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叁。今日霜降 尾火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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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今日霜降尾火虎
润玉睁开眼便有一张脸凑到床榻边在他眼前晃，他闭眼揉了揉额头，“你是……酉归？”
“殿下还识得酉归。”酉归喜极而泣，心中有些纳罕。
“我为何会不识得你？”润玉觉得奇怪，鼻端传来浓烈的药味，他头疼，身上的伤口也开始发疼，脑子里奔腾着混战的场面乱成一团，他坐起来抚了抚臂膀和胸口的绷带，“我怎么不大记得了……擒拿穷奇时我似乎没受外伤？这是怎么回事。”
酉归这才心安几分，捧了药碗过来道：“殿下都昏迷多日了，岐黄仙官说您的伤是隐患后发，不记得一些事情也正常，陛下特准了您两个月休沐期养伤。”
药，这东西倒是稀奇，他活了这许多年也没怎么喝过，润玉转着药碗，将那黑漆漆的药汤饮尽，“两个月？好长的时间。”
很快润玉就知道时间并不长。下午的时候星宿司主事来述职，言说星象有异，请夜神殿下主持大局，前往布星台勘察星盘，重测星轨。
两个月休沐期已经过去了？他已经睡了两个月了？润玉觉得和穷奇一战他这脑子的确受了伤似得不太清楚了，他怎么觉得没这么长时间。
酉归在一旁扳着手指淡定的帮润玉算日子，“殿下，许是您记错了时间，酉归来璇玑宫已经两个月零十三日了。”
润玉识海又是一团混乱碾过，“你是和穷奇前后脚出现的？”
酉归吓了一跳，抖着嘴皮子道：“小仙和穷奇……八竿子打不着啊。殿…殿下，该上值了，今日是报星宿司其他星君代职，还是您亲自……”
“我还没糊涂！”润玉有些发恼，招手领了魇兽出门去了。
酉归怔然望着润玉溶于夜色中的背影心绪茫然，闷海愁山如暗夜般席卷而至，“两个月零十三日吗？不止啊。”明明殿下睡着还不到两个时辰，水神如此交待，是将润玉历劫的时间也算在内了，他下凡历劫二十三日，劫了，回归神位满打满算不到四十九日，正好是两个月有余，一切都对得上。
润玉伤痊愈之后恢复一切司职，每日九霄云殿的朝会和布星台司夜之事做的一丝不苟。
璇玑宫也恢复了往日恬淡，卫儿觉得岐黄仙官真不愧是天界医官一把手，把夜神殿下里里外外的伤都给治好了，她在璇玑宫这差事又成为小姐妹们羡慕的肥差。
酉归却不这么轻松，天后如今隔三差五的找茬，润玉浑不在意的化于无形不做计较，只当同以往一样，他却不敢这么想，水神仙上那日指着扶元殿的门楣说的话他如今想来还是胆战心惊，这块三字匾额让天后寝食难安，再加之润玉历劫归来后的雷厉风行，他们璇玑宫上下日后更是如履薄冰，且得千小心万小心的过日子。
润玉忘了很多事，这天界诸仙不知是也忘了，还是冷漠之极对旁人的事只看热闹从不上心，酉归有时候甚至觉得那一场风波不曾发生过似的，他说不清这是好，还是不好，润玉还认识他这张脸，却不记得他到底是谁了。
他大约只会记得他从仙侍府挑选了仙侍酉归领回璇玑宫来。
天界的日子平如流水，所幸九百年过去，也没翻出多大浪花。
酉归从光明宫回来的路上遇到一队天兵警戒，当下明白天后何以多日不曾做阴损璇玑宫之事了，他还以为是润玉终于狠下心用了什么手段。
“殿下，今日星令，酉初三刻值。”酉归想了想，还是将想说的话咽回肚子。
润玉放下书接过星令，指腹婆娑过上面的暗纹，眸色变得深沉，道：“今日霜降，酉归，今日可是有何事？”
“没有。”酉归心中发紧，“殿下，小仙来璇玑宫九百载整，九百个霜降都无事发生，今日又会有何事？殿下多心了。”
润玉向酉归凝视，“今夜便是火神涅槃的最后一夜……”
酉归罕见的打断润玉：“殿下下值还是早早回来便好，莫再想旁的事了。”
“我会想什么事？酉归？”润玉锁眉细思，他总觉得霜降日是有什么事情的，这直觉令他心烦意乱。
润玉去布星台了，酉归瞧着墙上的画出神，当年他唯一没有交给水神的便只有这幅无任何信息特征的画了。
“这是殿下历劫归来后所作，应当不算凡尘带回来的。”酉归如此安慰着自己，有些事，润玉做不得，他只有替他做，这些年来润玉越发谨言慎行不露奎角，无论天后做了多过分的事，他都只是不动声色的化解，一次也不曾还击。
天界的平稳日子从来都不会是如此容易得来的。
而花界，每日都吵吵闹闹，欢快中散发着单调，日子是日复一日的无聊，锦觅总也恍惚似是缺点什么，可是到底缺什么她却说不上。
霜降这日，祭奠过先花神，芳主们带着大家回去了，锦觅一个人留在花神冢，对着花冢自言自语，说着说着心情竟起了几分低落。
今天是她的生辰，可她已有几百年不再庆生了。
“霜降是不是个坏兆头的日子，先花神逝于霜降，肉肉亦逝于霜降，而我却生在霜降……”
“哟美人儿，我赶来为你贺生辰，你怎的如此伤感呢？”
花神冢旁的池面抖动，钻出来一位青衣郎君，正是锦觅九百年前于霜降日结识的水蛇彦佑。
“扑哧君，你来啦！”锦觅站起来挥手。
“我与美人可是霜降日邂逅的，这日子毋庸置疑是个好日子。”彦佑落地便掏出小镜子整理发型。
锦觅一脸鄙夷道，“我极度好奇你什么情况不会如此顾及形象。”
“什么情况下都不可能，我这六界第一美男子的形象怎能破坏。”彦佑收起镜子坐去石桌旁对锦觅招手，“猜猜我今年给你带了什么礼物？”
锦觅并不感兴趣，“你别费神了，我又不过生辰。”
“怎么又伤感了？每年一到今日你就是这般，我都说了肉肉还有一线生机你怎么就不信我呢！”彦佑假意生气，“你不要，这礼物我可带走了。”
锦觅也说不清为何霜降日会如此难过，彦佑这般兴致勃勃，她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于是坐下打开盒子。
“扑哧君！这是肉肉的真身！你，你把她修复了？”盒子打开的一瞬间锦觅激动不已，又是哭又是笑。
“你先冷静点，”彦佑反倒正襟危坐的不再玩笑，“真身是修复了，可是让肉肉复生……几乎不可能，除非真有大罗金仙肯施援手。”
如此锦觅已经很感恩了，大罗金仙吗？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她就一定不会放弃。
彦佑没想到他的一句戏言锦觅竟如此当真，不过让她怀有希望也是好事，便没再多说什么。
与彦佑叙话分别后，锦觅就抱着肉肉的真身回了葡萄木屋，她琢磨着今天虽是还了扑哧君一些灵力，但还是欠着很多，于是回去便专心致志的修炼起来，一直到天色暗淡，五脏庙开始集体抗议。
锦觅去院里准备找点吃的，刚出门却见从天而降一个大火球，她一时呆滞当地，盯着那火球越来越近，瞳孔燃起火色，目不转瞬瞧着火球砸进了她葡萄木屋的后院，火很快烧焦一片草丛燃去了泉边。
她飞也似的追过去了，连翘在身后叫她，她也没听见。
潺潺流水挡住了火势去路，草丛燃尽也便熄灭了。
“锦觅，锦觅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又哪里不舒服？我去找长芳主。”连翘扒着锦觅的胳膊摇晃，她不知道锦觅九百年前失踪了两日是去了哪里，只两日不到而已，可她回来时长头发没了，整个人都变了，进了一趟储盈阁便疯了似的要出水镜去，长芳主不得已骗她喝了忘川水，严令他们所有人不得再提起锦觅离开过水镜之事。
锦觅喝下忘川水恢复了往日的活泼好动，也不再喊着闹着要出水镜去了，一切似乎都回到了从前，可是有时候她还是会发怔，一如此时，见到大火，就会像是被鬼差引了魂一般失神。
“疼，好疼……”
连翘感觉到锦觅在发抖，抹着眼泪要拽起蹲在草丛里的她。
锦觅醒神拨开连翘，依旧盯着地上那烧成黑炭的一团东西，说道：“连翘，你抓的我胳膊好疼。”
“你要干什么呀？”连翘疑惑的看着锦觅折了一段树枝拨拉地上黑乎乎的东西，这东西不知是哪里来的，这片地被它砸出一个大坑，周围的草都烧没了。
“这可能是只乌鸦，它怎么被烧成这样了，熟了吧？”锦觅在大脑里搜索着知识点，肚子却不合时宜的“咕嘟”叫了一声。
“你饿了？乌鸦熟了，正好吃了它，也不知好不好吃？”连翘见锦觅无恙，于是搓搓手，身先士卒蹲下去捉着袖子提起乌鸦拔毛，“这乌鸦的皮长得好奇怪，一根一根的，像玉米须。”
“不对连翘，那是羽毛，乌鸦不是水果，不用剥皮。”锦觅见连翘动作利落的已经拔了好几根烧焦的黑毛，不由打着寒噤只觉得它会很疼，“连翘，它它可能还没死透，好像在动。”
连翘吓得扬手就丢了，乌鸦在空中划了一个弧度又重重的摔在地上。
“这乌鸦……不是水果是什么？它成精了吗？竟然会动？那就不能吃了吧？”连翘拉着锦觅要走，“咱们去我家吃饭吧。”
“我好久都没吃肉了，我想吃肉。”锦觅又向乌鸦走去，“连翘，乌鸦是鸟，鸟是肉类食物，和玉米水果都不一样的，”她弯腰提起乌鸦，有几分惊奇，“咦，先烧烤再冰镇，吃法倒是独特，待我再煮一煮好拔毛，熟透才好了吃。”
锦觅脑子里晃过的知识点，肉要煮一煮拔毛才利落，也想不起是谁教她的，连翘听的也是云里雾里，“肉？你怎么知道的？”
锦觅拎着乌鸦爪子愣住了，“我也不记得了，我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
连翘一慌，生怕锦觅接下来问她，赶忙抢话道：“锦觅，这乌鸦长得太恶心了，我吃不下，你自己煮吧，我先回家吃饭了。”
锦觅还在思考，连翘就一溜烟跑没影了，她于是提着乌鸦回屋了，将乌鸦仍在厨房案板上，出去在院中的泉眼里取了水，卷起袖子便生火烧水。
没一会儿水就烧开了，她拎起乌鸦下锅前却又犹豫了，“你疼不疼啊，被火烧好像特别疼的？是吗？”
不知怎的，她觉得自己后背也起了火燎般的痛意，一时间心头滑过复杂的意味，觉得这乌鸦又是被火烧又是被冰冻着实可怜，忽然就不忍心吃它了。
“你要是还活着就……”锦觅话没说完手中乌鸦动了一下，她一时没握紧，眼睁睁看着它掉进翻滚的沸水里。
锦觅忙提起半幅袖子挡住飞溅出来的沸水，听见下方锅中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嚎。
“噫……”惨不忍睹，她放下袖子手忙脚乱的拿起漏勺把在沸水里翻滚挣扎的乌鸦捞起来，它似乎已经奄奄一息了，锦觅咬咬牙狠狠心，拿来香蜜喂了它几滴。
“你可争点气，千万别死，要不然我可就亏大发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叁。今日霜降 尾火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