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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噩梦 ...

  •   “沈临渊,当初在岳城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了。”风眠的狐狸眼中带着几分探究的意味,细细地打量着沈临渊的神情。“区区水匪作乱,自有地方官兵围剿,可你调用了萧乾的人不说,居然还亲自跑去审了那个匪头?”

      见沈临渊不言语,风眠落了座,抄起桌上的茶壶,边倒水,边继续道,“九转丹那可是救命的药,现在你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给人小姑娘用了,我说沈临渊,你是嫌自己命太长了么?”

      沈临渊端坐如山,蹙眉淡声道,“聒噪。”

      二人正说话间,一道轻细的嘤咛声从床榻的方向传来,沈临渊搭在膝上的手指微微动了动,终于抬眼看了风眠一眼,声音一如既往的不起波澜,“时辰不早了。”

      “……”风眠嘴角微抽,他就没有见过这样过河拆桥的人。

      但对上那双清冷的眼眸,风眠到底不敢多说,只能哼哼两声,起身。

      然而,他一只脚刚迈出门槛,便被沈临渊喊住,不由眼睛一亮,挥着扇子转身,“怎么,舍不得我走了?”

      沈临渊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她的身子到底怎么样?”

      风眠站在原地,顺着他的视线望向床榻的方向,娇娇小小的人儿躺在那儿似醒非醒。风眠徐徐地合上手里的折扇,嘴角顽笑的弧度敛起几分,摇摇头道,“那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弱症,如果能根治就不会等到今天了。”顿了顿,又觑着沈临渊的脸色,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道,“不过,性命无忧,只须好生调养便是。”再者而言,这姑娘今日服用的九转丹,可不仅是救命解毒的神药,还是养身护体的良方呢,依他看,小姑娘活个百八十岁不成问题。

      沈临渊淡淡地“嗯”了声,起身朝床榻的方向走去,走了两步顿住,半侧过身子看向仍旧杵在门口的风眠,“还不走?”

      得!

      风眠眼含鄙视地迎上沈临渊的目光,哼了一声,“见色忘友的家伙!”

      一句话说得掷地有声,可风眠迅速离开憩院的身影却透着几分落荒而逃的狼狈。

      沈临渊目送风眠的身影消失,许久才淡淡地收回视线,看向床榻上的人儿。
      此时小姑娘的脸上已经恢复了些许血色,瞧着粉扑扑的,只是那紧紧皱作一团的秀眉,教人见了,忍不住想要伸手替她抚平了去。

      是梦到了什么,才会这样愁眉不展?

      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在空寂的屋内响起复又消散,短促得仿佛从不曾出现过。沈临渊负手立于榻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去。

      冷罡奉命将周英押入暗夜司的诏狱后,又循着周英暴露出的线索从醉月轩追查了一番,回来时在卫营巷口迎面撞见风眠,后者一脸抑郁地看了自己一眼,摇摇头,半句话没说就走了。
      冷罡觉得莫名其妙,但也没有拦着人询问,只没头没脑地回到憩院,才入了院子,就看见自家主子从屋内出来,带关门扉时的动作格外轻缓。

      冷罡愣了一刹,回过神来时,忙拱手向立于台阶上的沈临渊回禀查探来的消息,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小了些,眼睛里多了几分诧异之色。

      他那向来以公事为重的主子这会儿仿佛在……走神?

      冷罡忙摇了摇头,继续开口道:“线索查到怀国公府时断了,但就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刺杀驸马爷伤了景浔公子的人确实和怀国公府有牵连。”

      沈临渊淡淡地“嗯”了声,吩咐冷罡道:“你去一趟益阳侯府。”

      “啊?”证据指向的明明是怀国公府,怎么……冷罡疑惑了一时,霍然明白过来,连忙应承下来,折身又离了憩院。

      益阳侯府里,胡氏见着陆宝朱一人回来,早询问起容嬿宁的下落。当得知容嬿宁在醉月轩内被歹人劫持险些丧了性命,之后又在晕厥的情况下被溍王府小王爷带走以后,整个人差点儿没跟着也昏过去。

      陆宝朱哭哭啼啼地让胡氏去接人,可胡氏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只派人赶紧去寻益阳侯回府。

      然而,直到月上西天,夜寂人定时分,益阳侯才姗姗归来。

      他见着满面担忧的胡氏和女儿,深深地叹了口气,安抚道:“我去过卫营巷了,宁儿现在已无性命之忧。”下午时,他在衙门得了胡氏的消息,急急忙往回赶,轿辇行至铜箍儿巷巷口,正遇上了溍王府小王爷身边的侍卫,直接被带去了卫营巷的憩院,见到了尚在昏睡中的外甥女儿。

      憩院里伺候的时雨小哥告诉他,容嬿宁在醉月轩里被歹人下了毒,是小王爷把人给救了。还说,容嬿宁算是受害人,按道理应该送回侯府诊治,但如今歹人被捕,公案了结尚需要容嬿宁的证词,为免折腾,还是先将人留在憩院便宜些。

      胡氏听益阳侯说着,眉头就没有松开过,“憩院?那不是小王爷的住处,宁儿留在那里像什么话?”

      益阳侯按住胡氏的手,沉声道,“你别着急,宁儿留下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她受伤未……醒,也不好折腾。且等明日人醒了,小王爷处询问了证词,我再去接人回来。”说着微微一顿,他明白胡氏的担忧,便道,“你且宽心,小王爷已经下令封锁了醉月轩的消息。”

      “歹人行凶,自去审讯歹人就是,宁儿不过是被无辜牵扯进去的,宝朱都说当时的情形小王爷是清楚的,那么好端端地为何还要扣下宁儿呢?”胡氏想到容嬿宁那弱柳扶风的姣美模样,心头涌出一个猜测,“莫不是……”

      她话才开了头,益阳侯就直接打断了,道:“小王爷的名声你不清楚?”那样冷心冷血的人物又岂是什么见色起意之徒。

      “那……”

      “活阎罗的心思岂是你我可以揣度的?”

      ——

      乌黑的夜色如浸水的墨一般慢慢地氤氲开,无声地吞噬着一切。凄厉的鸦鸣一声声划破长空,荒僻破落的旧宅院里,灯火明灭暗沉,仿佛随时会湮没于无边的暗夜中。

      一对中年男女绕着一张落满灰尘的缺脚桌不住地踱步,时不时地透过洞开的窗户朝外面张望两眼。终于,女人停了下来,声音不耐烦地道:“人究竟还来不来?都这个时辰了,是不是你弄错了。”

      男人摇摇头,斩钉截铁地说,“不会,九爷说了今夜一手拿货一手交钱,不会错的。”

      男人说着,看了一眼不远处墙根下的货物,目光在小女孩精致的睡颜上逡巡了一回,舔了舔舌头道,“这次货好,九爷可不会错过的。”

      他的话音刚落,外面便传来一阵脚步声。男人和女人对视一眼,俱是眼睛一亮。只是很快,他们就察觉到了不对,男人将女人往墙根的方向一推,“赶紧将货藏起来。”

      昏昏沉沉睡着的小女孩被推搡醒,然后被塞进了破旧的衣柜里,迷迷糊糊地透过柜门的缝隙看着外头男人和女人脱去外衣铺在地上,装出一副席地而卧、露宿荒屋的模样。可饶是他俩演技如何精妙,也在面对来人泛冷的剑锋时自乱了阵脚。

      闯进屋中的不过四五人,各个身着黑衣,面覆黑巾,浑身散发着肃杀之气。中年男女神色惊疑不定,判不准来人究竟是九爷派来劫货的,还是他们旧日招惹上的仇家。男人的目光在几人之间来回游弋,心思更是转得飞快,而就在这时,来人向两侧散开,一个同样脸罩黑色布巾却气质更加凛然的少年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少年手里握着剑,凤目愣愣地睨着男人,一步一步将男人逼到了木柜前。

      男人哆嗦着唇,试探着开口,“你是九……”话未半,就猛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脖颈,有殷红的血顺着他的指缝滴落。

      女人在旁惊呼一声,声音比破败院外枝头的鸦鸣还要凄厉三分。女人尚来不及为男人的毙命而伤痛,甚至连因畏惧而生出的寒意才刚刚爬上脚底,她就失去了生气。女人圆滚滚的头颅在地上打了几转,在溅起的尘埃里,瞳孔放大的眼睛瞪得圆圆的。

      柜中的女孩儿死死地捂住了嘴巴,有温热的血滴从她的额头慢慢滑落,模糊了她视线里那双死不瞑目的眼。

      容嬿宁猛然坐起了身,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久久不能平息。

      她又做了那个梦。

      容嬿宁惶遽又茫然的想着,倏而,视线在身上所盖的苍青色锦被上顿住,然后又缓缓地抬眸看向冷青色的帐顶,鼻翼间充斥着淡淡的松木香味,这一切都不属于益阳侯府的落云居。

      容嬿宁下意识地扭头打量自己所处的环境中,发现置身的屋内陈设简单,透着一股冷肃的气息。
      抬手碰了碰腰背处泛疼的伤口,容嬿宁轻嘶了声,醉月轩里发生的一切,顷刻间浮现在记忆里。

      她记得,身负重伤的女人闯进陆宝朱包下的雅间,用刀胁迫自己帮她逃避追捕;她记得,那日在长公主府有过一面之缘的溍王府小王爷后来带人也闯了进来,然后自己十分大胆地说了许多大不敬的话;也记得小王爷明白自己的暗示,在抬手摸鞭时朝自己使的眼色;甚至也还记得,歹人被拿下以后,自己在小王爷的一句“蠢笨”中眼前一黑。

      但是,她却无论如何也记不起,自己为何会身处于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

  • 作者有话要说:  容小宁:我记得小王爷好像骂了我“蠢笨”?:-(
    沈阿渊:我没有,你真的记错了!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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