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鹊桥仙》归彼大荒v

5、第四章谷园初见（一）

　　第四章
　　谷园初见（一）
　　南朝有个不成文的规矩
　　永熙五年，高祖于金谷园设宴，宴请一甲三位进士，以表礼贤下士之意。至此，每任皇帝殿试后都在金谷园设宴，款待名臣和新入仕的几位进士。
　　金谷园位于御花园南侧，群臣宴饮之时，抬目所见便是百花齐放之景，美不胜收。其间建木桥，造景阳山，池中金鲤往来石缝间，有若自然。三月三，青林垂影，绿水为文，含风团露，流香吐馥。来者皆是名士，春风和煦，观此景，又多几分得意。
　　每逢盛会，宣德帝总是带上自己几位皇子公主，让他们也见见这些名士，日后也好结交，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嘉德宫的这位公主刚满十二岁，从前未曾有机会同哥哥姐姐们一同去，今年是第一次。
　　是夜，小公主兴奋的睡不着觉，她唤来身边的嬷嬷。
　　“嬷嬷，我明日去金谷园，要穿什么样式的衣服好呢？”
　　林嬷嬷为公主端来枣泥糕，小公主最爱吃这种糕，每日晚上总要吃几块才肯就寝。
　　“公主自是穿什么都好看的。”林嬷嬷拿着帕子垫在公主的床上，防着落下来的渣滓弄脏了床榻。
　　小公主笑的眉眼弯弯“嬷嬷最疼我了。”
　　“明日呀，我便穿上那件橘红对襟袄，映着御花园的花儿，定是好看极了。”
　　小公主吃了糕，乖乖的趴在嬷嬷的怀里“嬷嬷呀，同我讲个故事吧。”
　　林嬷嬷便轻轻地拍着小公主的肩，哄她睡。
　　因着初春，夜晚风凉，嬷嬷起身关了窗，备好汤婆子，放到小公主的怀里，她坐在床侧慢慢的说“箫史善吹箫，作凤鸣。秦穆公以女弄玉妻之，作凤楼，教弄玉吹箫，感凤来集，弄玉乘凤，箫史乘龙，夫妇同仙去。”
　　林嬷嬷是从前贵妃从娘家带来的仆人，先前便是看着贵妃长大的，见识多，颇通些文墨，与宫里旁的嬷嬷不太一样，她常同公主讲些古时的传说，也不多评说，任凭公主自己理解去。
　　“嬷嬷呀，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万不可因为那人的才华便被轻骗了去，姿容绝世，聪明无双的弄玉公主也受了这人的蒙骗，天上竟这般好吗，我有母妃，还有嬷嬷你，我才不愿意到天上去呢！”
　　嬷嬷笑“天上怕是也没有公主殿下爱吃的枣泥糕吧。”
　　小公主暗暗的想，天上诚然是没有枣泥糕的，而且....我看呀凡是吹箫吹笛子的男人都是极其可怕的，他们是要蛊惑这世上所有美丽的公主都同他们到天上去，美丽的公主将永远永远都没有枣泥糕吃了，而我，这个南朝顶顶聪明漂亮的公主绝不能被骗了。
　　她渐渐熟睡了，梦里有一只鸟儿，欢快的冲她叫，那鸟儿说“飞驳，飞驳，候人兮猗。”她奇怪极了，这世上还有会说话的鸟儿吗，她沉沉地睡去，枕着柔软的被子，怀里是暖的汤婆子，梦里或许还是那只鸟儿，又或许是嬷嬷讲的那个有关弄玉公主的故事。
　　次日，她在暖暖的春光中醒来，侍女们已经打好了热水，待公主洗漱。
　　侍女们服侍她穿上米色的百迭裙，本白的衫，又套上橘红对襟袄，袄上以金丝绣上花草，袖口是毛茸茸的边。
　　小公主平日里不爱打扮，今天难得的兴致，由着侍女们将悬珥系于她的发簪之首，又插簪于发髻，悬于耳际。
　　她笑时眼睛便像弯弯的月牙，悬珥在耳畔随着她的动作轻轻的摇，闪着细碎的光。
　　她起身，说要快点去看一看，哥哥姐姐们应是早就到了，她还想同金罗姐姐玩呢。
　　“嬷嬷，今日便不用膳了，父皇的宴上怕是有许多新奇的糕点。”
　　林嬷嬷塞给小公主一个小锦包，里面放了蜜饯，干酪。
　　今日宴饮，群臣自是说的多，吃的少，皇帝面前，谁也不敢失了分寸。小公主单单以为是
　　父皇陛下的宴会，便欢天喜地的去了，到时候饿着肚子回来，只怕还要可怜巴巴的同嬷嬷哭诉。
　　“思思。”
　　“三姐姐？”
　　金罗知道覃思没有去过金谷园，便早早起来寻到覃思的殿上，让覃思同她一起去。
　　两位公主结伴走了，途中笑谈起上一次的宴会，金罗公主说上一次孟大人喝多了酒耍了酒疯，被父皇差人结结实实打了二十大板，还有那状元郎，同父皇饮酒时连杯子也没拿稳，说是面见天颜的缘故。
　　她又同四妹妹讲了些宴上的规矩。周覃思乖巧的点头，说记住了。
　　走过御花园的小道，便是金谷园。
　　百花掩映间，君臣围合而坐，皆着官袍，绯紫二色间是明亮的正黄色。
　　又见几位年轻的郎君身着月牙白的锦衣，不似朝中大臣的穿着，应是新晋的几位进士了。
　　朝臣们见到两位公主，起身行礼。金罗同覃思亦向父皇请了安。
　　宣德帝差了掌事太监带两位公主坐下。
　　鸿钰坐在父皇身侧，下首便是两位妹妹，他想要看一看那两个丫头今日又穿出了什么花样，可一想到父皇严肃的面孔他也只好装装样子，坐的端端正正的。
　　周覃思盯了会儿桌上的糕点，这一道是藕粉桂花糕，那一道是海棠酥，最是那一道七巧点心，像极了开了七瓣的丁香。
　　她叹气，香味诱人，父皇在同臣子们谈话，应该....不会朝她看吧，想必那些大臣是绝不敢直视她们这些公主的面容。
　　周覃思伸出了手，将将碰到海棠酥的那一瞬间。
　　她听到席间有轻笑声。
　　她急忙抽回手，做回南朝最娴静端庄的小公主。
　　宣德帝与温大人停止谈话，齐齐看向宴席间。
　　那笑声再熟悉不过，温九卿觉得自己脖子上又悬了一把剑。
　　忽闻查查声，枝头花落，两只鹊鸟离开树梢，在席间环绕。
　　宣德帝忘记了方才的事，看向那鹊鸟。
　　双鹊摇尾，喜语晴光好。
　　谁都知道，这是极佳的祥瑞。
　　宣德帝突然想到十七年前，有一个洛阳的传闻，那洛阳的小公子正坐在席间，莫非这鹊鸟又如同当年，为其贺喜。
　　周覃思看见那两只鸟儿，想到的是昨日的梦。她下意识的招招手，鸟儿便飞向她了，查查地叫，她笑了。
　　“同我梦中瞧见的一模一样呢。”
　　宣德帝与群臣皆惊。
　　就连平素最恨怪力乱神之说的沈大人也觉，此刻的四公主像是一位神女。
　　“你们回去吧，父皇还没许我动这些糕点呢，待下次见了，我一定备上点心。”
　　鹊鸟像是听懂了四公主的话，齐齐飞还，只剩下方才带来的花瓣，落在四公主的发间，膝上。

　　用典《鹊桥仙》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温延朗：我当时怕极了
　　温九卿：那把剑难道是悬在你脖子上的吗？
　　周覃思：男人，万恶之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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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故事继续
鹊桥仙这首诗以前读来觉得没意思，现在又觉得惊艳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