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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第121章 ...

  •   夜深人静的时候,慕容无砚缓缓穿过回廊,微风亦缓缓从远处吹过他身侧,他走着走着,忽然停下了脚步,细细闻一闻,风中混了淡淡的香气,一开始隐约闻到是花香,再闻一次便令他觉得熟悉,袖手反复多闻几次,便觉得香气之中有着一股辛夷香。
      白木兰花,又名辛夷,其香为阳清远钟爱的香气,无砚便立刻去追这一抹香气,追到了一座八角水榭,推开门扉以后就忙不迭地大叫一声‘阳清远’。
      话音刚落,立刻传来一声惨叫,但不是阳清远的声音,无砚愣了愣,随即快步冲到屏风后方,只见杨心素坐在桌前正紧紧捂住心口,因为刚刚被惊吓过而脸色微微发白。
      无砚忙不迭地质问:“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杨心素缓了缓心情,答道:“我怎么不能在这里?无砚舅舅的问题真奇怪!”
      无砚看到桌案上摆着一只小熏香炉,源源不断冒出的香雾正是那一抹辛夷香的源头,便指着那一只小熏香炉,问:“这道香,你哪里弄来的?弄来做什么?”
      杨心素见他突然如此严厉,一说话解释就忍不住紧张得结巴:“我,我,我白日的时候,就是随便去了月明清风楼转一转,就看到了一包香粉,觉得浪费了太可惜了就,就随便烧了一些,看看是不是很好闻……”
      无砚教训道:“你怎么能乱拿别人的东西!拿了怎么还乱用!”
      杨心素委屈起来:“我以为他放在那里是……不打算要了的……”
      无砚伸手到他面前,掌心朝上:“把剩下的香粉给我!”
      杨心素不敢拒绝,从衣襟里掏出来一只小锦囊,老老实实地放到无砚的手中,无砚收起小锦囊,认真地叮嘱道:“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可以顺便跑进月明清风楼。”
      杨心素诧异,连忙道:“雁归岛是我家耶,月明清风楼只是雁归岛的一小部分,我,我怎么连自己家的地方都不能去?”
      无砚用食指笔直地指着他的眉心,严厉道:“我说不给就不给,你敢不听,明日习武有你好受的!”
      杨心素急忙妥协:“好好好!我不去月明清风楼了,再也不去那里了!”灵机一动,趁机要求道:“无砚舅舅啊,我答应了你的要求,你明日让我多歇息两个时辰行不行?”
      无砚干脆道:“不行!”
      杨心素退一步要求道:“那一个时辰行不行?”
      无砚板着脸,不回答。
      杨心素再退一步要求道:“那,那,半个时辰总可以吧?”
      无砚只道:“偷懒半个时辰,以后你就得多花半个时辰习武。”
      杨心素很是欢喜,启唇就想说一句‘谢谢无砚舅舅’,但无砚没有心思等他说多余的话,伸手拿起桌案上的小香薰炉,拿在手中就转身离开水榭。杨心素愣了一愣,纳闷着喃喃:“怎么连香炉也要带走……?!这道香就这么珍贵?”
      潇潇楼里的寝房,带回来的小熏香炉静静地被放置在桌案上,黑黑不知何时跃上了桌案,站直了猫脚,微微直起猫背,两只猫手轮流拍打毫无重量的香雾。
      无砚伏在窗台,脸庞朝着夜空,却微微垂眸,思绪根本不在眼前的风景,安静了许久许久,忽然从衣襟里掏出那一只锦缎质的小锦囊,看了看锦囊,指腹摸了摸锦囊,似是睹物思人。

      同一个时辰里的青鸾城内——
      黄延坐在一间房里的桌案前,一只手撑着头,另一只手拿着一本书册,拇指灵巧地翻动着书页,双目也专注于书页上的字字句句,桌案上的灯盏里,灯火不知不觉地燃去了一半灯油,他却是全然没有发觉。
      一道孤影往金云楼徐徐移动,徐徐进到金云楼,远远瞧去,在微风中,只令人觉得儒雅而彬彬。
      黄延已然换了另一本书册来看,才刚翻到了中央的一页,突然一件薄薄的衫子盖在了双肩,令他不由回头瞧去,一个回眸便迎上朱炎风的脸庞,便垂下手中的书册,问道:“你怎么来了,不与我说一声?”
      朱炎风答道:“来看看你有没有睡。”
      黄延浅浅一笑,才道:“那你觉得我有没有睡?”
      朱炎风轻轻抚了抚他的头,然后将他轻轻拥入怀里,轻轻劝道:“好了,别睁那么大的眼睛看书了,该睡觉的时候要睡觉,熬夜不好。”
      黄延笑问:“怕我长黑眼圈?还是怕我明日犯困?”
      朱炎风没有思考便立刻道:“都怕。”
      黄延坚定地回道:“我可从来没长过黑眼圈,怕也不会。”
      朱炎风只道:“延儿若是乖巧,现在该听大师兄的一声劝。”
      黄延想了一想,勾起的唇角微露一丝狡猾:“不让我看完这一本,难道你原先就有什么说不得的计划?比如……”
      朱炎风刚要启唇,黄延微笑着抬头望着他,并竖起一根食指轻轻封住他的唇瓣,有意不让他解释。朱炎风看着黄延带笑的水灵桃花眼,好似刚吞了一口蜜糖,心里甘之如饴,忙抓住唇前的玉手,自己解封,然后微微弯腰,一个吻温柔地落在他的眉心,宠溺道:“你想看完这本书,那便看吧,不过,只能是这一本。”
      黄延便继续撑着头,用另一只手的拇指翻动书页。朱炎风瞧了一眼桌案上的几本叠得高高的书册,替他搬走了,带到了另一间房,点亮了灯盏,站在博古架前,先拿起最上边的一本,瞧了一眼书名,才放至它原本所在的位置,反复如此放回了手中的书册。
      黄延合上书册,抬头不见朱炎风,也不见其他书,便猜到他去了哪里,只将眼前这本书轻放在桌案,立起身就走去了那间房,连门扉也没关上。
      朱炎风刚好处理完手中的书,正准备要转身,突然冒出一双手,从后面伸过来,蒙住了自己的双眼,立刻怔住了。
      黄延的声音从耳廓旁边传入耳朵里:“猜猜我是谁?”
      朱炎风平静地答道:“还能是谁?金云楼里只有我和你。”
      黄延故意问道:“这个‘你’是谁?”
      朱炎风无奈地浅笑道:“还能是谁……”
      黄延要求道:“我的名字。”
      朱炎风一个没忍住,笑了笑,但马上收敛了,只劝道:“延儿,别闹了。”
      黄延故意道:“你确定没有叫错名字?”
      朱炎风听罢,再度怔了怔:“你……?”
      黄延浅浅一笑,继续戏谑:“再问你一遍,我是谁?”
      朱炎风猜也没再猜,立刻抓住眼皮上的手,强行移开,随即马上转身,将身后之人拽到自己的面前,借着灯火光一瞧对方的脸庞,立刻松手,纳闷道:“延儿你……,我差点就以为你不是你,差点就伤到你……”
      黄延笑道:“我可真是失策,早知你会强行回头,就该戴着面具,更加让你慌慌张张地想知道我的身份。”
      朱炎风无奈地劝道:“这种玩笑,不可以再玩第二次!”紧接着,抓起他的手,瞧了瞧,关心道:“我有没有弄伤你的手?”
      这是个讨要宠爱的机会,黄延立刻撒谎道:“方才你那么用力,我的手受伤了。”
      朱炎风果然信以为真,急忙道:“这么严重!我去找郎中来!”
      黄延要求道:“也许你帮我揉一揉就会好起来。”
      朱炎风便如他的愿,将他横抱起来,又吹灭了灯火,带他离开这间房,回到就寝的房间将他轻放在寝榻边缘,轻轻揉他的双手。
      黄延看了看桌案上的灯盏,有意提醒道:“灯还亮着。”
      朱炎风闻言,回头看了看灯盏,有些困惑。黄延再度提醒:“这么晚了,你要治我的手,躺下来不更好吗。”
      朱炎风便替他脱掉鞋和袜,解下衫子,自己也解了衫子,脱了鞋和袜,然后使用术法关上门扉、熄灭灯火,搂抱着他便躺下了,在黑暗之中,照旧揉他的手。
      黄延一直看着朱炎风,不过片刻,便主动贴近,贴上了朱炎风的嘴唇,朱炎风只愣了一下,便搂住他,也紧紧贴上了他的嘴唇。
      次日清早,日辉明媚,朱炎风撑伞送黄延至金陵阁,到了前院,瞧见几个青年正在忙着照料花花草草,黄延心情很是清朗。
      巴慈听闻跫音便第一个回头,看清楚来者后,立刻立起身,殷勤又恭敬地寒暄:“大卿早安,少卿早安!大卿,今日风和日丽,要不我去把摇摇椅搬出来?”
      黄延瞧了瞧周围的花花草草一眼,又觉得微风不错,心里正有这个打算,便轻轻点头,应了一声‘嗯’。
      巴慈立刻火速奔进一间房,搬出了摇摇椅,轻放在廊前一个极好的位置,然后嬉皮笑脸地恭敬道:“大卿,请坐!”
      朱炎风降下伞面,对黄延说:“我进去替你写出勤账。”
      黄延浅笑着应了一声‘嗯’,便坐在摇摇椅的边缘,等朱炎风出来以后,问道:“要去长老阁了?”
      朱炎风答道:“我先去长老阁办事,早点办完事情,也好早点过来。”
      黄延便安心地往摇摇椅的里侧躺好,背靠着椅背,轻轻地摇动椅子,朱炎风见他神情悠然,便安心地迈步,离开了金陵阁。
      黄延启唇,朝那些青年严肃地问起来:“金陵阁打扫完了没有,汇报写完了没有?一个两个别站在那里发呆、开小差。”
      金陵阁里的二十个青年闻言,立刻像狗爬一样,急忙分开来,有的奔进正屋,有的奔进生火房,有的奔进其他房间,明明没有那么多急事,只因为黄延严肃地问了,不敢表现出一丝怠惰。
      黄延悠然地看着蓝天白云,悠然地呼吸着微风从周围卷过来的花香,放松地轻摇椅子,闭目养神片刻。

      那一日的午前,无砚收到一封来自平潮武厂的信函,是阳清远所写。他过目信函后,便立刻乘船,来到平潮武厂。
      一名打扫的男仆领他步入一座小楼,穿过内廊,进到一间茶室。无砚只将篮子放在茶几桌案上,独自站着等待,期间摸了摸猫的脑袋。
      四盏茶逝去,茶室外的内廊渐渐传来了脚步声,一道男子身影飘入了茶室,无砚回头一见,便欢喜着启唇:“阳清远!你真的在这里!”忙走到他的面前。
      阳清远微微一笑:“你来得可真勤快。”
      无砚说:“你离开雁归岛好几日了,我不知道你过得如何。”
      阳清远只微微一笑:“我的事,改日再说吧,这次我写信让你过来,是别人所托。”
      无砚好奇:“是什么人?”
      阳清远不回答,只是回头,望向门外。
      无砚的目光不由跟随着他,望向了外面,随即,一道身影缓缓自外面飘入茶室,除了身上衣以外,样貌身形皆与阳清远一模一样,无砚看着,愣愕着,知道来者是谁,但声音却在喉咙里哽住了。
      阳清名文雅地浅笑:“数年不见,别来无恙啊,无砚。”
      无砚难以置信道:“清名?!你真的,还活着?”又望向阳清远:“你来平潮武厂的目的,是因为……清名回来了?”
      阳清远点了点头。
      阳清名对无砚说:“以前是我救你,没想到会换你来救我。”
      无砚答道:“救活你的人,也不是我……”
      阳清名说:“如果没有你坚持送我回淅雨台医治,我也许现在就是个孤魂野鬼。”
      无砚瞧了瞧阳清远,又瞧了瞧阳清名,眼前是活脱脱的孪生兄弟,自己却是看不太习惯,但多亏早已熟悉了两人的眉眼神态与性格,一时还能分得出孰是兄孰是弟。
      平时话很多的阳清远,此刻却不怎么言语,阳清名大方地说:“不如坐下聊聊?”先走向了椅子,无砚回眸瞧了阳清远一眼,阳清远却不敢看无砚一眼,只最后一个入座。
      谈话几盏茶的功夫,阳清名忽然问无砚:“今日天色极好,想到我与你已多年没有散心,就趁此机会,出去散心,你看可好?”
      无砚觉得极好,便答应道:“嗯!”
      阳清远眼见他二人立起身要离开,便要求道:“给我买点吃的。”
      阳清名回头,大方道:“那你可要乖乖地呆在这里,别乱跑。”
      阳清远平平淡淡地回答:“我能跑去哪里?”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无砚走在最前头,忍不住喃喃:“清远不管去哪里,每次都惦记着吃的,像我家里那个混世魔王。”
      阳清名觉得有趣,含笑着接话:“他一向如此,饿了就说饿,渴了就说渴。”
      无砚回首,问道:“听说他的喜好与你一样,你们难道没有不一样的喜好吗?”
      阳清名答道:“他喜欢木兰,我喜欢桃花,他会做一点菓子,我对这种没兴趣,他睡着以后会在梦里乱抱人,看到猫猫狗狗便不肯走,我可没有。”
      无砚心忖:原来阳清远在睡觉时乱抱人有时并不是故意的?
      两人来到江流岸边的石阶上,随便坐下了,阳清名忽然问道:“我弟弟与你追查我下落的这段日子里,没有对你做了过分的事情吧?”
      无砚听罢,便知问的是什么,只信口答道:“没有……”
      阳清名稍稍放心,便搂住无砚,拥在怀里:“我知道,我不在你身边的这段日子,你一定很寂寞,这次我回来,一定会好好补偿你,履行当年我对你的承诺。”
      无砚抬头望着阳清名的脸庞,只浅浅一笑,阳清名温柔地贴上他的唇瓣,温柔地采集他的润泽,双手也搂住了无砚。无砚本该是好好享用这样久违的亲密,闭目接纳了一会儿,空空的脑海里却闪过了与阳清远共度的那一段美好的回忆。
      他登时轻轻推开阳清名,稍稍别过脸,以示抗拒,阳清名的脸上也登时掠过一丝错愕,温柔地问他道:“怎么了?”
      无砚启唇便撒谎:“我……,黑黑还在武厂,我担心它肚子饿……”随即立起身:“我先去买小鱼干,回头再来找你,行吗?”
      阳清名立起身答道:“好,我等着你。”一直用温柔的目光,看着无砚的背影,那一道宛如明月光的身影,渐渐在人群里消失,没有回应他的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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