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雕煤老板穿成替身了》陈策渠

29、生日快乐03

　　夏溢在车里把一切都跟白飞翔交代了一遍，看样子是和白飞翔说，其实都是说给陈天然听的。

　　陈天然也猜不出他心里在打算什么，但却能明白，他现在说这些，话里话外都是在跟自己串词儿呢。

　　夏溢说：“我们过去的时候车就卡在半山腰了，看着马上要掉下去，陈天然先把朱茉扶出来，我再去拉谭俊天，却还是晚了一步。”

　　他在替自个儿背书，陈天然听出来了，却不太想领情。

　　这种紧急事故，千钧一发时候的责任最说不清楚了。如果开始就听夏溢的，他们只是等在原地等救援，那不管车掉下去还是没掉下去，里面的人是死是活，其实都没他们的责任。

　　但现在出了手，救出两个，伤了一个，再严重点，万一朱浩宇死了呢，后面的麻烦事儿就多了。该不该救，救的方法对不对，之后有的是专会放马后炮的人来掰扯不清。

　　陈天然跳下山的时候心里就明白这些，但凡出手就是扛到底的，到头来怨他怪他还是感激他，自己也全都认了。

　　事到临头，他只知道绝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至于后悔还是认命，全都是后话了。

　　白飞翔听了也没说什么，只是提醒道：“我看那小孩儿伤得不轻，抬上车的时候就昏迷了，他不是熊猫血么，这小县城里还不一定有存血呢。”

　　这一提醒，陈天然才想起来了：“快点开！”他对前面开车的姚大个说：“我就是RH阴B型血，我去输给他。”

　　陈天是B型血，陈天然是RH阴B型血，也不知道是不是脑残书给他算计好的呢。

　　这事儿没那么简单，陈天然现在和夏溢想的一点都不一样，他觉得，跟别人都没关系，这事儿十有八九就是剧情在整他呢，就像在上本书里一样。

　　一旦偏离主线太多，剧本就会用各种各种的倒霉点子拉你回来。

　　没看过剧本的人，管那叫做命，就像老章一样。

　　但陈天然有不同的看法。

　　命这个东西，你认了，管它叫命，不认的话，还就想跟它斗一斗。

　　那一年，他在王茂生家里再看到夏溢，陈天满脑子里想的都是，如果剧本真的非要把他俩往原定结局推，那就干脆跟他娘的拼了算了。

　　陈天回来的时候就发现事情不太对劲儿了，夏溢开始只是话少，后来渐渐的动都不太会动了，最严重的时候吃饭上厕所都不知道。

　　要别人扶起来，他才会坐着，身上一直是僵直的。就只有陈天在身边的时候，眼神才会跟着走一走。

　　据美国医生说，这属于创伤后的应激反应，叫什么PTSD，木僵就是症状之一。还有大夫向陈天建议，说最好住院治疗，二十四小时观察陪护着。

　　陈天听完问：“什么医院？”

　　精神病医院。

　　翻译没敢直接翻，按经验陈天会急，这次怕要连自己带着大夫一块给揍了。

　　“PTSD？去他妈的沙雕么？”结果陈天只是嘟囔了一声，然后自个儿就把夏溢带回去了。

　　王茂生来劝他：“先别回国了，让小溢在我这儿待一段，你现在国内关注度高，这病要是被报道出来，让人议论他一辈子。”

　　陈天只听进去一半，他没回国，却从王茂生家搬了出来。

　　谁劝也不好使，夏溢和关薇以前的房子不能住了，他就在美国重新找了房子，然后把自己和夏溢锁在一起了。

　　公司的事儿都不管了，陈天决定留在美国单独照顾夏溢。

　　陈天陪了夏溢几天，就发现他不太想见人，见人让他紧张，医生、护士，包括王茂生夫妇，再熟的人也一样，他们围在身边的时候，夏溢就一动都不会动了。

　　但和自己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就会好很多，喂他饭的时候，知道自己嚼，喝水的时候，也不会把自己呛着，有时候还能一点一点地吐出几个模糊的字来。

　　陈天还挺高兴的，觉得自己应该能照顾好他。

　　那段时间，两个人，一天二十四小时，几乎一刻不分地呆在一起。

　　白天就躺在床上，什么都不做，他陪夏溢躺着，然后把脑子放空，还会抱在一起取暖。木僵的时候全身都是冰凉的，捂都捂不热，陈天没事就帮他搓手搓脚，忍不住的时候就俯下身，轻轻去亲亲小王子的额头。

　　都说陈天三十来岁之后，钱越多脾气就越爆，陈天自己知道，那是因为自己这辈子所有的耐心都在陪夏溢那一个月里用完了。

　　他当时特意在美国农场里找的房子，方圆几公里没有其他住户，就只有他们两个。

　　特别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就真的就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静悄悄的，谁都不用打扰，跟谁也没关系，每天到晚上的时候，夏溢的病情也会变得好一点。

　　他把夏溢抱到床边上，顶着膝盖，去牵着他的手，夏溢就能自己站起来，然后他们就手拉着手，一点一点地挪到厨房去。

　　只开一盏孤灯，光线也是暗暗的，陈天洗净手在厨房和面，把夏溢放到椅子上，让他静静地在一旁看自己。

　　那时候时间好像是趁剧本不注意偷出来的，就连说话也得悄悄的，陈天小心得不得了。

　　等面条出锅的时候，腾腾冒着热气，他用筷子夹了，放在小勺里，再剪成一段一段的，去喂给夏溢吃。

　　夏溢吃得好慢，自己还得在旁边帮他加油：“嚼一嚼啊，宝贝，再吃一口菜，好不好？”

　　一顿饭能喂一个多小时，看着他一点一点咽下去的时候，陈天发现自己心里已经软的都不成形了。

　　帮他擦嘴角，然后压抑着想亲上去，或者哭出来的冲动：“我们不会去住院的。”他对夏溢说：“绝对不会，我保证，等你好了谁都不会知道你生过病，谁敢瞎说一句闲话哥就去弄死谁，好不好？”

　　连着赌咒带发誓的，陈天也不知道自己那天为什么话那么多呢，一下又给剧透了，夏溢那么聪明，他肯定是猜出来了，眼皮动了一下，却什么都没说。

　　在原书里，夏溢做为究极小反派，跟陈天斗了十几年，直到被陈天斗到彻底破产。众叛亲离，身败名裂，所有人都厌恶他，所有人都在嘲笑他。人也疯了，最后在精神病院里，度过了余生。

　　这就是原书里小反派的结局。

　　如果夏溢早知道这个结局的话，他还会选择喜欢上自己么？

　　不好说，陈天只知道，如果结局真是这样的话，那他自己现在就打个电话宣告破产算了。

　　那年是行业整改加上经济危机，公司经济情况最不好的时候，陈天突然消失了，国内找他都找疯了，他一直都没开机。

　　在夏溢生病的那段时间，吃饭睡觉变成了每天最重要的事。喂完饭，他会用轮椅推着夏溢道外面去看星星，美国的星星其实跟中国的一样。

　　他那时候比夏溢大了十五岁，本还以为，等自己七老八十了，夏溢是会给他推轮椅然后陪他去看星星的。

　　没想到这么快就掉过来了，他认识夏溢的时候，小王八蛋已经三岁了，过了要人抱在怀里哄的时候，现在好了，他又全给补上了。

　　陈天就是在那个时候发现的，他是真的想要占有夏溢的一生，从出生到年迈，从健康到疾病，从好看的时候到不好看的时候，他其实全都想要拥有，一点点都舍不得放手。

　　这也太他妈的奇怪了。

　　感情真是让人费解，说不出是什么时候产生的这种念想的，意识到的时候，却已经清晰的不行，好像早就刻在心里了。陈天一时没想通，也就不再想了。

　　两个人就坐在一起看星星，一坐一晚上，什么都不说，就默默地靠在一起。

　　陈天其实想要时间静止，却没想到，夏溢是想要追上天上的星星。

　　那个游戏，《摘星星》，他把VR眼镜一戴上他就认出来了，游戏背景那就是他们在美国住过的那个荒僻的农场。

　　无尽的夜空，和茫茫的草丛，背后一盏孤灯，就是他们住过的那个农场里的白房子。

　　……

　　陈天然坐在车上将头偏过来，他看着夏溢的侧颜，其实还跟十八岁的时候，一模一样。

　　他们已经进了县城了，车窗外灯火流动，连成一道道的直线，只有夏溢的侧颜是清晰的，他正认真地在思考着什么，陈天然太熟悉他现在的表情了。

　　“没事。”夏溢察觉到他的目光，就抬起头，和他对了对嘴型。

　　你他妈的当然没事儿了。

　　到医院了。

　　大夫在问朱茉：“你是RH阴型，还是孩子他爸是？得马上找到献血血源。”

　　“我是。”朱莉说，她面色苍白，发迹凌乱，但身上只有些擦伤：“不过我有糖尿病，不能献血的吧？”

　　陈天然自个儿把袖子捋起来：“抽我的，打哪儿抽？”

　　夏溢还想拉着他：“你不是有癫痫么？”

　　“你他妈才癫痫呢。”陈天然不承认，还觉得自己穿过来的时候就全好了：“我身体好着呢，多抽点没事儿，救命要紧。”

　　小医院一下被剧组人员给挤满了。

　　急诊室门外挤了一堆明星，过路的认出来，都纷纷拿出手机拍他们。

　　陈天然一个人去了献血室。

　　第一次就抽了600毫升，陈天然从献血室出来，只有夏溢在等他，还递了给他一瓶热的红枣茶。

　　“谭俊天是右大腿骨折，腰椎也有挫伤，已经脱离危险了。”他对陈天然说：“朱浩宇那边还在观察，刚在救护车上，心脏停跳了几分钟。”

　　陈天然没做声。

　　夏溢坐在一边打电话，他试图联系一些“关系”，看能不能紧急调血过来。

　　说话挺有条理的，这件事儿夏溢其实从头到尾处理地都挺冷静的。陈天然想，换自己主事儿大概还做不到像他这么稳。

　　陈天然把热饮喝完，他自个儿抽了几下自个儿的手腕，看着血管又显出来了，就把空瓶子放下，转身又要进输血室。

　　夏溢站起来拉他：“我有办法。”

　　被陈天然一把推开了：“你懂什么啊你！”

　　陈天然想，这个夏溢什么都不懂，他不光不懂两人曾经的感情，也不懂什么叫做剧本的力量。

　　想要逆天改命，怎么会有那么简单呢，那是要真血真肉来换的。

　　这个夏溢是不会懂的，而真正的夏溢，那个自己爱过疼过珍惜过的小王子，还好好在上本书里活着呢。

　　他今天二十九岁了，陈天然想，一定会有很多人给他过生日的，他会收到很多的礼物，说不定已经结婚了，或者有了孩子呢，他会过的很好，这才是自己用最后十年时间送给夏溢的未来。

　　在上本书里，陈天自认已经斗赢了剧本，所以夏溢不可能再碰到像今天这么倒霉的生日了。

　　身边的这个夏溢，不过就只是脑残书里的幻像。

　　陈天然这么想着，就一个人进了献血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