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苗苗》青山瑟瑟

1、10月30日

　　我有的时候会想，如果人可以靠意念取物得省多少事，这样我就不需要像条蛆虫一样，每天哀求秦放这个畜生杀了我。

　　一支笔，一张桌子，一个烟灰缸，甚至一条被烫破的廉价t恤，都可以成为工具。
　　哦，我说的是坐在秦放对面的不良少年。

　　他是今天来应聘的第三十八个，之前的三十七无不是被一个月十万的高薪吸引过来，又被秦放这个畜生一个个气走。
　　眼前这个，也不会是例外。

　　“你不需要二十四小时陪护，会有专人管理他的不同需求，这是你的职责明细表。”
　　毫无起伏的声调，甚至和第一遍没有任何区别。

　　“你需要做的是让他的心情尽量保持愉悦，如你所见，他现在的状态不怎么好。”
　　“尽你所能，规定之内的权利干什么都可以，这是你的权限明细表。”

　　这是我时隔半年第一次来酒店，上次来还是因为某个不相关的人生日，鬼知道我当时为什么会答应。
　　再往前推一点，我其实是这里的常客，当然每次是跟不同的人。

　　“这是一张时间表，你需要对他每天的行程安排了如指掌，现在你有一分钟的时间识记。”
　　“不需要，直接开始吧。”纸页翻动的声音，这是三十八自进门说的第一句话，“我赶时间。”

　　我敢肯定，之前从没有人敢在秦放这个畜生面前说这种话。
　　当然，我除外。

　　我从头顶的巨型水晶吊灯上收回视线，第二次打量这个看起来就不像会给人讲笑话的年轻人。
　　他最多二十五岁，脚上穿着adidiaosi的贝壳鞋，锡纸烫，裤子上到处都是破洞。

　　那双正在填写试卷的手看起来素净修长，左腕上戴着串不属于他的佛珠。
　　别问我为什么知道，像他这样不务正业的小年轻我以前不知道见过多少。

　　“请稍等。”
　　秦放忽然朝我走过来，他的穿着和周围富丽堂皇的装潢浑然一体，只有我这个一身睡衣的废人和这个地方格格不入。

　　他永远都是这样，即使再狼狈也远比我高贵。更何况现在狼狈的是我。

　　“你觉得怎么样？”秦放问我。
　　“什么？”我装傻。
　　“这个人，你喜欢吗？”秦放平静重复。

　　“原来我的喜好还能左右你的决定？你给钱，你说了算。”我闭上眼，不再说话。
　　等了一会儿，听见手工皮鞋昂贵的敲地声渐渐走远。

　　“你被录取了。”秦放这个畜生下了决定。
　　“什么时候来上班？”
　　“出去会有人告诉你时间地点，工作期间不要穿破洞的衣服，收拾干净，换双正常的鞋子。”

　　“条款里没有写要穿制服吧？”
　　“这是你的工作职责，你今天这一身，没有一点讨他喜欢。”
　　“我为什么要讨他……”应该是想到自己刚才签订的合同，三十八的抱怨戛然而止，“还有事吗？没有我走了。”

　　“你的试用期从明天开始，请不要迟到。”
　　“屁话……”

　　最后这话骂得很小声，可我听得很清楚。
　　因为他很快出现在我面前，掀开我盖在身上的毯子：“他说你胸以上能动，手指扣一个给我看看。”

　　我睁开眼，盯着他很久没有说话。
　　如果可以，我会一拳打在他眼角，将他嘴里的一口大白牙连着神经一颗一颗全都扯出来。

　　“哟，眼神这么凶，开个玩笑。”
　　我以为他的羞辱到此为止了，没想到他忽然低下头用仅两人听见的声音道：“你是我看见第一个喜欢内八坐的瘸子。”

　　“你……”
　　我当即有些忍不住，想扯住他近在咫尺的衣领，不过他没给我这个机会。

　　就好像知道我会生气，他说完很快就撤离，眨眼就到了门边，招呼也不打，关门前用两根手指朝我做了逃跑的手势，麻溜离开。

　　我咬了咬牙，决定还是和秦放这个畜生搭话：“让他滚蛋。”
　　“合同已经签了。”秦放正在收拾文件，没有抬头。

　　桌子在我侧后方，靠背挡着我看得有些吃力：“我不想看见这种没教养的东西，换人。”
　　“我给过你选择的机会。”

　　“秦放！”
　　纸页窸窸窣窣的杂声骤然停止，可我依然没有听见脚步声。

　　过了片刻，我才听见：“约定好的，我给你单独生活的空间，你接受我给你安排的所有看护和复建。怎么，你要反悔？”

　　这话我说的没错，但这会儿我确实有点不想认，刚才那臭小子我实在看不上眼。
　　可出尔反尔这种话我说不出口，尤其是在秦放这个畜生面前。

　　“我让人送你回去。”秦放以为我已经答应，“下午我要出差，过两天再来看你。”
　　“用不着，滚得越远越好。”这是我的心里话，我希望所有和我有关系的人都消失在我视线里。

　　“不可能。”秦放的回答一如既往绝对，“这两天你听话一点，有什么问题给我打电话。”
　　他边说边靠近，还没走到我面前我就闭上眼。

　　又是这种容易引人窝火的沉默。
　　“还有事？”
　　这一刻我竟然想到刚才摔门而去的那个小子，他干了我不能干的事。

　　“或许……你更想出去晒晒太阳？”
　　现在正值深秋，今天这样阳光普照的天气确实很少见，如果换成某个明丽动人的女人说这话，我绝不会拒绝。

　　“滚。”
　　我对秦放这畜生的忍耐，早在两年前就一丝不剩。

　　脚步声响起，没过一会儿又折回来。我忍着没睁眼。
　　很快察觉胸前的毯子微微抖动，我以为他在替我整理衣服，眼角细缝里的画面却告诉我，他在整理我内八放置的脚。

　　我咬了咬牙，丝毫没有被照顾的感动，只想抬脚踹在这畜生脸上。
　　当初踢到半路收回来的那一脚，真是我干过最多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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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写着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