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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饭席后,阮泞依然十分不待见傅丞琮,她想,果然是年纪相差太多有代沟。这样的友情到底不合适。

      阮泞开始气愤,他明知自己讨厌裴家的人,而他偏偏在父亲宴请朋友时带了一个不想干的人来。是他!这违反了朋友之间的共情。

      这种烦躁的情绪直保持到几天后。

      过年期间,医院也有些冷清,那天宴会后,阮父再次入院,病情时好时坏。因此阮泞独自站在天台上吹风的时间更久了。

      不知身后何时站了个人,退后两步撞上来人的胸膛,转身抬头对上漆黑深邃的眼神。

      见到来人,阮泞心口一沉,负气地撇过头。

      傅丞琮主动伸手揉了揉她脑袋,笑道:“怎么,还不想跟我说话?”

      阮泞倔强撇过头,风一吹,脸颊像被小刀划过,生疼生疼。

      空气忽然静了一会儿。

      “阮泞,我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抱歉,把周湛带来的,没有顾及到你的感受。”

      傅丞琮提了西装裤,屈膝半跪在她面前,他低了声气,在黯淡幽冷的环境十分沉缓。

      随即他抵上自己的赔罪礼物,“你喜欢甜的,刚才看到医院门口有糖炒栗子,很好吃,尝尝?”

      阮泞两臂垂在身侧,看着纸袋装的板栗,空中流淌着静谧甜腻的香味,吸入肺里让灌了许多冷气的肺暖和不少。

      赔罪的人剥了半袋的栗子,冷风中吃饱了肚子顺坦心情也舒坦了。

      抬起头对上'朋友'的眼睛,两两对视,阮泞澄清晶莹的眼眸映着跟前人温和俊朗的脸。

      阮泞抬起胳膊,白色羽绒服的宽大袖子将脸轻松遮住。

      其实,傅丞琮并没有做错什么,是她自己不待见裴家的人,敏感地把这件事怪在傅丞琮身上。这种情绪是她在瞧见傅丞琮平静温和的笑容后忽而相通。

      “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原谅你。你知道我爸得的什么病吗?”

      傅丞琮眼眸微暗,回答简洁:“肝癌,晚期。”

      阮泞低头瓮声瓮气,“看,连你都知道,我爸跟云姨还打算一直瞒着我。那时候刚查出来,他们两个都瞒着我,还非我住校。”

      微热宽厚的手掌揉在脑袋,阮泞张嘴小声哭泣,“我知道我爸……可我就是心里难受。”

      “阿泞是个懂事的孩子。”

      阮泞忍不住笑,“你安慰小孩儿就这么一句话吗?”

      话出口她才反应过来接着说,“懂事都是形容小孩儿的。”

      傅丞琮眼底笑意深沉,不准备接话了。

      接过他递来纸巾,阮泞狠狠擤了擤鼻涕。

      傅丞琮“嗯”地尾音上扬,“我”

      阮泞扬起头,被泪洗过的眼睛里淬着光,“傅叔叔,你别告诉我爸妈。”抽泣的声音顿了顿,声音更低,“不对,云姨不许我叫她妈妈。”

      对于阮泞平静的语气傅丞琮感到惊奇,小小年纪懂事聪明的让人心疼。

      阮泞忍了又忍,舌尖抵住上颌,涌起的澎湃哭意硬生生憋了回去。如此反复几次,后背微微起伏。

      阮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脑子一片混沌听到自己声音:“因为我十四岁了吧。再大吵大闹,爸爸只会担心难过气闷,这样死的更快。可是……我就是忍不住,心脏难受的像被人裹进包子馅里放在锅里蒸,透不过气来。”

      傅丞琮轻叹一声,平视着她:“那我告诉你一个小故事。”

      阮泞自己哭自己的,因为现在没有什么事比自己亲爸得了癌症更惨得事。

      “我父母是车祸去世的。轿车被货车撞向山崖,里面的人连逃都来不及,一起压了粉碎。我连他们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空中漂浮的细微哭声停了。

      阮泞身子慢慢僵硬,目光直炳炳地挂在傅丞琮脸上。她的表情十分讷木,两滴泪挂在睫毛上,被傅丞琮说得话吓得愣住,“那你……”

      而这个谦和温沉淀男人说得依旧斯文有礼,仿佛再讲一个再正常不过的故事。

      蓦地,酒店门口回荡着女孩娇气得尖锐的嚎哭。傅丞琮少顷也愣住,这小丫头不会被自己吓傻了吧?

      “生老病死是我们都要经历的事情,我们有感情的动物,七情六欲,总要尝尝不同的滋味才知道人生是怎么样的,你还小,以后有许多可能。”

      傅丞琮心中思忖自己的话对一个小女孩来说是不是有些残忍,温凉深深的视线与她对视,“人总是要往前,一味地回忆过去,陷入的循环只会越来越深,错过不该错过的,遇见不该遇见的。这样子,得不偿失。”

      怀里突然扑过来一个小白球,腰身被紧紧环住,毛茸茸脑袋在怀里动了动,阮泞哭得哽咽,“傅叔叔,你太可怜了。”

      傅丞琮怔住一下,失声笑了,“是有点可怜,可是不要因为可怜就对任何事失去活力,失去期望。”

      心口堵了块拼劲全力也搬不动的岩石,阮泞感觉有点累,声音因哭的太大声发细,软软糯糯很委屈的样子。

      傅丞琮颇感顿挫,“你怎么哭得更大声了。”

      这话仿佛给了阮泞鼓励,她扯着嗓子哭,想把他的悲伤一起嚎出来,

      “你比我还惨!”

      后来的后来,阮泞记得傅丞琮说——

      “一直活着,一直长大,一直有爱我们的人离去。但总有人爱你,这样就不惨了。”

      …………

      阮正恩的病情更重,被病痛折磨消瘦得不成人样,全要呼吸机营养液撑着,24小时清醒的时间少之甚少,阮泞常常看见云姨在父亲病床前抹泪。

      初春寒冷时候,阮泞父亲去世。

      殡仪馆。

      前来送别的人一个接一个,阮泞身穿黑色裙子,面无表情站在云姨身边,她不哭不闹,像一个精致的瓷娃娃。

      郭子淦连着两天跟在阮泞身后,怕她一个想不开做不好的事情。

      傍晚,前来吊唁的人散去。郭子淦把阮泞拉到一边,立在她身侧,紧张担忧地说,“阮泞,你两天没吃东西了,我带你去吃东西好不好?”

      阮泞神色黯淡,从深冬到初春,整个人抽条了,脸颊婴儿肥消失无几,眉眼长开了许多,周身隐隐散发着清冷气息。

      阮泞丝毫不动,郭子淦眼圈发红,在木头人身边急得跺脚,“阮泞啊,我知道你心里难过。我奶奶去世时候我也这样,你哭出来吧,哭出来心里就好受一些。”

      阮泞神情冷淡,“哭个屁。”

      这个地方刚好是顺风口,风吹起黑色裙角,吹散少女鬓边几缕发丝。

      前面有脚步声,阮泞抬头看去,从正堂走来西装笔挺的男人,光将他的身影投在地上,扯长地黑沉黑沉。

      阮泞忽然想起,傅丞琮的父母也去世了。

      傅丞琮看到阮泞松了一口气,跨大步伐过去,忽然小丫头抬起胳膊,狠狠咬着手腕,表情倔强又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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