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雕煤老板穿成替身了》陈策渠

53、浴火而生01

　　提前爆炸了！

　　“消防队！”导演对着对讲机大喊了一声：“怎么回事？！”

　　浓烟之中，陈天然把许依依压在了身-下，双臂牢牢护着她的头。

　　“别呼吸！”许依依被扑倒的时候，陈天然最后的喊声吞没于巨响之中。

　　剧组的消防人员是在骤起的火光散去之后才找到他们的，爆照中心的气浪，让两个人冲出了原定的路线。

　　有那么一两秒钟的意识是空白的，被陈天然带着打滚的时候，许依依才明白是着火了。

　　最先冲上来的人根本没法把两人分开，直到陈天然意识到起火的只有自己的时候，他才赶紧将许依依推开，自己扒自己的衣服。

　　其实没感觉到疼，反应快多亏了在矿上的时候学的消防知识。

　　戏服不好脱，下意识地陈天然想自个儿站起来，却不知道被哪个冒失鬼一记消防水枪直接冲倒了。

　　之后的事儿就比较狼狈了，被几个人冲上来按倒了扒他衣服，陈天然还招架了几下。“我说，你们别——！”

　　声音没发出来，至少没他想象地那么大，当然也可能是已经被刚才爆炸的巨响震聋了，但听别人的声音还挺清楚的，尤其是小胖的尖叫声，在一众轰乱中那真是格外嘹亮。

　　“别脱衣服了，冲水！”

　　白飞翔是抓着消防水管来的，他往陈天然背上浇水的时候，还不忘顺口解释：“都黏一块儿了，你们现在脱把肉都带下来了。”

　　水流在背上的时候，陈天然突然才突然觉得烫了。就像拿烧开了的水浇他似的，烫的他差点又跳了起来。

　　“其实就撩了一下。”陈天然想这么说的，但话没说完就开始咳嗽，觉得嗓子眼被什么堵着了似的，直到被抬上担架之后，他也没能躲开从白飞翔手里的水管里浇下来的水柱。

　　陈天然甚至觉得自己最后是被白飞翔浇下来的水给烫晕过去的。可能是出于对爆破的直觉，许依依的红衣飘起的时候，陈天然就觉得有什么不对，几乎就在爆破的同一瞬间，他已经冲了过来，把许依依扑倒在了地上。

　　衣服是被烟雾弹的热浪撩着的，陈天然的戏服是江菱菱新设计的，化纤面料，一点就着。

　　许依依穿的是原来的戏服，又被陈天然压在了身下，只有些轻微的擦伤。

　　陈天然只觉得自己左边肩膀带着胳膊烧熟了似的烫，背上反而没什么感觉，只有庞飞飞哭地像打鸣似的，就快背过气去了。于是白飞翔拦着没让庞飞飞上救护车，白飞翔自己倒是挤上来了，他一路还给陈天然冲水呢。

　　嘴上也没闲着：“多亏你反应快嘿，人要是站着烧起来，那就不是现在这样了，真他妈命大。你说这爆破师怎么炸的啊，你们不是踩了好几遍点了么，怎么中间先爆了？”

　　白飞翔问了好像也没想着陈天然回答，他按着陈天然的后脑勺还在一刻不停地往陈天然背上冲着凉水。

　　陈天然挣了几下，觉得快被憋死了。

　　“喘不上气儿了吧？”白飞翔那边好像还挺得意似的：“这叫吸入性烧伤，是刚才的热气儿进呼吸道了，你别动弹了，越动越喘不上气儿。”

　　陈天然哪吃过这种哑巴亏，那自然是越不让动越动，慢慢眼前就开始黑了。

　　救护车上很颠簸，把人都晃晕了。

　　不知道为什么让陈天然想起了晕船的感觉，和夏溢在一起晕船的感觉。

　　那是夏溢在美国读高二那年的暑假，他从美国回来，正赶上陈天新开了石墨厂，早知道煤炭得转型，一直也没想好该怎么转型。石墨厂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但陈天一点技术都不懂，开始几年老是磕磕绊绊的和请来的技术团队吵架。

　　夏溢放暑假回来，到陈天的公司听了几天的扯皮，就开始劝陈天放手别管。

　　在陈天看来这就叫做胳膊肘往外拐，他又以为是小反派要显形了，越劝越不听，后来干脆和夏溢吵起来了。

　　然后是夏溢主动跑到陈天办公室来和他道歉，是的，小王八蛋那时候还是会道歉的。

　　悄悄溜进办公室里来，开始也不说话，察言观色地，坐在一边儿给陈天泡茶。看陈天不理他，又开始念念叨叨说自己学校的事儿，认识了什么同学，上过什么课，还说自己选了汽车工程的选修课，然后拿自己建的运输车模型给他看，看起来很像陈天最开过的北方重卡。夏溢其实知道陈天喜欢听什么话。

　　这就算是道歉了吧，反正陈天的气是消了。

　　夏溢又说暑假要完成学校的社会实践作业，他想跟着石墨的货运船跑一趟美西航线。

　　“路太长，你会晕船的。”陈天不答应。

　　厂里的石墨走的出口线，从连云港往美国运，一趟要十天半月才能到，国际海运的外包，陈天自己也没跟过。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夏溢忽悠着去了，好像是听夏溢说他一个人会害怕。陈天答应去陪他两天，到了中间的港口再飞回来，他可没时间跟整个航线。

　　结果陪着陪着吧，就陪了一路。

　　陆路总是催人奋进的，踏在地上，每往前一步都是新的天地。海路却能让人平静，一望无际的太平洋，船飘在天地之间，太渺小了，所以会心怀谦卑。

　　陈天觉得自己可能就是喜欢在路上的感觉，他慢慢就喜欢上了在船上的感觉，虽然确实会晕船。

　　伴着美国的水手唱的能些听不懂的歌，他好像突然就忘了自己是在一本书里，一下都忘了书里那些无休无止的人际纷争。海平线上跃起海豚，夏溢兴奋地拉他去看，陈天觉得眼前的世界是从未有过的开阔与真实。

　　跑完那趟航线，陈天决定不再干预石墨厂的技术生产，放权之后，厂里的收益也开始蒸蒸日上，那次算是夏溢对了吧。

　　***

　　“陈天然？陈天然！”急诊室里，许依依在陈天然身边啜泣。

　　陈天然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有些看不清许依依，但能听到她的声音。

　　“你不该救我的陈天然。”许依依说：“他们是冲我来的，上次是我开车撞的谭俊天，我要和他一起死，叶老师也不应该管我。”

　　“我想要死。”许依依说。

　　这陈天然听不太懂，毕竟他活了几辈子了，还从来都没有过这种想法。

　　“我怀过谭俊天的孩子。”许依依说：“RH阴B型血，和我的血型不和，在美国流过两次产，是谭俊天让我在美国等他的。”

　　陈天然有点窒息，他当然知道吸入性烧伤是什么意思，所以爆炸的时候会开口提醒许依依别呼吸，然后自己连吸进去几口热气，呼吸道损伤，现在就是典型的吸入性烧伤症状。

　　“氧气。”陈天然想说，但已经说不出话来，咳嗽的时候带出来的是带黑渣子的痰，他在矿上见过的。

　　陈天然挥着手，手背已经变成通红了，他想让许依依叫医生帮他找氧气。

　　结果许依依一把握住了陈天然努力才挥起来的手：“朱浩宇也是RH阴B型血，他是谭俊天的儿子，原来他一直在骗我！骗我到美国，退出演艺圈，然后又要分手。我到最后才知道，他怎么能这样骗我，所以我得和他一起死！”

　　“我想过要在他睡着的时候闷死他，用我的枕头，分手的时候就想过了，可我下不了手。”许依依的哭声已经从啜泣变成了歇斯底里：“我要和他一起死，是我和他的事，可我不想要连累你的。陈天然，你不要死啊！”

　　娱乐圈狗血八卦太让人窒息了，陈天然觉得，这回估计是真要被这女的给憋死了，这他妈算怎么回事啊！

　　***

　　窒息感，像倒塌下来的矿山，像太平洋黑色的汹涌波涛，都是人类无法抵抗的东西，像命运，确实让人害怕。

　　太平洋上起风的时候，陈天毫不怀疑下一个浪头打过来，就能把船撕成碎片，虽然当时船上的外国水手们都像看笑话一样嘲笑着他这个内陆来的旱鸭子。

　　“一切都很好，这是小风浪，很常见，不用担心。”船员过来这么说，但这句夏溢可没翻译给陈天然。

　　“你不会游泳吧，天哥。”这是夏溢翻译的版本。

　　“你会啊？”陈天其实已经晕吐好几回了，只能死死地抓着船舱里的扶手。

　　“我也不会。”夏溢看起来却特别高兴：“不过你如果掉下去的话，我会去救你。”然后拍了拍他身边的救生衣。

　　这不是傻逼么，真是不想理他。

　　夏溢却特别执拗地掰开了陈天的手，抓在了自己的手心里。

　　那晚海浪真大，真的是很大。

　　以至于第二天风平浪静的时候，竟产生了劫后余生的错觉。

　　陈天是在船舱里醒来的，夏溢已经在甲板上，伴着海天之间初生的朝阳弹竖琴。

　　清凉的晨风伴着悠扬的琴声，真的很好听，不少船员都围了过来。骤雨后的彩虹连着天边，琴声让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有一种孤绝于世的错觉，仿佛没有大洋两边的世界，一切都和他们的小船无关。

　　其实是从那时候开始才真的又动了要跑路的念头，所以回来就在太平洋上买了小岛，有天然海滩，配了游艇和轮船。第二年的夏天，其实陈天还打算带夏溢再来度一次假的，他确实是早就打算好要在小岛上退休的，只是没有告诉过夏溢。

　　“你弹的什么啊？”陈天问过夏溢，夏溢也没告诉他。

　　还是等到下船的时候，夏溢跑去嘀嘀咕咕地和美国水手说了什么。

　　美国水手又嘀嘀咕咕地和来接货的中国翻译说了什么，最后才翻给陈天的。

　　“是《绿袖子》，英国民谣，关于亨利八世和绿袖女子的故事，爱情故事。”

　　爱情故事。

　　所以是夏溢先来撩他的，陈天想，在这一点上自己是清白的，而夏溢绝对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