接往门的方向走去，黎世逸以为他真要离开的时候又停下了脚步，回头默默地看着安言的方向。
感觉到两个人都走了以后安言才重重呼了一口气，然后一滴眼泪落了下来，他抹了下脸，却有更多的眼泪落下来。
看到陈与之跟韩奇乐接吻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愤怒，可愤怒是短暂的，长久的是巨大而又绵密的痛，那种仿佛长在他的身体里的疼痛。
他没有大吵大闹，那个瞬间杀死了鲜活的安言，他像是被人硬生生抽离了所有的生气，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跌跌撞撞地跑出了那个房间。
那两人发现他的时候很慌乱，可是现在回想起来，他们的歉意里面居然还包裹着非常明显的如释重负，明明是他们背叛了他，却好像自己才是棒打鸳鸯的恶人，他们终于摆脱了拖油瓶，有情人终成眷属，A与O天生绝配，是他打扰了别人。
那是两个，曾经安言只要看着他们就会生出无限希望的人，韩其乐知道他所有不为人知的心事，陈与之是他青春里最甜蜜的梦想。
而现在，他们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紧紧地握着对方的手。
还有比这个更令人难堪的事情吗？
他以为自己是拥有友情和爱情的，他以为自己是被爱的，可是他只是穿了一件皇帝的新装，他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永远都是这样，别人轻而易举就能拥有的东西，他那样悉心照料，却还是一无所有。
顾辛哲站在离他不到十步的地方，看着这个令他心情复杂的小孩儿哭的直发抖，莫名地胸口一阵发紧。
他快步上前拦腰抱起安言，安言抬起泪眼朦胧的双眸，茫然地看着顾辛哲，他不懂他这个举动是什么意思，顾辛哲瞥了他一眼，看懂了他的迷惑，解释道，“抱歉，考虑到公众影响，我必须这么做。”
安言愣了几秒，然后笑了一下，那个笑容看上去非常悲伤，让顾辛哲都有些不忍。
安言想，自己上辈子一定是个非常坏非常坏的人，犯下了十恶不赦的错，不然他不能理解，为什么这辈子遇见的人，没有一个对他温柔。
顾辛哲把人送回了家，季长风正坐在客厅看书，看到安言喝的醉醺醺的非常不满，他低声训道，“安言，你越来越不像话了。”
安言推开扶着他的顾辛哲，低声说了句对不起，然后就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很瘦，个子也不高，校服在他身上显得空空大大的，抱起来也不重，顾辛哲看着他的背影，想到他一个人坐在酒馆里泪如雨下的样子，流露出了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他对季长风说，“你不要责怪他，他今天心情不好。”
季长风对他的态度有些意外，但表面上并没有显示出来，他放下手的书，微笑着对他说，“谢谢您送安言回来，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要不要住下？”
顾辛哲婉言谢绝，“抱歉，我还有工作没有完成。至于安言，我希望等他酒醒了您不要责怪他。”
“好的。”
连说了两遍不要责怪他，顾辛哲自己也觉得自己很奇怪。
他自问不是一个好管闲事的人，可是当季长风对着明显看起来就不对劲的安言却没有一句关切的话时，他忍不住有些烦躁。
太奇怪了，从看到安言开始他就被一种他搞不懂是什么的情绪包裹着，这些令他摸不着头脑的东西好像一个硕大的茧，将他紧紧包裹，他四面碰壁，讨不到一个清晰的说法。
于是他快步离开了季家，回去的路上车窗大开，让晚风尽兴地灌进车里，吹掉所有莫名其妙的心烦意乱，快速恢复到那个冷静理智的顾辛哲。
但是胸口，男孩眼泪碰过的地方，还是在微微发热。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