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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蝗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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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温故意来迟,本不想见何郎官,但被桓彝所迫,勉强到来,看到了何郎官矮掉的鼻子,他心里略不忍,拱手道歉。何郎官未提,示意他坐。
桓温过去时,少年客人们对他并不热情,只有谢安站起来,执手要他入席。谢家两个兄长都是好说话的,谢奕忙让人给桓温喝酒,要桓温迟到罚一觞。
正热闹着,何郎官击掌三下,说有贵客也想来凑个趣。众人往贵客幔帐望去,只见幔帐缝隙间有一中年妇人,示意何郎官靠近说话。何郎官走近,手里接了一个东西出来,正是装了蝗虫的罐子。
何郎官道:“诸位子弟都是我大晋一时无俩人物,今日何某要考考大家。”
众人哗然,虽然何郎官出走宫门朱户,但要考他们来说,实在是太拿大了。
谢安牵牵桓温衣角,说:“此人不简单。”
桓温道:“这世上有两种人,一种是反对庾亮的人,一种是支持庾亮的人。”
谢安粗明朝堂之事,知道庾亮把持朝政,一反司徒王导主张的宽和,而多用刑术,太后和皇帝都被他掣肘。
谢安突然产生一个大胆的念头,说道:“杀了他。”
桓温说道:“会的。”
桓温觉得他和谢安从来都不像个小孩,这也是他对谢安渐渐产生敬重之由。
谢安不务虚,合他的脾气,但谢安有城府,有些话只对他说,不出去说。
何郎官捧出来笼子,说道:“神蝗降临北疆,虽是我朝幸事,但百姓嘉禾恐遭吞噬,各家各互恐无度日之粮。诸位对此有何良策,何不清谈一番。”
一个子弟喊道:“没有余粮,吃肉也可以充饥。”
众人大笑,这位子弟不知在笑什么。
王羲之站了起来,说道:“那不如我给你写个肉字,每日看着,可顶半月饥。”
众人又笑,接着开始清谈,有主张将接引蝗神至无人地区的,有主张大办道场的,还有主张加封的,各有各的论点,毫不退让。
桓温突然站了起来,走到何郎官面前,取过笼子,将里面的蝗虫取出,一口吞了下去。
众人大愕,怎有这等匹夫,这是对蝗神大不敬。
桓温看着哑场的众人,眉间蹙起,一笑,说道:“大家惧怕蝗虫,认为蝗虫是蝗神派来的使者,不可伤害,会遭报应,大家看我,吃了蝗虫,不是好好的吗?”
谢奕说道:“桓元子闯下大祸了,一会,我就说他酒醉帮他遮掩。”
此时席间有笔记者早已记下这一幕。
谢安走了出来。说道:“其实历朝对蝗虫恐惧,只是因为无能……”
众人更是哗然,几乎要喊谢安下去。
王羲之本来在蘸酒水在桌上练字,这时也抬头听谢安的话了。
谢安说道:“他们怕蝗虫报复,所以尊称他为神。蝗虫倾巢而动,百姓何不倾村而动,将蝗虫捕杀;或者再用篝火烧之。”
桓温大喜:“如果朝廷允许,我倒是愿意一试。”
何郎官道:“你们这个年纪,无法封官”。
一张夜宴图摆在庾亮面前,上面有何府饮宴场景,细作将酒宴场景忠实记录在画,更多着墨谢安和桓温的风头之举。
桓温和谢安议论要杀了庾亮的画也在其中记录。
细作道:“桓家无根基,并不可怕;倒是谢家……”
庾亮冷笑:“两个竖子之言,只是黄口小儿辩日,何必将他们放在心上……”
细作不言。
庾亮话音停顿:“要将他们的父亲和家族放在心上……”
原来还有这样的转折在这里。
细作又道:“要不要做掉何郎官?”
庾亮道:“国祚才稳,何必搞得腥风血雨;我只是要太后和皇帝听话,但有一点,别忘了,他们是我的家人。不动声色吧。”
李舍人送来春日宴的记录,随之而进的还有何郎官。
他本也就是个净过身的舍人,是太后撒在外面的耳目。
庾太后对桓温和谢安的表现大为赞赏。何郎官纳闷,吃蝗神使者乃忤逆之罪,太后何以赞赏。
庾太后说道:“四观朝野,多清谈之辈,少实事之人。桓元子(桓温字元子)有这样的才能。谢安主意多,可为相才。”
何郎官道:“谢安日后倒可用,可惜桓家并无根基。”
庾太后说道:“陛下日后需要得力助手,少年时认识的人,会牢靠许多。尽早安排他们见面吧。”
老臣多顽固不可用,不如从年轻人开始培养,但是桓温和谢安的年纪,不到十五,也太年轻了。
太后打得是长期算盘。