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江书吟（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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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我再醒来的时候，外面日头刚刚出现，透进一点光亮。
在这时，我听见了婴孩的哭声。是他抱着孩子，坐在床尾。
这幅场景本是温馨至极的，可是多么可笑啊，他是君王，我却是臣妻。
“你醒了？”他将孩子放在我怀里，去到了一杯温水喂我。
我避开头，问他“你说的话，作数吗？”
在我生产时，疼醒的时候，许是为了安抚我，这个人，他说，江家满门贬作庶人，三代内不得入仕。
孩子在我怀里渐渐安静下来，偶尔动动鼻翼，模样像极了他。
“自然作数。”
“沈遇呢？”我终于抬头看他，却说不出的悲哀。
“流放岭南，终身不得还京都。”
我张了张嘴，还是问出来了，“我呢？”
“沈家妇难产而亡。”
我轻轻地埋下头，在孩子的小被子里，哭出来。
一切尘埃落定。
他似无喜无悲站在我面前，手中还拿着那杯温水，如恩赐般，他说“江书吟，如果没有你，他们都得死，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那声音冷的像高山的雪，自此再也不能在我心中融化成水。
八
我被安置在深宫之中，外面传的是今上还是太子时极宠爱的美人，现下终是金屋藏娇。
不知用的什么罪名，对江家和沈家做判决时，距平凡的百日已经许久。
他给这个孩子取名为麟，顾麟，但是我一直叫他平凡，我只想他平平凡凡，一世安乐即可。
这场百日宴我未出席，他却办的声势浩大。
他把孩子送回来后，一身酒气，是掩不住的高兴。
我给他倒了一杯醒酒茶，许是太久不曾这般心平气和的模样，他竟是有几分受宠若惊，将茶水喝了，居然半点也不曾怀疑。
“子桓”，他因这个称呼愈加高兴起来。
只是下一刻，我便将他的好心情破坏的干干净净。
“你可知为何帝王向来被称作孤家寡人？”我甚至是笑着问他。
他的脸色却瞬间沉下来，不过，他现在想做什么已经没办法了。
我站起来，他甚至连抓住我的裙罢都做不到，“倘若当初，你说要娶我，便是沦为这京中笑柄，再对不住父亲对不住沈遇，我也甘心跟着你。”
“是我下贱。”
我未曾回头，这个人，不是我年少时爱着的陆子桓，而是这个天下的主人，顾晋丘。
他那时风流恣意，我不想去辨那是否真心，是否假意，但是他确实有帝王之才。当初他也有过豪言，有过种种设想，如今他是帝王，应是能造福这一方百姓的。
只是，我不会在，或许，我也没这么重要。
亲了亲平凡的脸颊，他咯咯笑着来抓我的手，我也笑着哄他睡觉，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孩子是最无辜的，但是作为皇家血脉，便是命。
我想，顾晋丘应会好好待这个孩子，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江家曾经出过妃嫔，加上近些年的打点，就算清理干净了，还是有那么些落网之鱼，就在这些人的掩护下，我成功离开了。
我离开了深宫，去岭南。那里有我此生，最对不起的人。
九
我没有去辞别我的父母，我有愧。
顾晋丘答应的事不会变，他们这样平平安安的过完一生，我不配去打扰。
一路快马加鞭，不知赶了多少日夜，我终于到了岭南。
岭南多瘴气毒虫，那些官兵将人赶来后只守在过路口，也不管里面的人来人往，许是认为从京都繁华处来，本就是来受死的吧。
我终是找到了他。
他清瘦许多，带着颓废，在岭南的小酒馆里饮酒。
泪如雨下。
他见着我时，眼里有那么一瞬的震惊，但是，他赶我走。
他说他不认识我，他跌跌撞撞的走，我捂着嘴哭，防止声音发出来，他却越走越快，越走越急。
我在后面跟着，他去哪我就去哪。
视而不见。
直到那天，他拿起锄头去耕作，我也跟着，他终于发怒了，冲我吼叫，半点没有当初温润如玉的模样。
“你来做什么？啊？你到底来做什么？锦衣玉食不喜欢？你来这里你是贱吗？”
他跌在田埂上，我终于忍不住，抱住他，哭的伤心至极。
我说，“沈遇，你不要我了吗？”
他竟就这般就范。
十
年月悄悄过去，后来帝王立太子，大赦天下，沈遇便带着我去了扬州。
那里风光很好。
我同沈遇有了一对儿女，儿子像他，女儿像我。
后来，儿子娶了贤妻，女儿也嫁了夫婿。
听说太子也娶了妻，是位淑婉的女孩。
太子妃生下长子没几年，皇帝驾崩了。
后来，太子登基；再后来，皇帝来扬州走了一着。我便让儿媳收养了一个孩子。
沈遇知道后，面上不曾说什么，私下却赌气般好几日不吃晚饭。
那孩子眼睛像极了故人。
后来，岁月悄悄的过去，沈遇同我都垂垂老矣，他到底在岭南伤了身体。
他刚去的那几日，我整天恍恍惚惚，叫儿孙们忧心，后来好些了，心里也总觉空落落。
第二年春天，阳光很好，我叫孙儿拖出一把躺椅，悠然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说第3章 江书吟（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