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鹊桥仙》归彼大荒v

19、石头城（二）

　　一时只剩下庙外的赵南星和一对官兵。黑猫钻到徐清怀里，甚是乖巧。
　　赵南星看着倒塌的佛像，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眉间有些倦意。
　　将将入夜，沈约从衙门回来，坐在桌案便，喝了一口凉茶。
　　“我方才查了衙属的案宗，查着了一个人，叫曹英华。前几日被人告到了衙门里，不知怎的无罪释了。”
　　“要说这个也不稀奇，左右不过是偷塞了银子，县官贪了钱财。可那曹英华不是旁人，是陶章的表侄。”
　　“可看到报案人的名姓？”
　　“钱小六，家中只余了老母和妻子，他已失踪好些时日了，我嘱人去他家中查探，他夫人只当是水患的因故。”
　　“陶章，李柏舟，崔吉。他们倒是处心积虑。我原先不懂为何非要是我，现下才知。”
　　“怎么说？”
　　“若是李柏舟来，是公报私仇，难以服众。若是孟文禄来，难保不和孟家通风报信。这才有殿上那一出，治孟文禄的罪。而我，既非李党，又是洛阳人，和梁州孟家世无姻亲，以我之口说出陛下心中所想，最宜。”
　　“温延朗和王景那边传信来说孟文禄已经移交大理寺了，只是陛下派了陶章行检察之职，看似是不偏不倚，实则是防着我们沈家，我这一趟没白走。”
　　“沈大人办事公允，温大人不屑与小人同流，这些陛下都是知道的，即便如此仍存疑心，那便是陛下做了亏心事，不敢让这事明明白白的查探。”
　　“我在那衙门可是做了些手脚的，想你今日只怕也没让那崔吉舒心，这一次怕是不能让陛下如愿了。狡兔死，走狗烹，自古帝王薄幸，陛下是长情了，可他要的是天下来陪葬，只是陛下可曾想过今日之局面全是他一手造成的，何生怨怼？”
　　“明日治洪，你我同去，万事小心。我记前人所言\'导河积石，至于龙门\'却未必最宜今日之境况。”
　　“十里立一水门，使相洄注，再取白堤之用。”
　　赵南星和沈约两人皆想起这一段话来，似乎与建业今日境况别无二致。
　　第二日治洪之时，官兵拦着百姓后退百余步，以泥袋投江，防止江水涌上岸边，又遵赵大人之法，疏堵相结合，洪水之势确有好转。这几日方晴，水位渐低，可难保明日。
　　江中忽有人落了水，赵南星见了，让徐清去救人。
　　宁蓁在水中慌乱的很，喝了好几口水，救到岸上时只朦朦胧胧看见赵南星的脸。
　　江南水乡最宜生养出娇软美人，而其中最娇俏的莫属宁府的千金宁小娘子，今年正是及笄之年，求娶者快要踏破了宁府门槛，只是那小娘子眼光高的很，容貌要一等一的好，才华要一等一的出色，便是家世也要王公侯门的好。
　　徐清所救的这位便是那位宁小娘子，自他救了她，宁蓁便在爹爹耳边日日说起赵大人的好，便是宁大人再迟钝也知晓了女儿的意思。
　　宁大人有些飘飘然，真觉着这桩婚事算是成了。赵大人是京中二品大员又是将相世家，才华容貌当真是一等一的好。
　　他便邀赵大人到府中坐坐，让小女到席间奉茶，他则时不时无意提起小女的年龄，说是求亲者小女一个也瞧不上，倒是看上了一个人。
　　“还要谢过大人前几日救下小女一命。”
　　“宁大人说起这事。”赵南星没接宁蓁递来的那杯茶
　　“想来宁小姐是相中了救她的那人。”
　　“正是，正是，不知大人怎么看。”
　　宁大人心下一喜，想着赵大人要提婚娶之事了，也不用他多提点，这事许是成了。
　　“徐清，你过来。”
　　“那日许是小姐未看清，错认了，是我这侍卫救了小姐。”
　　“男女婚嫁，理之自然，若是宁小姐心许之，宁大人可千万要成全。”
　　宁蓁端着茶的手轻轻抖了一下，她不可置信的看向赵南星。
　　“既然宁大人也无他事，赵某公务繁忙，先告退了，宁小姐和徐清这事我们改日再谈吧。”
　　赵南星走到门前，宁蓁突然开口。“郎君不肯接纳我，是不是心中还有旁人，若是我比她早些识得郎君，今日郎君心中未尝不是我。”
　　赵南星本不欲理会她，可听了那后一句却着实有些不快。
　　“谁许你唤我郎君？”
　　话语间尽是寒意，他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你说的不对，不管她何时出现，我心中只会有她。她若来的早些，我便多一分欢心。她若来的晚些，我便再等些时候。她若不来了，这一生便再无情缘，总还有来世可待。与你又有何干？”
　　她还是不甘心，平日里被捧的高，她自恃是容华无双，骤然遭拒，总有些不甘。她不信赵南星眼中一点也看不见她，莫非是早已娶了妻，正妻善妒，他只是不敢。
　　“赵大人，我愿意做妾，我愿意的，只要能陪在大人身边，蓁儿愿意做一切事。”
　　“蓁儿!”宁大人也未想到女儿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宁大人，你还不知吧，今日明令不得近水，宁小姐这可是公然违令。今日若不是看在宁大人的面子上，我们赵大人也不会抽空来这一趟了，望宁小姐今后也好自为之。”徐清躬身告辞，言语尽是奚落意，可偏偏礼仪得当，让人挑不出错来。
　　他这一席话，听的宁蓁胆战心惊，她当时却有了心思，想让赵大人救她一命，她也好借报恩之名接近他。她只是未曾想过救她的是徐清，也未曾想过赵大人对她无意，任凭谁都会动心的容颜，可在他这却受此冷遇。
　　赵南星冷笑一声，出了宁府。徐清也一路疾走过来。“大....大....大人”
　　“怎么？”
　　“我心中早有心仪的女子了...她....我也不喜宁小姐....您看.....”
　　“你跟她有什么关系？”
　　赵南星皱了皱眉，显然是不愿意再提宁蓁。
　　“大人？您方才说要议我与宁小姐的婚事啊。”
　　“这种小事你自己解决吧。”
　　“大...大人？”徐清欲哭无泪，他怎么就救了她了，当时就该撒手，乱救什么人。
　　“猫鬼那事可处理好了？”
　　“只等知州大人入局了。”
　　来宁府这一趟，本就不是为了顾及宁大人的面子，赵南星这是给崔吉一个入局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