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雕煤老板穿成替身了》陈策渠

55、浴火而生03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被翻了个面，脸朝着屋里，脖子很酸。

　　夏溢也跟过来了，还是坐在他面前，要不是屋里已经暗下来，陈天然还以为他一直坐着没动过呢。

　　“快五点了。”夏溢说：“你再睡一会儿，天亮大夫来换药。”

　　傻玩意儿这是坐了一晚上么，他对夏溢眨了眨眼睛，夏溢就凑了过来。

　　天色将亮未亮，旁边只有夏溢的笔记本电脑发着暗淡的光。

　　“不能喝水，给你吊着营养液呢。”夏溢看着陈天然的脸色，然后用棉签沾了水帮陈天然擦嘴唇。

　　动作很轻，心里突然有点受不了，陈天然只能又眨了眨眼睛。

　　“你想上厕所么？”夏溢突然问他。

　　陈天然发誓，他想要的绝不是这个，但夏溢从床底下拿出个塑料壶来，然后把自己的被子给掀开了。

　　卧槽啊！

　　陈天然打了个激灵，狠狠踹出去的脚一下被夏溢早预料到一样给抓住了，冷风激地人打了个哆嗦。

　　“还不能起来。”夏溢的语气很温和：“要不就得插导尿管了，很疼的。”

　　又被他威胁了，陈天然想，这次还是被抓着大腿根威胁的。

　　腰被撑起来的时候，陈天然狠狠咬了自己的氧气管。

　　“别动，弄到外面了。”夏溢还在吓唬他。

　　姿势扭曲到不行，从来没有想过，会以这样的姿势，被撑在怀里，然后……看来只能杀了夏溢灭口了，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陈天然脑子一片空白，就连夏溢帮他抖水的时候都忘了反抗。

　　黎明还偏偏那么安静。

　　夏溢把陈天然放下来的时候是有点担心的：“会好的，躺两个月就好了。再稳定一点，就可以植皮了。”他看着陈天然的背说，像安慰陈天然，更像是在劝他自己：“会留一点疤，你看不见，很快就好了。”

　　有些平衡被打破了，就在那几天里，生病是很容易让人脆弱的。何况陈天然养伤的时候除了几个医生，根本没有见到过夏溢之外的人。

　　庞飞飞说买手机去一买就没影儿了，也没别人来看过他，陈天然严重怀疑是夏溢都给拦了。

　　夏溢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在病房里，如果出去就是听医生会诊，他天天都和陈天然贴在一块儿了，但是话很少，贴在一块儿的时间几乎都是自己在看电脑。

　　准确地说，除了每隔十五分钟来清理一次陈天然的口腔分泌物，每隔两小时帮陈天然转一下头，还有每天一次换药的时候，做为陈天然暴走时火力的主要承担者之外，其他的时间，夏溢几乎都是自己在看电脑。

　　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呢。

　　电脑屏幕被调到了最暗，黑漆漆的病房里，只照见了夏溢面前那一小片儿。

　　陈天然踹了两下床，这已经成了他现在用来表达不满的主要方式。

　　夏溢回过头来：“吵到你了？那我一会儿再进来。”说完抱着电脑就要走。

　　陈天然猛地又踹了两下床。

　　夏溢转了回来，检查了一下陈天然的氧气管，然后不知道怎么就明白陈天然的意思了。

　　“这是烧伤恢复的论文。”夏溢主动把自己的电脑打开让陈天然看，上面都是密密麻麻看不懂的英文字母。

　　声音有点虚，傻玩意儿真以为自己这几天能学成大夫么，陈天然已经记不清夏溢上次睡觉是什么时候了，他甚至怀疑这几天夏溢根本就没睡觉。

　　微微扬了扬下巴，自己对面那张床一直是空的。

　　“我不困。”夏溢说。

　　陈天然又开始瞪人了。

　　纸巾用完了，夏溢蹲下，用手指蹭了一下陈天然的嘴角。

　　他的眼角是红的，这么看下去会把自己看瞎的，陈天然想，于是继续瞪着对面的床。

　　夏溢就把电脑合上，走过去合衣躺下了，对着陈天然的方向。

　　罕见的听话，陈天然根本不信。

　　五分钟之后，夏溢的睫毛动了动，眼睛眯出一小缝，鬼头鬼脑的，悄悄地看了他一眼，被一直守株待兔的陈天然抓着了。

　　很淡的月光，顺着窗户打进来，在夏溢的脸上，分出了半明半暗的阴影。

　　这种距离的对视，倒是让两个人都觉得放心。

　　陈天然的脸色很不好，有红褐色灼伤过的痕迹，嘴唇还泛着紫，被绑在床上，他自以为是在瞪人的目光，其实让夏溢觉得很难受。

　　夏溢又确认了一下自己的感觉，是难受的感觉，心口在痛。

　　“陈天死的时候我还在办公室里。”他悄悄告诉陈天然，也不知道为什么选这个时候告诉他：“我在工作，突然接到了电话，又说不让我去看他，是他遗嘱的一部分。”

　　真的没去啊，陈天然在一边静静地盯着夏溢。

　　“还有一次，我其实是去看过他的。”夏溢说：“陈天第一次做手术之后，在美国，王茂生推我过去的，那时候插着像你现在一样的氧气管，一直在睡觉，也没有看到我。”

　　声音轻地怕惊着什么似的，再把眼睛闭上的时候，陈天然看见，有眼泪闪亮的光，从夏溢的眼角悄悄滑了下来。

　　****

　　一周之后终于给陈天然拔管了，他的嘴角这几天都快被夏溢给擦烂了。刚拔完管，夏溢已经做好了迎接陈天然破口大骂的准备，半天没等到，还以为陈天然不会说话了。

　　“陈天然，陈天然，你叫什么名字？”有个傻逼大夫这么问他。

　　陈天然有点无语，手也被解开了，他擦着自己的嘴角，练了几次怎么吞口水。

　　“别着急，休息一会儿。”夏溢一边劝着陈天然，一边把医生拉了出去，确定会不会是声带出了问题。

　　陈天然声带没问题，他本来想骂一声“老子会说话！”来着，话到嘴边却吞了进去。他突然不太想和夏溢吵架了，一时却没想好如果不吵架的话，两个人该怎么说话。

　　夏溢又走进来的时候，陈天然暗自吸了口气。

　　吸管插在水杯里，被送到了嘴唇边上。

　　夏溢：“慢点喝。”

　　拔管之后的好处是陈天然能侧身把自己撑起来一点，虽然还是趴着的，不过有夏溢的一手扶着他的胸口，让他借力。

　　陈天然把吸管咬在嘴里，抿了一下又吐出来，好像终于想好了：“你这几天吃药了么？”

　　“嗯？”

　　其实想表达关心的意思，夏溢可能没听明白，陈天然只能又战术喝水，想缓一下再整理好语言，心里一急反倒给呛着了。

　　突然的咳嗽，一口水都喷到床上了，带的身上到处都疼。夏溢赶忙把水杯撤走，又去帮他擦脸。

　　干嘛问吃药呢，陈天然也有点想不明白自己，夏溢又帮他垫了一个干净的枕头。

　　趴在新枕头上，陈天然有点泄气，除了刻意为难和直接乱搞之外，似乎已经忘了该怎么好好相处了，之前的几次乱搞也不过都是欲盖弥彰。

　　因为心里很尴尬，还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夏溢。

　　“我吃什么药？”夏溢把陈天然收拾好，又问了一遍。

　　“你爱吃不吃。”陈天然显然并不喜欢尴尬，于是决定恢复了恶声恶气：“赶紧洗个澡去吧，都他妈臭了。”

　　好像听见了夏溢在背后长出一口气的声音，他也明显更适应这么说话的陈天然。

　　陈天然把刚垫好的枕头拽出来扔了，真没救，自己顶在原来的湿枕头上，也突然觉得自在了一点儿。

　　***

　　植皮手术安排在两天后，陈天然背上有深三度烧伤，有医生建议取大腿皮，夏溢最后选择了头皮，但得分两次手术，好处是身上不会多留疤。

　　手术前，是夏溢把陈天然按在床上帮他剃的头。

　　“你拿镜子给我看看。”陈天然从来没剃过光头，剃完之后夏溢看他的表情让陈天然怀疑自己被剃花了。

　　“这儿没有镜子。”夏溢摇头。

　　“你手机呢？手机相机打开！”

　　“被你摔了。”

　　信他个鬼啊，陈天然猛蹬了一下被子：“找镜子去！”

　　夏溢假装找镜子去了。

　　右手的绷带已经拆了，只褪了一层皮，就是红的厉害。左臂更严重一些，水泡破了带着黄色的脓，换药的时候看着有点瘆人。陈天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也不知道算不算刚刚开始的演艺生涯估计算是就此结束了。

　　算算时间，等自己伤好了，差不多合约也就到期了。

　　装着剧本的手机摔就摔了，反正早都快背下来了，而且现在的事儿十有八九也根本没按剧本走，陈天然早就开始怀疑这个“剧本”的真实性了。

　　算球了，陈天然想，走一步看一步了。

　　又过了好久夏溢才回来的，陈天然都快把要镜子的事儿给忘了。

　　眼前光亮一闪，夏溢顶了个锃亮的光头进来，手里拿着个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老式诺基亚。

　　“你先用这个。”夏溢的语气有点轻快着：“这个比较经摔。”

　　陈天然看夏溢的光头都给看傻了：“你……你的头皮也能用？”

　　“不能啊。”夏溢摸了摸自己的头，现编了理由：“这儿天热。”

　　？？？？？？

　　陈天然理解了好一会儿，也没理清楚这其中的逻辑，后来才想起来给庞飞飞打了个电话。

　　那边没接，电话占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