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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第196章 ...

  •   没过几日,无砚与阳清远乘船出了院门,抵达广陵郡国的延喜城,停步在平潮武厂的大门前。阳清远敲门不过三下,正大门便敞开了,一名手握扫把的高个儿少年瞧了来者一眼,便欣然地启唇:“我记得你们!你们是慕容世家的,对不对?”
      阳清远不想光阴被耽搁,立刻敷衍道:“对,你说的都对,快让人进门吧。”
      高个儿少年便让他两人进到平潮武厂,利索地关紧门扉,然后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埋头仔细打扫前院。
      无砚与阳清远一起来到一个院子,突然一道身影从他两人身后闪现,一只手拍了拍无砚的肩膀,无砚停下来,回头望去,立刻迎上了的笑脸。
      慕容天寒暄道:“表哥!好久不见了!今日也是来玩儿的吗?”
      无砚答道:“我娘叫我来办点事,我过来找姑母帮忙。”
      慕容天说:“我娘应该还在她的小院里呆着,你找我娘帮什么忙?我觉得我娘帮得上,我也可以!”
      无砚问道:“给小孩的东西,你也知道该怎么挑?”
      慕容天答道:“是给我表弟表妹的吗?可以可以,我能挑的!”
      无砚再问:“你现下有空?”
      慕容天答道:“有。不过你们先在门外等我,我去跟厂主说一声。”话罢,转身就跑出了这座院子。
      两人原路返回,回到门外,只等待了五盏茶,正大门又再度打开,慕容天大步走出了平潮武厂,来到门外汇合,便说道:“走吧,要买什么,路上说。”
      半个时辰以后,三人缓缓穿过坊市里的另一条街,无砚一边走一边瞧手中素帕巾里的一只银锁,不由道:“这个倒是比我小时候戴的那个好看。”然后将银锁放回素帕巾里边,好好裹起来,放进锦囊里,收进衣襟里侧。
      走到一座楼宇的正大门前,三人停下了步伐,阳清远抬头瞧了瞧悬挂在高处的一枚招牌旌旗,欣然地启唇:“终于又见面了。”
      慕容天问道:“你们要在这里吃饭?那我……”
      无砚大方地邀请道:“一起上去吧,也该好好酬谢你今日帮的忙。”
      慕容天回道:“你们花了那么多钱,再酬谢我,我怕我娘又要说教,我身上带了一点钱,跟你们分摊吧。”
      无砚启唇欲言,阳清远拉上了他的胳膊,劝他道:“你表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省着些口水,一会儿还要等上菜的。”便拉着他往楼宇一侧的台阶走,登上了台阶,走向二楼,慕容天立刻尾随在身后。
      在回去的路上,三人形似散心,步伐悠然而缓慢,慕容天一边走一边用一只手轻轻扶住肚子,喃喃道:“撑死了,撑死了,这一顿让我半点也不想吃晚饭了……”
      阳清远悠然地说道:“回去以后,多跑几圈,你就不会像现在这么想了。”
      几个肩背包袱又佩带长剑、腰挂门派腰牌的青年恰好从这三人的身侧徐徐走过,其中一名青年听闻声音有些耳熟,便侧头瞧去,看到阳清远的背影就停下步伐,并伸手一把抓住身侧的同门,脱口道:“阳清远……?!”
      几个同门紧跟着望过去,确认没有认错人,其中一名同门问道:“怎么办?现下擒拿他,还是回总舵禀告掌门?”
      那名青年答道:“我们只是亲传弟子,远远不及他的武功,肯定打不过,他身边还有两个人,武功应该也不差!”
      另一名同门问道:“那我们回总舵以后,禀告掌门?”
      那名青年答道:“空手禀告,一定会被掌门毒打一顿。”无奈地叹了一叹,只道:“走吧走吧,就当做什么也没有看到……”
      几个淅雨台弟子继续往前走,与阳清远渐渐拉开了距离,不多时就消失在人群里,而阳清远无从察觉与同门狭道相逢,走着路,臂弯勾着无砚的一只胳膊,凑近无砚,问:“我们是要马上回去,还是去平潮武厂待到晚上再走?”
      无砚只问:“你不想趁这个机会去励郡国看看?”
      阳清远答道:“你娘说你外公是个大坏蛋,做了很多坏事,你还要去看一看……”
      无砚侧头看着他,干脆地回道:“我娘从小就告诉我,我没有外公。我去给我外婆和姑姥姥除草烧香不行吗?”
      阳清远愣了一愣,不回答。
      慕容天听着听着,不由道:“我觉得我爹可真有福气,我也很有福。因为我娘是慕容世家的二主,我娘的弟媳是励郡国的王妃的姐姐,四舍五入算我也有郡公主的光环。”
      阳清远侧头望向慕容天,感兴趣道:“四舍五入算无砚也有郡王子的光环了?”
      不等慕容天回答,无砚抢先打岔,清冷地回道:“谁要当郡王子……”便立刻拉着阳清远快步走到前面去,不让他继续与慕容天胡扯。
      慕容天急忙追赶,叫道:“等等我!”

      数日后的一天夜里,平京宫都内比平时安静了些许,天降淅淅沥沥的小雨,回廊里几乎没有人影,一丁点雨丝打落在悬挂着的宫灯的表面,仍旧无法阻止灯芯在燃烧。
      一名年轻的宦官低着头,徐徐穿过后宫的回廊,怀里紧紧揣着一只宫阙形的木盒子,他脚下的这条路,可以通往苏仲明的寝宫-朱振宫。
      前方,迎面走过来一名老宦官,瞧见了这年轻的宦官,也瞧见了他怀里的木盒子,便拦下他,问道:“现下还下着雨,你捧着这东西要去哪里?”
      年轻的宦官停步,但仍旧低着头,听到问话,不敢不回答:“奉命给太上皇送香物。”
      这番回答没有毛病,老宦官听了,便信了,只道:“快些去吧,但莫要让雨弄湿了里边的香物。”
      年轻的宦官没有再回答,立刻迈步,继续往前走,避开落雨的地方,过了将近半个时辰,终于来到了朱振宫,一只手轻轻推开殿宇的一扇门,另一只手仍紧紧揣着那只木盒子,跨过门槛以后,又轻轻关上了门扉。
      过了一会儿,静悄悄的殿宇内,陡然传出一声惨叫,好似苏仲明的声音,但淹没在了雨音之中,这一声惨叫过后,宫都里仍旧充满雨音,半个时辰之内,又增加了零乱的跫音,一群宦官和宫娥突然冒着雨同时奔向朱振宫,一个师的宫中侍卫也慌慌张张地冒着雨奔往宫城关口。
      没有人叫喊一声‘朱振宫内出大事了’,事情严重到没有人能喊出这句话……

      夜深的一座山头,同样是大雨淋漓,一遍又一遍地浇灌一片梧桐林,林中没有凤凰,只因为这附近有一处神秘洞天,名为‘眠龙井’。
      眠龙井内,雨水的滴答声断断续续打破寂寥,黄延只身坐在钟乳石之间的石桌前,一只手上握着空杯,内心却有思绪,似是忘了空杯。
      天离应该已经派人混入深宫,接近苏仲明,只等那蚨王的作用了。哼,这东西当真管用吗,仍是我心头的疑虑,如果苏仲明就此与李旋丧失了连命咒,对青鸾城反而有好处,但李旋的命运可就难说,不仅如此,大正朝廷也将面临考验,真是令人期待的大戏。无论这场大戏演到何种程度,我与炎风已经置身戏外,只须静观这场戏。
      一阵跫音传来,黄延立刻回神,将手中的空杯轻放桌案上,再拿起茶壶斟满一杯。跫音停下后,是紫天离缓缓坐在他的桌对面,启唇便唤了他一声‘爹’。
      黄延问道:“计划顺利吗?”
      紫天离答道:“我的人已经回报了,蚨王已成功吸取苏仲明的血,随后,连命咒的图腾也有了消退的迹象。等他伤好了,我再带人潜入宫中,擒下他!”
      黄延只是抿了一口茶水,不回答。
      紫天离又道:“届时,我想请爹帮我一个忙。”
      黄延问:“你想为父怎么帮你?”
      紫天离答道:“和我一起进宫,如此我才完全有胜算。”
      黄延轻轻应了一声‘嗯’。
      有养父作为后盾,紫天离便放了十二分的心,露出了安心的笑容,想了想,忽然说:“这次我进京,特意见了那个女人。”
      黄延好奇:“那个女人?”
      紫天离提醒道:“爹当初收她为义女。”
      黄延一听,才知晓‘那个女人’是指上元贺香,垂眸只道:“你与她素来不和,又何必去见她,徒增矛盾。”
      紫天离笑道:“爹不觉得,我是去耀武扬威的吗?”
      黄延满脸严肃道:“逞一时之快,对计划不利。”
      紫天离无所谓且高傲道:“计划将成,谅她怎样也都是回力无天!”
      黄延瞧了瞧他的神色,什么话也不说,只心道:天离仍是像以前那般得一志便开始心高气傲,这等性子对他不利,也对大事不利,唉,罢了,只要我私下的计划能顺利进行,其他事便随它演成何种结局。
      紫天离忽然问:“若计划成功,爹有什么打算?”
      黄延答道:“你要的是苏仲明,不必在乎为父此后的人生。”
      紫天离说道:“一旦有苏仲明在手,大正天子何尝不敢不听令于我们,控制大正朝廷也能指日可待,尤其还能控制青鸾城,如此大的利益,爹理应不会错过。”
      黄延勾起唇笑了笑,然后道:“为父有一半王族血统,想要在朝廷占一席之位并不难,当初控制葛云国,只是为了一个计划,对朝政并无兴趣。”
      紫天离怔了怔:“爹的意思是……眼下的计划成功以后,爹便要退隐?”
      黄延垂眸含笑,没有直接说明白,只道:“为父自有为父自己的人生,你只管过好你自己便可。”
      紫天离便不敢再劝,最后只说:“过几日,我便带人潜入宫城,爹也要早做准备。”
      黄延只斟茶,不言语。紫天离便权当他这是答应了,没有别的话要说,立起身便独自离开,跫音如同刚来时那般清晰,但却是渐渐消失。
      不知过了多久,黄延也独自回去,走在一条寂寥的径道上,刚走到一处台阶口,瞧见一道人影负手站在那里。他缓缓走上前,含笑道:“一个人站在这里,神神秘秘的,有事?”
      朱炎风答道:“没事。”
      黄延说:“没事就一起回去吧。”
      朱炎风趁他走之前,两只手从背后放出来,放到面前,手中却是拿着几支娇艳的荷花枝,递到他面前。
      黄延瞧见荷花枝的那一刻,微愣,只见朱炎风温和地微笑,只听他说一句‘送给你’,立刻问道:“突然送花给我?”
      朱炎风答道:“正好是开花的季节。”
      黄延接过花,看了看这几朵楚楚菡萏,又问道:“你从哪里弄来的?你好像不能自己跑出去。”
      朱炎风坦白:“我遇到几个人刚从外面回来,一箩筐一箩筐地搬运这种花,就随便拿了几支。”
      黄延一听便明白了,说道:“提炼荷花汁。”
      朱炎风好奇:“提炼?有什么用?”
      黄延答道:“有什么用还得问问炼丹师。”
      两人登上绵延又蜿蜒的台阶路,到了尽头,穿过一个洞门,之后,回到石殿,黄延摘下了面具,放在桌案上,走到高大的博古架前瞧了瞧,信手拿出一个岫玉花瓶,放在桌案上,将手中的花枝,一支一支地放进花瓶里。
      插完花,黄延忽然说:“只要风雨过后,应该重生的,都会重生。”
      朱炎风闻言,不由道:“延儿似乎话中有话?”
      黄延只道:“外面的雨好像停了,不是吗。”
      朱炎风愣了愣:“所以你说的,只是外面的雨?”
      黄延轻轻勾起唇角,浅浅一笑,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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