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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45章 ...

  •   黄延回应道:“送进来吧。”
      樊子隐离开绕过屏风,至弥勒榻前,将两手端着的托盘轻轻搁在弥勒榻中央的茶几案上,向他二人拱手就转身退下。只当他快绕过屏风,忽然听闻黄延叫唤一声‘子隐’便停步回首转身,拱手道:“大卿还有什么吩咐?”
      黄延从茶几案上拿起一封厚厚的信函,递了过去,吩咐道:“你立刻带着这封信函去找云盏,把信函交给云盏再回来复命。”
      樊子隐快步上前,接过信函,再度拱手,又快步离开了耳房,带上门出去。
      朱炎风好奇道:“那封信,是什么?”
      黄延往弥勒榻边沿缓缓坐下,答道:“是最有可能制造眼下这件连环奇案的嫌疑者的名目,以及他们的嗜好、出身、家乡,最可能会去的地方。”
      朱炎风问道:“你都记在了脑海里,靠回忆写下来的?”
      黄延微笑起来,理所当然道:“所以我方才说了‘忙到压力大’,就是不知道是否有漏网之鱼让我没想起来。”顿了顿,忽然记起来:“兴许……盗取暮丰社弟子的名册,便是刻意不让人轻易搜查嫌疑者吧?”
      朱炎风接话道:“城主令你担当金陵阁大卿负责彻查这个案子,是选对人了。至少,你还记得一部分人。”突然来了一个宛转:“只是,把自己以前的麾下一个一个地揪出来,如果是我,一定会很难过……”
      黄延叹了叹,先在托盘里摆正两只茶杯,拎起茶壶,注入热乎乎的木樨乌龙茶,才缓缓启唇:“这种不舍的心情,只在当年暮丰社的总舵被讨伐时,曾经从我心里一闪而过,可现在,我并没有难过。”
      朱炎风安慰道:“我知道,你一向很坚强,即使东西失去了也不会伤心。”
      黄延立刻纠正道:“不!我也会伤心,那便是你当年离开我的时候!”双手不由环过他的腰际,侧脸轻轻贴在了他的怀里。
      朱炎风沉默了下来,抬起一只手轻轻抚了抚黄延的背部。他最怕黄延哭泣,这个时候也最怕黄延因为回忆起过去的分离而哭出来,只能抚他的背部,将他紧紧搂抱。
      黄延望进朱炎风的犹如夜空般的平静眼眸里,柔和地浅浅一笑,伸出双手轻轻扶住他的鬓角,额头轻轻地抵在了他的额头,缓缓闭上了双眼。
      朱炎风陡然发觉黄延的额头比自己的要更暖和,不禁担忧:“延儿。为何你的头比我的要烫一点?方才的茶似乎也不烫……”只刚说完,黄延陡然从他的额头无力地滑落,扶着鬓角的双手也无力地松开了。
      朱炎风急忙扶住黄延,脱口叫道:“延儿?延儿!”但黄延已然陷入了昏迷,怎么叫唤也叫不醒。朱炎风抚上自己的额头,再抚上他的额头,确定他的额头的确烫得不正常,这才恍悟他发了火邪。
      心急如焚之下,朱炎风急忙将黄延打横抱起来,急匆匆地绕过屏风,动了动手指使出了风术,一道带着风的内力旋出指尖,替他把门扉打开,他急匆匆地冲了出去,脱口叫道:“来人!来人!”
      几个金陵阁小子闻声,立时从正屋里奔出来,瞧见黄延昏迷着躺在朱炎风的怀里,个个大吃一惊。莫逢英问道:“大卿怎么了?”
      宣衡之张嘴就胡乱猜测:“是不是方才的茶喝出了毛病?”
      朱炎风答道:“是火邪!我先送他去水淩筑木省医治,这里的事情先交给你们!”
      几个金陵阁小子忙答应一声‘遵命’,但只刚答应,就见朱炎风施展了轻功,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宛若乘风乘云而去一般,令他们哑然。
      宣衡之不由惊叹:“少卿的武艺果真不凡!难怪大卿总要我们趁空闲时好好锻炼!”
      巴慈打岔道:“现在怎么办?”
      宣衡之只道:“回去继续整理资料,写分析报告!”第一个转身走进正屋。
      其他人只好尾随宣衡之步入正屋,回到自己的位置继续忙碌自己手中的活儿。

      在水淩筑,设有五行省,水省汇集了诸多资质不错的祭司巫祝,火省汇集了优秀的占卜师和星象师,木省汇集了高明的郎中与药师,土省汇集了厉害的偃术师,而金省汇集了五花八门的奇术高手。
      朱炎风很快来到了木省,通过一座刻着‘木省’与医者行医图的牌楼,脚步急匆匆,一边沿着径道寻觅一边唤道:“有没有郎中,或者药师在?”如是重复了好几遍之后,前方一座楼宇的门扉应声打开了。
      他瞧见了,抱紧昏迷不醒的黄延急忙奔过去,奔进了屋里,迎面而来一位郎中,他急忙对郎中道:“金陵阁大卿,好像是发了火邪!”
      郎中瞧了黄延一眼,立刻要求道:“快送到里房的寝榻上!”
      朱炎风忙依照这个要求,穿过珠帘,将黄延轻轻放在里房的一张寝榻上,郎中也立刻尾随进到里房,坐在寝榻旁边,为黄延仔细诊脉,随后对朱炎风道:“劳烦替老夫取来腋温针,在外面的格架上。”
      朱炎风连忙出去,瞧了瞧四周一眼,就瞧见一张博古架挨靠在珠帘旁边的墙垣,扫视了一眼诸多格架,目光最后落在一只装了泉水的琉璃冰瓶上,那瓶子里正插着一枚圆柱形的银针,那根银针长约半尺余,直径如黄豆。他立刻拿起这只琉璃瓶,捧在手中,送到里房。
      三盏茶过后,他将这枚银针交到郎中手里。郎中接过这枚银针摸了两回,不由道:“方才为他诊脉时,的确有尺热,现下这腋温针亦是十分烫手,这火邪怕是不轻。从他的脉数来看,不久前他应是锻炼过才加重了病情。”
      朱炎风听罢,才恍悟过来,垂眸惭愧不已,随即求道:“劳烦郎中先生快些治好他!”
      郎中答道:“只要让他喝了退热汤,退了一点热他就会醒了。”话落,便走到药柜前,开始抓药配制退热药方。
      朱炎风自告奋勇道:“那要不要我帮忙研磨药材和煎药?”
      郎中一边抓药、称量药材,一边答道:“不用,在这里守着他就好。”
      朱炎风便安静地坐在黄延旁边,时不时用手背试他额头的体温。
      过了半晌,郎中端着一碗药汤进来,将托盘递到朱炎风面前:“退热汤煎好了,给他服用吧。”
      朱炎风忙从托盘里端起碗,郎中拿着空空的托盘再度出了里房。朱炎风瞧了瞧黄延,便将一口温和而不烫嘴的药汤含在嘴里,贴着他的唇瓣如此徐徐喂药。
      喂完药,朱炎风便又继续坐在寝榻前守候。就在半个时辰过后,黄延的眼皮子动了,双眼完全睁开,银灰的眼瞳望了望朱炎风,轻轻启唇:“炎风……我……”
      朱炎风答道:“你发了火邪昏迷。”抬手抚了抚他的额头:“现在终于退热了半分。”
      黄延不说别的,只要求道:“我想回去……回金云楼……”
      朱炎风答应了一声‘嗯’,就将他如此打横着抱了起来,离开了里房。郎中拎着几包药和一张药方迎面走来,对他二人道:“回去以后,再喝两次退热汤就能退热,煎药的方法写在了这张纸上,老夫亦开了调理身子的药,也要煎了药汤让他喝。”
      朱炎风单手接住了药包与药方,道了一声‘多谢郎中先生’就抱着黄延离开了木省。就在他二人离开了以后,郎中回到桌案前,提笔在一本账册上写字记下——大正X年X月XX申时三刻金陵阁大卿就诊,病因火邪,诊金和医药半两银。

      路上,黄延启唇纳闷道:“为何要送我去水淩筑木省……”
      朱炎风答道:“延儿病了也不告诉我,逞强着对我说是压力大,唉!都怪我没早点发觉,还与你风月一场,害你昏迷,不送你去医治只怕烧坏了身子。”
      黄延只道:“可是这一趟,诊金和医药加起来,不知道要扣去我多少工钱……”
      朱炎风接话道:“医治火邪之类的,应该不会贵。别想太多了,大不了我赔给你!”
      黄延还没有完全退热,但生病也拦不住他骨子里的狡猾,笑道:“若是和我到青鸾城外约会,我就不要你赔钱给我了。”
      朱炎风立刻答应道:“行!但在那之前,你得先治好火邪。”
      黄延不说话,只是轻轻靠在朱炎风的怀里,缓缓闭上双眼,此刻头晕乎乎的,令他只想安静地打盹一整天。
      朱炎风送黄延回到金云楼的北侧小楼,到寝榻之前顺手先把那几包药放在格架上,将他轻放在寝榻上,替他盖上被衾就离开。虽是可以安心地回到香玄筑长老阁,但朱炎风内心仍是惴惴不安,登上了长老阁正屋的二楼,来到一间房的门外,轻轻推开了门扉步入房中。
      长老阁的院落里有正屋一座,耳房四座,正屋一楼有一间宽敞的接待室和一间宽敞的会议室,从接待室内的里门可通到一条内廊,从内廊的楼梯可登上二楼,在二楼又有六间房,乃六位长老的出勤所在,但长年至今,二楼内廊尽头的门扉上悬挂着‘玄闻贺卯’与‘九世’的那两间房一直空无一人。
      朱炎风步入的那一间房,正是迎庆出勤的所在,而迎庆正在瞧一本折子,上前对迎庆捧手行礼,唤道:“师父。”
      迎庆闻声,放下折子抬起头,一眼便瞧出朱炎风眼底的忧愁,便问道:“风儿,是否有事要与为师说?”
      朱炎风诚实道:“是。延师弟病了,我想休假几日,到金云楼照顾他。”
      黄延因生来就有半分白化症,民间传言说患有此疾者将命不长久,家族亲戚到处奔走为他寻求半仙延长他的寿命,后来找上了迎庆,就拜迎庆为师,跟随迎庆习武修道,迎庆也甚为爱惜这个徒弟。
      听闻他生病,又想到他的出身,迎庆颇为关怀,即刻准许道:“想来金陵阁的事情总是很劳累,定是令他积劳成疾了,你且去吧!”
      朱炎风再度捧手行礼,道一声:“多谢师父。”就离开了长老阁,匆匆返回了金云楼北侧小楼。隔着寝榻前的纱帐瞧了瞧寝榻上的朦胧身影,仍见他恬静地睡着,朱炎风稍稍放下了担忧,撩起纱帐的一角,坐在寝榻边沿,用手背轻轻抚了抚他的额头,试试他的体温。
      随后,朱炎风下楼,挽起袖口打了一盆凉水后又回到楼上,用这凉水浸湿了手巾,令手巾变得与水一样冰凉,拧干水以后,折叠成小砖形,贴覆在黄延的额头上。
      黄昏的时候,黄延缓缓睁开双眼,睡醒了过来。朱炎风依旧守在寝榻前,忙问他道:“现在觉得如何?头还晕吗?”
      黄延轻轻点了点下巴,轻轻回应了一声‘嗯’。
      朱炎风从他的额头取下了湿手巾,心知夜幕就要降临,便又关怀道:“饿不饿?我去煮粥给你吃。”
      由于脑内昏沉,令黄延几乎没有食欲,便不苛求饮食丰盛,只浅浅笑了笑,轻轻应了一声‘嗯’,然后望着朱炎风起身离开寝房的身影,抬起一只手抚在了自己的额头,轻轻一叹,是无奈亦是欣慰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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