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蛇》星河繁露

17、第17章 纯粹的爱

　　“您要到哪里去？”达脱莱追来问。

　　魁扎尔科亚特尔步行匆匆，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只想离开托比尔金的宫殿。可是，除了这座宫殿，他在托兰还有去处吗？

　　不知不觉间，来到即将竣工的大金字塔下，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可来的地方。

　　“你到底回来找我了。”

　　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魁扎尔科亚特尔和达脱莱吓了跳，回身看，是马克特拉。

　　“我不是来找你的。”魁扎尔科亚特尔回答道，带上达脱莱要离开。

　　马克特拉跳至他身前，把他拦下，“不来找我，难道找供奉在塔顶的死人？天黑离开王宫，只带一个随从，你跟托比尔金闹翻了吧？阿卡脱尔已经升天，他帮不了你，但我可以。”

　　“你只是个囚徒。”魁扎尔科亚特尔不信他的话，想摆脱他。

　　“小瞧我了？虽然我是囚徒，可我仍然是奇奇梅克人的首领，这里的奇奇梅克人都听我的。”马克特拉自信地说，“说说看，你想要什么？”

　　“你想做什么？”魁扎尔科亚特尔反问他，“你蓄意接近我，没有目的吗？”

　　“有！”马克特拉边笑边张开双臂，“奇奇梅克人要自由，而我……要你。”

　　马克特拉突然将金发的人搂住。

　　魁扎尔科亚特尔吓得身体僵硬。

　　“放开！你对他做什么！”达脱莱愤怒高举武器砍向马克特拉。

　　马克特拉只是推了他一下，小伙子在地上滚摔几圈。

　　“我是鹰，你是蛇，让我们一起建立新的国家，应验奇奇梅克的那个传说。”马克特拉望着怀中人说。

　　魁扎尔科亚特尔从震惊中缓了过来，他苦笑，“马克特拉，你对我的爱跟托比尔金是一样的。”
　　马克特拉不解。

　　“都不纯粹。”魁扎尔科亚特尔说，“你们爱我，是为了得到更爱的东西。我甚至怀疑，你们真的爱我吗？”

　　“不然呢？不是因为爱，谁会把跟自己一样的男人搂在怀里？”

　　“如果我不是你们传说中的蛇，你也不是鹰，马克特拉，你还会说刚才的话吗？如果我没有带来繁荣的能力，你和托比尔金还会想得到我吗？在别人都还认为我是蛇变的怪人时，阿卡脱尔一直陪着我，他才拥有纯粹的爱。失去他以后，我不会再被别人拥有。”

　　“无所谓。你的心里可以永远装着阿卡脱尔，我只要你陪在我身边。你要什么？你的愿望说给我听听。”马克特拉把耳朵主动凑到他唇边。

　　“你要适可而止！”达脱莱愤怒大叫。

　　马克特拉又一次把他推开，“小孩滚一边去，大人说正事呢！”

　　魁扎尔科亚特尔没有避开马克特拉的轻薄行为，他现在心如止水，没了阿卡脱尔，任何人碰他都不会有感觉了。他就这样贴在马克特拉耳边说：“我要的你给不了。我要这里的人过得都幸福，没有战争，不需要流血，没有部落和族群分歧，无论托尔特克、奇奇梅克，还是玛雅或其他什么人，不分种群，和睦相处。”

　　“的确是很难实现的愿望。”马克特拉叹气，他做不到，不过不死心，“托比尔金也做不到，而且他做得不好，惹你生气了。不如……我们把他推翻吧。”

　　“什么？”

　　“对，推翻他！”马克特拉觉得自己随口说出的主意很不错，“让我们统治托兰。”

　　魁扎尔科亚特尔惊讶道：“我从未想过，只是希望王能听取我的建议，把财富分给穷人。”

　　“这种建议他不可能听，而且权贵都会反对你，哪怕你是个神。只要我一声令下，托兰的奇奇梅克人都会集中起来，出其不意，很快就能打败他们。”马克特拉已决定这么干了。

　　魁扎尔科亚特尔对这个仓促的决定表示担忧，“我不希望伤害无辜，无论是哪边的人。只向王提建议，尽量别发生冲突。”

　　“好，好啊！不过行动得快，你到这儿来，托比尔金应该知道了。”马克特拉答应，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

　　.

　　“魁扎尔科亚特尔去见那个奇奇梅克人了。”托比尔金带着怒气，对魏马克说。

　　“您对此似乎很担忧？”魏马克问。

　　“不该担忧吗？他们怎么会走在一起？当时还有奇奇梅克的余孽没有剿灭，他又低声下气求饶，才没杀他。如果只是一个，我没有可担心的，魁扎尔科亚特尔有民望，却没有势力；但现在他与马克特拉站在一起。”托比尔金有些焦虑，“魏马克，魁扎尔科亚特尔要与我为敌吗？”

　　“王，我认为您担心过度了。既然这么想，就立即把魁扎尔科亚特尔接回宫，阻断他们往来。”魏马克建议。

　　托比尔金认为这个建议不好，“魁扎尔科亚特尔已经跟我不在一条心，把他弄回来，他依然会跟我作对，到时会有更多人知道他与我产生了间隙，对我更加不利。预言说，当他成为我的敌人，我就会一无所有。我不能让预言实现。”

　　“那么您打算怎么办呢？不会杀了他吧？”魏马克猜道。

　　“我怎可能这么干？我杀了他，所有敌人便会拿这件事攻击我。”托比尔金冷酷地说，“我要让他永远留在托兰，留在我身边。”

　　.

　　第二天，托兰城的人发现了件怪事，他们的奇奇梅克奴隶不干活儿了，更不听他们命令，奇奇梅克人聚集向魁扎尔科亚特尔的金字塔。在塔顶，站着马克特拉，还有金发的魁扎尔科亚特尔。

　　马克特拉上前一步，向他的族人宣告，“奇奇梅克人，争取自由的时刻已经到来，让我们砸碎枷锁，反抗托尔特克人的统治，你们不要害怕，魁扎尔科亚特尔站在了我们这边，这一次，傲慢的托比尔金必将被我们击败！”

　　奇奇梅克人听见了首领的话，看见托兰的守护神那条金发的蛇，果然在首领身边，全都欢腾起来。

　　而托兰人则产生了巨大恐慌，魁扎尔科亚特尔为什么支持奇奇梅克人？魁扎尔科亚特尔抛弃他们了吗？

　　魁扎尔科亚特尔也上前说道：“托兰的居民们，请不要害怕，奇奇梅克人不是针对你们，他们是我的帮手。托兰城如今的状况，穷人过于贫穷，富人的财富越累越多。托兰的财富是大家的，我们要向王请愿，请求他考虑穷人的利益，让失去田地的人重新获得田地，让因债务成为奴隶的人得以赎身。

　　“本来就不该有奴隶，一个人有什么资格奴役另一个人？托尔特克人也好，奇奇梅克人也好，都是大地上的居民。不会再有奴隶了，所有人应当携手共建家园，拒绝剥削，没有任何人能靠吸别人的血过活。”

　　“魁扎尔科亚特尔精神失常了！”

　　人们听魁扎尔科亚特尔的话听得入神，忽然有人高声说话，看向另一个方向，他们的王——托比尔金带着随从赶来了。

　　达脱莱站在金字塔上，看得远。他回头看着魁扎尔科亚特尔，神情紧张，甚至惊恐。

　　魁扎尔科亚特尔和马克特拉也看到了，大批武士从四面八方涌来，把金字塔及周围的人包围。

　　“我没有精神失常。”魁扎尔科亚特尔说，“王，我无意引发冲突，只是请您慎重考虑。”

　　“我还考虑什么呢？”托比尔金说，“上次你不听我的，煽动人民反对我，结果如何？那些奇奇梅克人对你有没有友好？现在你又想解放奴隶了吗？没有了奴隶，托兰城所有繁重的劳役将由托兰人平摊，你问他们同意吗？”

　　托兰人纷纷摇头，他们可不愿意啊！

　　“还有重新分配财富，更加不切实际。你问问谁愿意把自己的财产拿出来重分？你的话说起来美好，可没有一点能行得通。”托比尔金否定掉他所有主张。

　　无论金钱、良田、奴隶都是财产，没人愿意放弃，但凡有点儿薄产的托兰人，都不赞同魁扎尔科亚特尔的提议。

　　“最可笑的是你对奇奇梅克人的态度，他们差点杀死你，阿卡脱尔因此而死。你不但不恨，还与他们为伍，不是精神失常了吗？你快回到我这里来，回到托兰这边。”托比尔金向他呼喊。

　　他颠倒黑白，让魁扎尔科亚特尔气愤。本来支持魁扎尔科亚特尔的托兰人，在听了托比尔金的话后，改为支持托比尔金，他们不愿意与奇奇梅克人共处，不愿意城外赤贫的同胞跟自己共享托兰的资源。

　　“还跟他废话什么？”马克特拉说，“奇奇梅克人，你们的仇敌托比尔金就在眼前，去把他撕成碎片，然后我们回到自由的森林里去！”

　　奇奇梅克人发出嚎叫，这些年被压制住的原始野性得到了解放，他们就像冲出牢笼的野兽，扑向囚禁自己的人。

　　“马克特拉！说好不冲突！”魁扎尔科亚特尔拉住他胳膊阻止。

　　“我也不想，可你看托比尔金，他明显想杀光我们！等我拧下托比尔金的头，再带你走！”马克特拉对他微笑。冷不防，扣住他后脑勺，把他拉近，便是一吻。

　　嘴唇被轻咬了下，魁扎尔科亚特尔惊呆了。

　　马克特拉却已笑着投入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