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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自挣命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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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打进入兵营，六千旗新兵就被喝令划地为帐，幕天席地的卧倒酣眠。
浓重夜色下，火光仿若星星点点的流萤，于偌大营地里明灭摇曳。
守卫往复穿梭，人影勾连纠结。
蛇形而过，恰似鬼魅无常，黑幢幢的瘆人。
而一贯胆小怕黑的吴老大，此刻身处杂乱营地,竟然一反常态睡的甚是香甜。
他梦里的胖墩儿，喜庆的圆脸蛋上是藏不住的欢喜与羞怯，展臂将人搂个满怀，撅着嘴巴左亲右亲，直亲的人乐颠颠的一拳头怼来……
上半夜，好梦连篇。
吴谨彦美滋滋的搂着胖媳妇，张嘴就咬了一口肉嘟嘟的小脸蛋。
砸吧砸吧嘴，感觉不咋对味儿，瞪眼一看，我呸！
咬了一嘴新棉被，空虚寂寞的吴老大闹脾气了。
想媳妇想到睡不着觉的何止他一人？
白日里，秋老虎火辣辣的烤人，夜半三更，冷风拂过又能冻的人直打激灵。
不耐寒凉的几个家伙，沆瀣一气的联手将人踹起来，庚七二旗的全体兵丁便于黑灯瞎火的头天夜里小声议起事来。
即知军中缺粮，免不得就要速战速决。
此言一出，如同醍醐灌顶、困意顿消，二十四名族兄弟齐刷刷扭头看来，连着万家屯的十五名壮丁也都紧张兮兮的低声喃喃——咋办？
吴谨彦虽未亲临战场，却也不难猜出接连战败的根结便是出在骑兵身上。
草原蛮子挽弓善骑，往往接敌之初，离老远先射来一轮箭雨。
游骑来去如风的于战场上左奔右袭，旷野之上，战无不利。
骚扰过后也会寻机强袭，但若杀入己方阵营，悍不畏死下，势必有如刀切豆腐的肆意来去。
我军铁骑冲锋，虽可退敌，却又苦无围剿之力。属实是铁甲过于沉重，马儿无力追击。
长*枪明面上虽可克制游骑，却须得方阵紧凑才行，一旦死伤超过两成，必定形成溃逃之势。
铁甲步兵亦然，守虽守矣，舍命相搏，又非悍勇之辈不能敌。
如此说来，守军败的也不算冤。
将军尚且百战死，谁又敢言不畏惧？
思罢，吴谨彦挥手压制私语，命五名周氏族人秘密找来各村带头人，后就战场应变的几种办法详细讲解。
因刀盾于战场上单讲一个勇字，故而须得因势利导，没啥可预先防备的手段。
长*枪则幸能偷点巧，不然来前儿路上也不必非让大伙多备几杆。
隶属于长*枪阵营的八村爷们默默靠前，支楞着耳朵仔细听解。
吴谨彦朝其中一人点头示意后，将近日琢磨出来的想法悉数兜授“两军交锋，尔等只管听令调遣，当杀杀，当逃逃，各安天命，自挣命途。
但若游骑突入阵营，射程之外，需得百人一组，由前至后，分批投掷。
至多三轮，头马必定改道，尔等拾枪戒备，切勿尾随追击。
谨记不可等到射程之内再行掷枪，此计只期保命，不图杀敌，欲行立功受赏者，当得后果自负！”
言罢，吴谨彦停顿片刻，于冷风呼啸的深夜里凝眉四顾“都听懂了吧？”
叶承雨神情一肃，率先郑重点头。
身为童生兄长，虽耳濡目染多少习得些墨水，却自认无领军之能。
奈何危难关头，吴童生无人可托，晓以大义的劝说许久，终是推脱不过，只得答应私下调换号牌，举村改换至枪兵阵营。
是以，他现下不光是本村壮丁的带头人，还肩负着号令枪阵的秘密任务。
这会儿谁敢起刺闹景，他第一个不应！
众人尽皆出言附和，能保命就不错了，谁敢贪功冒进？
而躲在后头的花长富，则是自打被村里人推出来，就没敢抬起过头。
吴谨彦连谢家族人都不屑报复，又哪稀得搭理他？视线一扫而过，紧接着道“号令喊的越简短越好，先报旗号，再喊扔……”
随后便简洁明了的就侵略意图讲到战况分析，着重讲述该当如何判断出手时机，再就投掷手法拆解详述，具体到何时扔，怎么扔，间隔多久都有讲。
大意讲完后，又加以提醒“初战切莫打眼，真被责难了也别慌，就照我才刚儿说的办”
不知不觉间，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该说的俱已说完，是死是活端看这帮人能不能做到。
吴谨彦口干舌燥的挥散人群，叨咕着要抓紧睡个回笼觉。
各村带头人受教之余，大抵都在猛夸吴童生算无遗漏，竟连上头会如何发难都一早儿替大伙想好了托词，真个不是一般的能耐人！
口耳相传后，也不乏有那起子心眼活泛的会质疑一句“万一前头有自己人咋整？还能不管不顾的径直朝人堆里扔？”
话音刚一冒头，没等落地就遭了众人好一番斥责。
当真是能保命就不错了，哪管的了那老多！
……
吴谨彦刚躺下没多久，就被孙林那个缺德鬼给扒拉醒了。
眯眼瞧清是谁后，起床气未等发作，先掏掏耳朵，怀疑是不是错听。
就听人兀自搁那啧啧有声的叨叨开来“好家伙，感情你这是过日子来了？又是新衣棉鞋、又是锅碗瓢盆的，我瞅瞅这是个啥？哎呦喂~这夹袄不错，等你死了，咱可捡大便宜了……”
孙林一大早找过来，手上除了兵器饭碗，就拎了一坨半旧不新的脏棉被。
这会儿人正趴在满满登登的羊角车上，左翻右找的全不拿自己个当外人。
吴谨彦见此情景，哪还有心思理会话中含义？
怒火腾腾的一咕噜从被窝爬起，窜上前就是一顿死命撕扯。
等将宝贝棉衣抢回来搂入怀中，已然是浑赖附体，撕破脸的禁鼻子骂人“滚犊子，死了都没你份！呸呸~要死你死，老子长命百岁！”
孙林哪惧他这点气性？拍着身上皮甲笑损一句“抠样吧，瞧见没？就这还是搁死人身上扒下来的呢！大伙都这么干，不然等拔营那会子不定便宜了谁”
吴谨彦想想也是这么个理儿，怒气一平，再瞅这老多东西也不由发愁。
吃食尚且好说，大不了全背上就行。只棉衣鞋袜、伤药皂粉这些个防身保暖的多余物件，弃之可惜，留待战时又不免拖累腿脚。
“东西再好，也没命金贵”孙林略显老道的给出建议“反正缺了少了也能搁死人兄弟那串换串换，现下分了也省的往后惦记”
吴谨彦刚想咬牙应下，猛一回过味儿，咋瞅假好心的孙林都不似个好东西！
遂没好声气的哼哧一句“不急，三十万人呢，咋不得先打两场，待到战事吃紧，不肖你说，咱也痛快给兄弟们分了”
算计落空，孙林眨眼笑骂“你个贼精！还真难糊弄哈~”
吴谨彦嗤笑回嘴“彼此彼此，你这鸡贼也不差啥！”
二人对视间哈哈一笑，又能哥俩好的坐一块堆分脏。
少许垫吧一口炒熟的杂粮，待到天光大亮，孙林才指挥旗下新兵打水洗漱。
得空二人闲谈两句，但听他说起赶了一整月路，还无良的咧嘴嘲笑“怪不得脚程慢呢，咱那会半月不到就杀头！哪敢多带累赘”
军户不比民壮，上头一纸调令，都恨不能昼夜兼程的尽早赶路。
兵令如山下，哪容人瞻前顾后？胆敢违抗者必定斩首示众。
日子一晃过去两天，吴谨彦在军营里睡了两晚野地不说，还一连喝的全是稀粥。
连孙林都难免感慨，自打新兵进营，连带着乡军的好日子也熬到了头。
好在是尚能跟旗下兵丁蹭点私粮，不然日日稀汤寡水，谁能抗的住？
没见别个营地里都是吵吵嚷嚷的？
军户乍然升官、脾气暴涨的仅在少数，大多还是不耐腹饥的乱加指责，外加不乏有刺头起哄闹事，旗长管束不力，连带受罚的亦牵扯其中。
三十万民兵本就饿了一路，何曾想到入到营地还是同等待遇？是以，不闹将起来才怪！
孙林只庆幸接管的是吴老大这旗，有这个领头羊在，从不用他来劳心费力。
一等人摸清军中规矩，三两句话功夫就指派好了份内活计。
诸如清晨点卯、打水取饭、领兵操练、轮岗守夜等等全不用横加指使，四十九人自觉轮换，当真是省时又省力。
待到第三天清早，变故来袭，打饭归来的十名兵丁放下饭桶，急匆匆找过来，当先就是一句“上干饭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战事不好写，可能得慢点哈~明天再修修，来不及了，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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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